此刻,栾姬侯在殿外,被护卫挡着,她有些奇怪,为何连大门也不准入了,心中升起一股子怒火,在这晋宫,她是君上的红颜,无人能比的。
她沉下脸色,又道,“我有重要之事面见君上,尔等还不放行?”
然,护卫面色严肃,目视前方,未把她放在眼里。
栾姬气极,正在这时,只见荚远远的小跑而来,便狠狠瞟了那几个护卫一眼。
“奴见过栾美人。”荚来到她面前行礼。
栾姬微笑迎上,“小臣不必多礼,劳烦小臣相领。”言毕,便要踏进殿门。
“这……”荚挡在面前,并没有移开。
“怎么了?”栾姬诧异,对荚她一向有礼,自是不敢发怒。
荚笑道,“君上己息,美人还是回吧。”
栾姬一愣,孙周不见她?适才因众多姬妾在,孙周拒绝,她并不在意,谁知她寻来,他仍拒之门外,心中顿感失落。
不过,栾姬极好的控制情绪,朝荚一笑,“如此,便罢。”然后,又从蘋的手里接过食盒,“这是我亲自为君上熬的汤,烦小臣交给君上。”
荚恭敬的接过,“谢美人之食。”
荚转身便离,“且慢。”栾姬唤住他,又问“君上的伤是否痊愈?”
荚道,“美人放心,主子身子好,伤己愈。”
栾姬松了口气,“如此,君上多费小臣照料了。”言毕,还行了一礼。
荚赶紧回礼道,“美人何须此礼,伺侯主子是奴的职责。”
“话虽如此,君上乃一国之君,一切都不容有失,也只有小臣这般忠心的人,伺侯在君上身边,才让人放心。”言语之间,把荚一阵称赞,这样的话,荚自是听多了,笑而不言,有点受宠若惊。
栾姬再浅言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荚瞧着她的背景,摇了摇头,栾美人对君上一片真心,可惜君上独喜辛夷,原本二人可效防娥皇女英,但以辛夷的秉性,很难。
荚又看了看手里的食盒,递给了一旁的小奴,“赏你了。”
即然主子心中只有辛夷一人,他又何须把食盒拿出,给辛夷添堵,让主子为难呢。
小奴高兴接过,连连道谢。
荚回到大厅,但听传来阵阵笑声,心中为之高兴,他笑吟吟的与子袄并站在一起,长吐一口气,“五年了……”随后又拭了拭眼角,“终于能见主子笑了。”
子袄也是一阵感叹。
次日,孙周上朝,大殿之上,只闻众臣高呼,“晋君万年,晋君万年,”其声久久不息。
无终国之事解决,晋再无后顾之忧,韩厥立即上报与诸国会盟一事,在下月,柤地。
孙周颌首,此番会盟,便要与诸国商议讨伐楚。
众臣都磨拳霍霍,孙周环视一番,把各个神色都收入眼底,
他一直微笑着,片刻,说道。
“寡人此番前往无终国,得一人相助,说来此人与晋颇有渊源。”
“哦?”
众人纷纷猜测,有人低声询问魏绛与赵武,二人却微笑不语。
“此人是无终国太子身边的幕僚商平。”孙周又道,“不仅如此,此人乃晋人,曾是栾书府上门客。”
众人一惊,又不明国君此言究为何意,但听孙周收敛了笑容,神色严峻,“寡人从其口中了解一桩秘事。”顿了顿,“便是当年郤氏谋返之真像。”
此言一出,朝堂震惊,栾黡与中行偃互视一眼,皆惊鄂不己。
关雎殿,栾姬手持竹简,却无法阅去一字,心里想的自是那人,可那人的态度,五年来,一直没变过。
她有些不明白了,自己做得甚好,为何仍得不到他的真心,他对她也好,常有礼物赏赐,可她最需要的他应该明白,难道自己的大好年华便要在这晋宫耗尽?
再者,栾氏的兴盛,如今也落在了自己的肩上,栾黡那人莽夫一个,战场立功缺不少他,然朝堂之上呢?栾姬闭了闭眼,栾氏幼儿总会长大,若没有依靠,他们也与寻常人无异,她曾让栾黡留意,挑些机灵之人,好生培养,只望此事上,不要让她失望才是。
栾姬在宫中久了,也知除了得到孙周的心,还要得到权力,才能真正保她平安。
这两条路皆是那么艰辛与漫长。
栾姬叹了口气,幸得自辛夷之后,孙周不曾对任何人动心过,这让她微微得到安慰。
“主子……”赵传的一阵惊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何时也与蘋一般大惊小叫了?”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赵传额上渗着汗,来到她面前,屏退一干小奴,“主子,大事不妙,君上要与郤氏平反。”
“什么?”栾姬听言,嗖的从位上起身,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为郤氏平反?”
“然。”赵传拭了拭汗,“郤氏谋返有隐情,是因……栾大人陷害,君上己找到证据。”
栾姬惊讶的张大着嘴,当年之事,她并不知情,郤氏谋返真假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她知,辛夷便是郤氏之后,这是她身份的“污点”,她永远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人前。
孙周要平反,她第一想到的,他是为了她。
却又听赵传说,这一切都缘于栾书的陷害,栾姬紧紧看着他,此刻,她想到的是栾氏的命运。
“栾黡如何?君上可有降罪于他?”
若真是栾书所为,那么栾黡岂能不知情?没有参与?
赵传道,“君上令栾大人交出了兵权,羁押于府,等侯廷尉谳案(定罪)。”
栾姬听言,踉跄一退。
“主子?”赵传即时扶上她,“如今之计,全在君上一念之心。”
栾姬眼眶浮红,“朝中反应如何?难道没有人反对?事隔近十年,君上为何突然提出平反?”
赵传道,“自栾大人失势,君上己掌大权,谁还敢反对,便有人提出异议,然,君上有凭有据,那证人,便是栾大人曾经的幕僚,后逃于无终国,投入太子门下,这便与君上相遇……”
赵传又道,“郤氏本与君上是姻亲,君上如此做,众臣又岂能反对?”
“不。”栾姬一口否决,“不仅仅如此,君上是因为那人,因为她,才要为郤氏平反。”
赵传自知那人是谁,但听栾姬又道,“他等她五年,便是要利用这个机会找到她,那人没有死。”
栾姬言语肯定,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目光是痛,是伤,是怒,是恨。
赵传也是一惊,“主子,如今该如何是好?”
栾姬站直身子,目光茫然之后,便是异常的冷清。
她来到麒麟殿,仍被挡在外,她知,因此事,孙周牵怒了她,于是,她退至殿侧,竟跪了下去。
赵传与蘋皆惊,因劝不过,便也跟着跪下。
殿前守卫见了,一人禀报而去。
这时,孙周己下朝,正与辛夷说起此事,“放心,众臣并无反对,郤氏平反,对他们毫无利益得失,便会买我一个人情,再者,有商平之证词,证据,他们不会不信。”
辛夷一阵伤感,片刻,“栾氏你打算如何处置?”
孙周搂上她,“陷害朝中重臣,令其灭族是大罪,栾书五年前那场宫变,才是真谋返,我放过了他,如今,实难留情。”
辛夷道,“栾氏青壮年,己伏诛,如今老弱妇孺,又能如何?”
孙周抬起她的下颌,“若不重罚,如何警示众臣?”
辛夷摇了摇头,“郤氏当年的惨景,历历在目,便是栾书之罪不可饶恕,如今他己死,留下老弱妇孺根本不知情,何须连座?你的心意,我懂,我很感激,父母在天之灵得以安息,我也知足了。”
她意,饶过那些无辜之人。
“再者,栾研有恩于你,你不能连她也治罪吧?”
孙周低头不语,正在这时,护卫来报,栾姬跪于殿门外。
孙周惊讶,看了看辛夷,辛夷道,“她定是为此事而来,你去吧。”
她推了推孙周,孙周起身,“我去去就回。”
辛夷点点头,“孙周,你是仁君,便是如今大权在握,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这一点。”
孙周微微一笑,大步而出。
待栾姬见到孙周那一刻,忍不住泪流满面,“君上,妾不知阿父当年之罪,如今阿父己故,家族己败,望君上看在妾当初屡次相助之恩,放过栾氏众妇人,妾愿一人为阿父抵命。”
言毕,伏于地,久久不起。
孙周暗叹一口气,看她凄声欲绝,泪眦荧灾,心为之一动,便扶起她,“不管你的家族如何,寡人永不会治你的罪。”
栾姬听言,愣了愣,眼角挂着泪水,“君上?”又恍然一悟,“妾知,君上要向众臣警示……阿父罪过累累,妾为之惭愧,愧对君上,妾求君上治罪。”言毕,又要下跪,孙周稳稳扶住她,“你与栾书不同,寡人还分得清,寡人也不会要那些妇人之命,至于栾黡,若当年之事,他没有参与,寡人也可以饶了他……”
“不可!”
只听一声厉言,姬夫人携怒而来,众人赶紧施礼。
姬夫人恨恨的瞪着栾姬,又看向孙周,“即然郤氏被栾书陷害,而灭族,为何还要留栾氏之宗庙,君上如此顾此失彼,处事不公,难道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栾姬听言,柔弱得几乎快瘫倒,她早己猜到,姬夫人会抓住这点不放,只因姬夫人胞妹嫁于郤至为妻,她对栾氏,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此番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孙周紧皱眉头,“当年之事,因栾书诬陷,厉公残暴,至郤氏受诛,误杀上千人,难道阿母也让儿成为那残暴之君吗?”
“你?”姬夫人未料孙周当众人之面,反驳她,气得身子颤抖,这个竖子,何时与她能站在同一条战上?
“难道君上是要放过贼子,只因这个女人?”
姬夫人指向栾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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