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极快,她几乎是小跑的跟着,四处都有巡卫经过,辛夷低着头,他这是要害她吗?
孙周看出她的顾忌,突然止步,辛夷撞在他的身上,他嘿嘿一笑,却朝着身后不远的子袄说道:
“今晚之事,若明日宫中有传言,寡人拿你问罪。”
“喏。”子袄应下。
辛夷这才反应过来,如今宫中的禁卫全是孙周心腹了。
他把她拉回屋子,樱急急退出,他“咚”的一声关上房门。
屋内仅一盏牛油灯,闪着微弱的光。
他退开两步,仔细的打量着她,目光炯炯,刚才那个吻还回味无穷,竟被打断,他要继续。
她在他注视下极不自然,但仍镇定的吸了口气,他上前一步,她急急后退,他皱眉,她缓缓抬起头来,突然跪在他的面前。
“君上,请放过辛夷。”
她恳求而坚定。
他一惊,原本抓她的手,悬在空中落下,他不解,眉毛微挑,“你起来。”
辛夷未动,“你是君,我只是身份卑微的婢女,经不得君上戏弄。”
原来,她以为他刚才之举是戏弄于她,他脸色微红,“寡人并非戏弄,寡人要你……”
辛夷却打断他的话,“辛夷对君上绝无攀附之心,只希望君上对待辛夷,如寻常。”
孙周又是一愣,旋尔薄怒,“你说什么?”
“辛夷惶恐,辛夷无攀附之心。”她再次表明她的态度。
孙周听言,紧皱双眉,她居然拒绝他,她敢拒绝他?君主的权威得到挑衅,还有他刚刚盟动的心。
不过,因她这句话,却坚定了他的心。
“寡人若允许呢?寡人许你攀附,寡人要封你为美人,你要如何?”
辛夷也不再妥协,对他一味“迁让”,只因他是君,只因两人有一段儿时的友谊,还因他酷似珲。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付出自己的情感,且,她根本不了解他的心意,他或许只是一时新鲜,一时脑子发热,一时受了刺激。
“如此,辛夷宁死不屈。”她瞪着他,想起刚才他的轻浮,脸色绯红,心中着痛,也只得咬粉银牙往肚子里吞。
宁死不屈?孙周含着这个词,心口如被挖了一块,那么难受,有怒,有伤,还有岔岔不平。
他是堂堂国君呀,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直言对他无意,己伤了他的脸面,他对她亲近少许,她再次直言否认与拒绝。
他有一种挫败之感。她果真不喜他。
心尖颤颤的痛,她不喜他,喜谁,赵武吗?
她在梦中也唤了他的名字,“武(午)……君上。”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动声色,屏去他人,暗自喜悦,她梦中有他,他情不自禁的吻了她,她认为他是戏弄。
他很是恼怒,突然上前扣住她的下颌,她抬头怒眼相迎,那眼神中的火,让他吓了一跳,是恨,毫不掩示的恨。
他蓦的收回手,突然害怕这样的眼神起来。
他不要她的恨。
孙周深吸一口气,发现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堪比朝堂之事还棘手。
但他是国君,她还会比栾书难“对付”?至于赵武,孙周闭了闭眼,偏偏是他一手提拔的人,他会让他从她梦中消失,彻底消失。
孙周渐渐平息了心情,低头看她,“你会答应的,寡人等着那一天。”他的态度与她一样坚定。
辛夷一时哑然,只听他又道。
“寡人不逼你,寡人要让你心甘情愿的跟着寡人。”
说完,看着她紧咬嘴唇,唇上染着丝丝血迹,即痛又伤,想去吻她,她再次慌张的避开。
孙周自嘲的扯出些笑容,直起身子。
“寡人有的是时间。”
他再深深的看她一眼,旋尔出了门。
辛夷听见他脚步声远,这才无力的瘫倒下来。
这一日发生的事太多,她得好好想想。
*
孙周回到寝殿,有些阴晴不定,荚与子袄只看见主子与辛夷在树下相拥,却不知在屋子说了些什么,只道不是什么好事了。
孙周抿嘴不语,两人也不敢说话,半晌,他才说道,“如何才能让她心中有寡人?”
两人听了均是一讶。
荚接口道,“原来,辛夷姑娘不喜主子?”
听着有几分幸灾乐祸,孙周一瞥,他赶紧又道,“主子后宫美姬众多,她定是故意为之,如此才显得独树一帜。”
孙周听了,没理他,又把目光放在子袄身上。
子袄抱胸,蹙着眉头,似沉思。
都以为他有什么注意,却听他道,“把她关进暗室几日,她定会屈服。”
孙周瞪着他,子袄赶紧垂下手,一幅恭敬姿态,荚在一旁偷偷笑。
孙周叹了口气,起身朝内室而去,子袄又上前两步,“主子,辛夷姑娘入宫,无非想着家族之事,只要除去栾书,她定感激主子……”
孙周停下脚步,微眯双眼,“寡人并不仅仅让她感激。”顿了顿,“终是寡人对她有愧。”
两人都明白孙周所言,子袄又道,“乐易乃郤氏连累,主子无须介怀。”
孙周闭了闭眼,阴沉着走入内室。
夜己深,辗转难眠,孙周一手枕在头下,一手轻抚着嘴角,再次回昧起那个吻来,只觉美不胜收。
笑容代替了阴沉,甜蜜拥上心头,他从不知,一个吻会是这般让人着魔,她也会让他这般着魔。
不由得忆起初见时,他讨厌着她,可如今呢?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知道,如今此女,带给他的悸动,如此念念不忘。
次日,朝堂之上,众臣禀报新政实施的情况,韩厥说了祁田一案,祁田在牢里大喊冤曲,拒不认罪,说是小人污蔑,对查案一事,也不配合,拿公室身份压人。
孙周言道,“祁田乃宗亲,韩卿也是公室之人,审查此案,再合适不过,即是宗亲,更应尊守国法,不可存有私欲,望韩卿秉公办理,若真有冤屈,寡人定还以公道,若是过错,寡人也绝不姑息。”
“喏。”韩厥领命。
众人不敢出声,却因感受到少年国君不同往日,君王厉色突现。
栾书未对祁田一案,发表任何言论,却上奏另一事。
“君上,听闻后宫众姬己受封,如今国丧己毕,臣之女何时入宫为善。”
说完,抬头直视孙周,眼神含笑,却也冷芒乍现。
孙周缓过脸色,笑容相迎,“贵女入宫,是大事,寡人己令卜正占卜,五日后,乃吉时,散朝后,正卿可留与寡人商量贵女入宫之事。”
栾书听了,恍然一愣,原以来他会拿借口搪塞,未想竟一口答应,观其神色,无丝毫不悦,反而有丝丝期盼,心中又放下几分猜测。
接着孙周又在朝中下令,栾氏贵女封美人,赐关雎殿,协助姬夫人主祭祀之事,这可是崇高的地位了。
祭与戎乃国之大事,连栾书也微微惊讶,片刻有臣工上前恭贺,栾书己笑脸颜开。
栾书仍受国君看重,栾党一派再次得意洋洋。
*
寿安殿。
宦者令把朝上封栾女一事禀告给了姬夫人,姬夫人大为不悦,狠狠的把手中玉杯一扔,寺人赶紧躬身去拾。
姬夫人挥挥手,“都退下。”
众人皆退,宦者令斜眼一瞟,也躬身退出。
来到门口,他立即换来赵传,在他耳边嘀咕一声,赵传嘴角一笑,快步离去。
寝室内只留妕伺侯着,姬夫人一手抚着额,厉声说道,“君上为何如此安排?不就一个侍妾,还要按夫人之礼相迎,封美人,主祭祀,此女有何资格?”
妕赶紧上前,安慰道,“栾书势力强大……”
姬夫人又道,“不是还有韩厥吗?还有那些众臣,一个都不出来反对?”
妕皱眉,“夫人勿恼,君上自有打算。”
姬夫人十分不满,“前朝有一个栾书,难道后宫也要看栾家的脸色?老妇不允许。”
正巧,宦者令进来,听到这句话,微思片刻,小心的来到堂下,“老夫人,下官有一言,可解夫人之忧,不知可否当讲。”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两人一怔。妕上前指责道,“夫人未传,你岂能擅自进殿?”
“且慢。”姬夫人不顾宦者令无礼,急道,“你有何言?速速说来。”
宦者令瞟了一眼妕,颇有些得意,上前两步,“夫人不喜栾女,并非没有法子,宫中美姬众多,夫人安排一姬在栾女入宫前,侍寝君上,君上知那鱼水之欢,必对此姬念念不忘,再者,栾女,也并非愿意入宫。”
“哦?”姬夫人听言,“先安排美姬侍寝?”
她的确赞成,只是美姬只有一次机会,必得抓住孙周的心,倒也是一个法子。
转眼又想,“你言,栾女不愿入宫是何意?”
宦者令随即把栾妍痴恋韩无忌的事说了,姬夫人大惊之下自是大怒,
“栾书大胆,其女名声如此污垢,还能送进宫来?”
宦者令说道,“如此,栾女不配君上,君上或有难处,不得不收……然,老夫人乃后宫之首,以后找机会把栾女打发即可。”
言此,宦者令后退两步,悄悄打量姬夫人。
姬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正在这时,有寺人门外禀报,“蔡姬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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