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巫臣,楚庄王,又该是怎样一段故事?一番纠葛?
原来刑午从小便知自己的身世,且与如今的楚王感情深厚,在刑午五岁时,与夏姬巫臣离开楚国,次年,楚庄王病薨。
辛夷几乎可以猜到楚庄王是相思成疾,而夏姬一生三嫁,却唯独留下庄王之子,阿母曾说,夏姬巫臣极为相爱,巫臣为了夏姬,至家族被灭……可在辛夷看来,恐她心里真正爱的是另一人吧。
辛夷脑子里浮现出夏姬绝美的容颜,娇媚而高贵,她的笑容如灿烂的木槿,在她的印像里,每次见她,她都十分开心,偎依在巫臣怀里,然,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淡淡忧愁。
那股忧愁是否因庄王而生?
辛夷辗转无眠,感叹夏姬命运,包括刑午的身份,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想到了孙周,他就在回城,却无法相见,难道自己会和夏姬一样吗?终究无法与心爱的男子在一起。
*
陈公来到另一间屋子,刑午在鱼的照料下,喝下药,靠在软榻上休息。
见了陈公,问道,“她如何了?”
陈公来到几侧坐下,“该说的,我己说明,然,辛夷对孙周颇为信任。”
刑午听言,不由得紧了紧拳头,复尔冷冷一笑,“如此甚好,待她知道郤氏之事,才会更恨孙周。”
陈公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可她会信吗?”
“只要找到栾书,她会信的。”
陈公看着面前的主子,心里却暗叹一口气,主子口口声声说对此女无情,却为了护她,宁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在晋国十几年的努力,终是毁于一旦。
此番之举,像庄王还是巫臣?一个为爱舍去了性命,一个为爱舍去了家族,只望他与辛夷,有个好的结果。
然,此番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逃出回城?
陈公问向刑午,“外间皆是晋卒,己开始挨户收查,虽说这里隐蔽,我等藏上一载也不易被发现,然,因事情倡促,秘室储粮不及,最多一月,若晋卒不退,我等可断食而死。”
刑午听言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孙周重伤,必将回新田,待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顿了顿,“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务必找到栾书,那晚,应带上他……”
刑午有些后悔起来,当然不是在乎栾书的命,正如陈公所言,若辛夷不信他的话呢?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郤氏的死与孙周有关,当时,只想着回到楚国再告之一切,他是极有把握,能取了孙周之命,可惜,世事难料。
刑午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不再言语,心中有太多的不甘,他需要好好理顺情绪。
陈公见了,缓缓退出,刚至门口,一护卫迎来,原是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在陈公耳边一阵低语,陈公目光一暗,又急急返回屋子,刑午听到动静,睁开双眸,“出了何事?”
“我们派出去的人被跟踪了。”
“什么?”
刑午猛的撑起身子,陈公赶紧扶起他。
“是晋卒?”
陈公摇了摇头,“不知,是一戴纱帽的男子。”
“是栾书的人?”
陈公道,“不敢确认,护卫绕了几圏,摆脱了他。”
刑午听言似松了口气,“下令,不可再外出,等过了风声。”
“喏。”
*
邑宰府,孙周终于醒来,得知栾书之事,下令,将他敛棺,秘密送回新田栾府。
赵武建议,他回新田养伤,然,孙周拒绝,没有辛夷的消息,他又如何离开。
他赞同赵武对回城的搜查,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他寻出。
然而,过了十数日,不得任何消息,孙周自是心急,偏偏,新田有信到,宋,鲁及各国皆遣使臣入晋,商议攻郑之事,原来,早在救宋以后,孙周有意攻打郑国,便与众国立下盟约,三月之后,于新田再盟,此时,约定之日己至,他必须赶回新田。
便是伤未痊愈,他也要起程了。
负手站在树下,微风袭来,环佩作响,轻脆悦耳,赵武来到他身后,伫立。
“寡人恨不得有分身之术。”
片刻,孙周的声音淡淡飘来,他其实还很虚弱。
“臣明白。”赵武垂下双眸。
“不,你不明白。”孙周注视着天空的浮云,“寡人只是想要一个女子,便如此难吗?”
赵武不语,心中一酸,嘴角露出苦笑,他何尝不是,他抬起头,双手一揖,“君上且安心归城,武定会找回美人。”
“若她去了楚国……”
赵武一怔,片刻,“臣便也去楚。”顿了顿,“通楚的道路,己重兵把守,他们必还在晋。”
孙周缓缓转过身,看着他,苍白的脸无一丝表情,“赵武……”
“臣在。”
好半晌,他才道,“寡人自认不是儿女情长之人,然,她却是例外,寡人适才忆起,初见她时,她在寡人面前自荐,要跟随寡人,言之,可成寡人谋士,可笑否?”
说着,孙周轻轻笑了,赵武未料他会说起此事,看着他的笑容,他的神色仿佛己回到那个时侯,有些飘渺。
不免也想像着,那么固执的人儿,跪在孙周面前,一幅斩钉切铁的模样。
“寡人觉得可笑之及……寡人不喜她自作聪明,寡人认为她有所图,荣华,富贵,权力,却不知……”孙周轻轻道来,突然又脸色暗了暗,顿了片刻,嘴角一扬,转移了话题,“你可知,最初,她把寡人当成什么?”
“臣不知。”
“她把寡人当作她阿弟。”
言毕,孙周又吃吃笑了起来。
赵武讶然,随后也扯了扯嘴角,正在这时,邑宰进来禀报,“君上,马车己备好。”
孙周的笑声嘎然而止,他缓缓走近赵武,目光变得深邃而凌厉,“我知你,信你,你是除了寡人之外,最关心她的人,因此,你必须把她安全带回,便是深入楚境,不惜一切代价。”
“喏。”赵武沉声回答,与孙周目光相遇,皆是一片坚定。
最终孙周上了马车,在数千士卒的护送下,朝新田出发,这么宠大的队伍,自是引起回城百姓的观望,还有那些剑客,商客,拥挤在街道旁,想一睹国君风彩,回城一时热闹非凡,众人几乎跟着队伍而行。
然而,人群中有数百个身着便服的晋国武士,士卒,分散着,时刻注意着可凝之人,便是大海捞针,也要试一试。
一酒肆里,一个戴纱帽的男子,注视着两个身着麻衣的青年,见着他们退出人群,朝人群相反的方向而行,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三个青衣男子。
他起身,紧紧跟在其后。
麻衣青年在路边商铺,买了一些吃食,然后,转过几条小巷,突然在他们身后,只听一声呵斥。
“站住。”
两麻衣青年顿时停下脚步,却未转身,互视一眼,待听到身后脚步声急促,两人撒腿便跑。
“追。”
身后那些青衣男子,紧紧追随,早己发现他们的异常,两麻衣青年,脚步生风,钻进一条小巷,待青衣男子追至,面前却出现一位戴纱帽的人……
麻衣青年跑得气喘息息,见身后没了人,靠在墙上休息,适才买的吃食早己丢弃。
其中一人狠狠一拳击在墙上,“室中己无多余粮食,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也是叹气,却又极快振作起来,“孙周己离,那些士卒也走得七七八八,主子言,我们很快就会出去。”
两人谈着,只觉头顶一暗,不由得抬头,但见一纱帽男子,站在屋顶上,直直的瞧着他们。
两人大惊,欲跑,又听一阵风声,此人却是站在他们面前。
“若想回楚,便带我去见你们城主。”
*
此刻,刑午正与辛夷在一起,辛夷躺在榻上,侧身朝墙,刑午坐在她身侧。
不管他说什么,她皆不理,对他冷漠相对。
刑午也气,闷在一处,不说话。
适才两人大吵一架,他以为她知道他的身份,对他会有所改变,他是楚人,为楚行事,是他该有的责任,而她却仍认为他的奸诈,行事不磊落光明。
他反讥,她当初入晋宫,也是抱着目的。
提到晋宫,令她想到孙周,不由得伤心异常,刑午见了,知她心思,气得咬牙切齿。
两人吵完,皆觉疲惫,各自不理。
这时,门外陈公的声音响起,“城主,有要事。”
刑午从榻上起身,瞟她一眼,出了屋子,听到“咯吱”一声,辛夷才从榻上撑起身子,愣愣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一片凄凉。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出去,她来到门口,贴着门框,外间没有一点声音,这些日,她从昊的口中,傍敲侧问,也知道了一些,她所居之处,竟是一间地窖,地面是一间废弃的作坊,无人居住,难得,他们能找到这样一处“避难”之所。
那日陈公走时,对她说了句话,“你若想见孙周,总得活着吧。”
是了,她本未想过寻死,只是在栾书相劫时,动过这念头,怕他会威胁孙周,被刑午制止,尔后,也后悔,她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怎能轻意放弃性命?
她一直相信孙周能救她,知道孙周来了回城,心中是感动,是喜悦,便是他们说些挑拨的话,她也不放在心里,绝食,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处境。
原来栾书与他们分散了,没有栾书的威胁,她更加相信,他会很快找到她,他们在这里住了半月,刑午的伤己好了,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们走不掉,因为孙周在四处搜查。
辛夷坐回榻上,想了一会儿,朝着门口大声喊道,“来人,我要见刑午。”
然而,过了很久,刑午才来到她的屋子。
辛夷帅先开口,“你若想平安离开回城,只有把我交给孙周,否则,你这楚国王子,便会丧生于此。”
刑午不言语,迎上她的目光,辛夷这才发现,他神色古怪,与刚才不同,片刻,只听他淡淡说来,“孙周己离,明日,我们可离开回城,我,己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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