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哼一声,“君上想多了。”
身后的孙周不再言语,但他的气息包围着她,那么熟悉,她控制不了心跳如鼓,又极力厌恶这种感觉,于是暗自调正气息,坐直着身子,尽量不去靠近他。
身子崩得紧,竟比自己策马还要累,而偏偏马儿走得慢,他们不像赶路,更像是悠闲散步。
晚霞映红了天,戈壁滩的黄昏竟是这般绚丽多彩,荒凉中不失一份柔美。
数骑人马行走在空旷宁静的天地之间,拉起了长长的影子,辛夷静下心来,身子也随之放松,在马儿便晃悠中,不知不觉便靠在了孙周的怀里。
孙周自是喜悦,一手悄悄环上她的腰,以防她跌下马去,然而,辛夷又猛的惊醒,他迅速收回手,等待她的责骂,她没有出声,真是太累了,片刻,又靠在他的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身子一轻,她缓缓睁开双眼,但见天色己黑,明月当空,星光璀璨,她还在朦胧中,只听孙周在其耳边说道,
“睡吧。”
如魔幻般的声音,她似乎再次被催眠,她强忍着睁大双眼,才发现他们到了胡扬林,她被孙周抱进了一个简易的帐篷。
她嗖的撑起身子,瞪着他,也不说话,孙周明白,便朝她笑笑,“我去帐外。”
辛夷松了口气,但见他又挑帘进来,她全身汗毛炸起,却见他手里拿着水袋和干粮。
“以防那些铁卫发现,不能生火,你暂且吃些。”
他对她备加关怀,一国之君,却充当奴仆之色,而她本是奴仆却享受国君伺侯,若是以前,她定会感到幸福,可如今,她不屑,也不配。
“谢谢。”
辛夷疏离而客气,孙周把吃食放在她面前,她暗呼一口气,
极快转移话题。
“可有消息?”她问。
孙周道,“公子坤的铁卫当真愚蠢,袭击了商队,死伤大半,余下之人己逃散。”
辛夷闻言轻应一声,孙周看着她,“你在担心吴至?”
“是。”辛夷毫不隐瞒,“他曾多次相助,我不希望他有事。”
她的关心出自真心,孙周知她对吴至无意,否则,便不会拒绝他的求娶,然,心里仍不舒服,她对所有人都关心,唯独对他这般冷漠。
其路漫漫,他知,他们之间,因她的家仇,是难解的疙瘩,不过,他相信,只要用真心,定要化去她的仇恨。
两人没在说话,孙周知道,他留下来,只会让她不自在,便出了帐,护卫立即起身,他举臂阻止,“都休息吧,留一人值岗即可。”
护卫们三三两两散开,孙周坐下于树下,出行在外,他便是讲究之人,也顾不了许多,再者,这几年,他年年带兵出怔,早己习惯了。
他看着帐篷,晕暗的烛火,映着她消瘦的影子,她低着头正在进食,他突然感到一阵满足,她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他愿意就这样看着她,一辈子。
她的身子如此柔弱,适才抱着她,轻如鸿毛,腰间不盈一握,不由得想到她刚生了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问她,她一言带过,他的心是纠得生痛,眼眶突然就湿润起来。
“主子。”子袄安排好巡视之事,来到孙周面前,“外间风大,为何不进帐?”
因几人简装前行,只带了一顶帐篷,专为孙周准备,当然也为辛夷。
孙周没有回应,隐去泪光,仍注视着帐内那人。
子袄突然明白什么,“是属下疏忽了,属下以为……属下该多准备一顶。”
“无防。”孙周道,“寡人并非第一次夜宿帐外,有她相伴,便是温暖。”
孙周收回目光,闭起双眸,突然一阵大风吹来,子袄赶紧拦在孙周面前,脱下外袍,为主子挡风。
孙周噗嗤一笑,“寡人那有这般柔弱。”
主子当然不弱,然,他是主子的贴身护卫,要为主子挡去一切危险,那怕是一阵风,戈壁滩一到夜晚,温度骤降,主子不习这边环境,再强的身体,也会有影响,再者,主子的手臂受过重创,一到寒冷天气,便会发抖,疼通难忍。
子袄把外袍披在孙周身上,孙周微微颌首,这时,帐内的烛火熄灭,她己入睡。
子袄心中不痛快,咬了咬唇,主子把帐让给她,她倒好,似乎理所当然。
耳边却听孙周自言道,“她太累了。”
主子你也累,子袄极想应一句,终是不敢,知主子护她胜于性命,以前他对辛夷不瞒,便被主子嫌弃,如今,是连一丝情绪也不敢表现出来,且,辛夷能活着,他心里也是喜悦的,只是两人之间,这般折磨,要到何时才能休?
子袄暗叹一口气,突然,一护卫急急来报,“禀主子,发现可凝人,似今日所遇,无终国的铁卫,极为狼狈而来。”
孙周嗖的睁开双眼,目光一片清明。
众人听见,便抽出刀剑,围了过来。
孙周道,“多少人?”
“二十来人。”
孙周看了看众人,他们虽不足十人,但武艺个个高强,应该对付得了,他又向帐篷方向看了一眼。
片刻,低声道,“子袄,你领人前去,埋伏于林中,对方在明,可用弓驽射杀,对方与商队一战,定是那余下的逃兵,己是穷途末路。”
“喏。”
“不必留活口。”
“喏。”
“等等。”孙周又道,“动静小些,不可打扰了她。”言毕,又朝帐篷看去,连语气都柔了下来。
众人明白,极快消失在林中,只留二人护孙周安全。
时间流失,孙周负手而立于帐外,只听得一阵嘶杀,及敌人倒下那一刻,痛苦的呻呤,求饶,残忍又凄凉。
他不为所动,心中唯一的柔软便是那帐内之人,他微皱着眉,却在担心着,怕吵醒了她。
薄薄的帘子被风掀起,他侧身看去,借着月光,她睡得十分安稳,外间的吵闹丝毫未能影响她,便是如此,他急步上前,绑好帐帘,然后站在门口,为她挡风,为她挡去外间吵闹。
他的举动有些幼稚,两位护卫看了,惊讶不己,主子对辛夷的宠爱,到了这般地步。
打斗声渐渐平息,片刻,便见子袄与护卫们走来。
孙周朝他们点点头,“可有伤亡?”
子袄把长剑插入剑鞘,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笑道,“有两人受了轻伤,敌人全丧命于剑下,如主子所言,那些人是惊弓之鸟,毫无反击之力。”
“嗯。”孙周应道,手臂挥了挥,“都休息吧。”
“喏。”
这一夜,再无人来打饶,孙周靠在树下浅寐,辛夷一夜无梦。
次日,天边刚露出一丝光亮,辛夷醒来,就见孙周坐在身旁,她心下一惊,难道,他也睡在这里?
心中懊恼,平时警觉,怎么面对他就犯糊途?她本想厉声指责,缓了口气,改了平淡的言语。
“君上留在帐内,合适吗?”
孙周见她醒来,本挂起了笑容,听她这么一说,脸色顿暗,她连与他同处一室也不愿意了?
他痛苦一笑,“我给你送食而来。”
“嗯?”原来如此,辛夷尴尬,心中更加心烦。
“谢谢。”她没有多大诚意,反而觉得他此举多余,也没有多余的话与他说,便起身出了帐。
孙周看了看一旁的食物,垂下眸子。
清晨空气清晰,辛夷深呼一口气,心中郁闷,减少几分,却突然发现,为何只有一顶帐篷?
他还敢骗她?又想起,昨夜,他强制坐在她马上,还抱她入帐,她气他,更气自己,正巧孙周随她而出,把食物又递到她面前,“还要赶一日的路,辛夷……”
“孙周,我与你己经说得很清楚了。”她突然厉声说道,也顾不了周围的护卫惊讶的看来。
“什么?”
“你我之间早己结束,辛夷己死,便是如今,你我相伴而行,也不能说明什么,待我找到友人,我便会离开,我感谢你,还顾及曾经的情意,然,你应当明白,便是我家的仇另有他人,有的事是不可以重来,你更不能强迫于我,即便有公子彪,你也不可以以孩子为借口。”
“我没有强迫你……”
“那你昨夜睡的那里?”辛夷挑眉问他。
“帐外。”
辛夷不信。
“你可问他们。”
孙周指那些护卫,辛夷看去,众人见了,各自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准备拔营出发。
“哼,”辛夷冷哼一声,“他们当然向着你。”
子袄本想上前解释,但刚迈出一步,又收了回来,他总算聪明一回,辛夷正在气头上,他若帮主子说话,更会让她误会。
面对辛夷的指责,孙周并没有生气,“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我昨夜真的宿在帐外。”他似乎备感委屈。
“是,我对你从来没有放下过,便是这五年来,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从没有放弃找你,能见到你,我是真的开心……是我对不起你,你的苦都是我一手造成,我想补偿……如此,又怎么强迫于你,我既然答应放你走,自会做到,只要你开心。”
“我对你的关心是出自真心,你不用有太大压力……你发这么大的火,会让我误解,因为在乎才会有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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