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绛大步而入,身后跟着紧张不己的樱。
原是樱通知了他。
魏绛行礼于姬夫人面前,“君上出征时,给臣下过旨意,晋宫但凡发生任何事,须得君上回来处置。”
魏绛是武将,声音哄如钟。
辛夷听言,即惊又喜,原来孙周做了安排,他想得长远。
有些事,不用说,只看他为你做过多少,即便他心系战事,心中仍有她的位置。
宋姬似松了口气,郑姬,栾姬脸色惨白。
栾姬妒忌横生,他为她,想得这般周全,她对他真心,他对她又是怎样?
恨,怒,伤多种情感拥上心头,心口受狠狠一击,她不甘心,但是……心思瞬间即转。
有孙周之言,姬夫人不可再动她,不如……
栾姬上前跪在姬夫人面前,“求夫人放过辛夷,按魏大人之言行事……”
“荒唐。”姬夫人气红了脸,“一个小小卫尉,竟在老妇面前指手划脚。”
“卫尉,你身为晋宫禁卫,晋宫的安全系于你身,老妇与众姬的安全系于你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该羁该释?难道你心里不知?”
“微臣深知身上的责职,但微臣是君上的臣子,必须听从君上的吩附。”
魏绛毫不退怯,迎上姬夫人的目光。
“放肆,拿君上来压老妇?”
“微臣不敢,微臣按旨意办事,望夫人不要阻止。”
姬夫人气得胸口起伏,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如此,你打算如何?难道还大肉大鱼伺侯着?”
姬夫人指向辛夷。
辛夷垂下了头。
魏绛又道,“微臣认为,既然女祝暂居琼琚殿,可仍旧如此,微臣会派禁卫看守,自不会有失。”
“哈哈……”姬夫人大笑,“看守?琼琚殿乃姬妾住所,她一个罪人,这算什么看守?”
“女祝没有受审,不算罪人。”
“你……”姬夫人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栾姬仍跪在地上,双手却是紧紧握在一起。
郑姬一脸不可思议,然而正在这时,突然有寺人走来,“禀夫人,栾大人求见。”
众人皆是一惊。
郑姬嘴角勾笑,心口落下一块大石,早在通知姬夫人时,她就令寺人去了栾府,就怕万一,此番,看谁还能保她?
栾姬转头朝郑姬看来,郑姬回她一眼,嘴角一扯。
宋姬微张着嘴,看着辛夷,泪水哗的就流了出来。
辛夷猛的抬起头,惊讶之余,目光瞬间含怒,紧紧的盯着门口,她知,栾书至,恐难逃一劫,可惜,她终不能手刃此贼。
片刻,只见栾书大步走来,目光一扫众人,阴鸷冷列。
“栾大人怎么来了?”姬夫人端起威严。
栾书行礼道,“臣听闻宫中查有逆臣,臣担心夫人安全,前来查看。”说着,朝魏绛看去,“魏大人,逆臣何处?”
数月前校场比武,魏绛力压栾黡,让栾书心里十分不悦,平时对魏绛总是一幅厉色,此番抓到机会,岂会放过。
“回大人,这里没有逆臣。”魏绛也心下一紧,眉头紧皱。
栾书冷笑,这才看向辛夷,目光一暗,“你就是郤氏的女儿?”
辛夷冷道,“栾大人真不愧是晋国重臣,不仅耳听八方,步子也快,这晋宫之事,可没有一丝能瞒着大人。”说完瞟了一眼姬夫人,“这后宫更是栾大人说来就来的地方?”
“你说什么?”栾书目光似刀。
“姬夫人并没有宣大人觐见,大人如此堂皇而入,可知,在场之地,乃宋姬寝殿,在场之人,皆是君上家眷,大人难道没有觉得不妥吗?”
辛夷未回答栾书的话,而是话锋一转,指责他无礼,从而透露出他的野心与猖狂。
他对晋宫的一切无不掌握于手中。
这番对质,岂能这么快传入宫外,除非,他在宫中有人。
再者,姬夫人对他一直心有怨恨,此番挑拨,刺痛姬夫人神经。
果然,姬夫人目光含愤的看着栾书,“大人,此举实在不妥,这可是后宫。”
同时,宋姬应景的抽泣起来,颇为委屈。
栾书先是一怔,阴冷的打量着面前女子,暗忖,此人狡猾,欲用姬夫人来压他,可他岂能被她一两句话就吓住?
栾书朝各位美姬行了一礼,“臣实在鲁莽,然,事有缓急,臣如此着急,实在听闻宫中出了逆臣,夫人可知,这逆臣可是要谋害君上,谋害公室呀。”说完,也不等姬夫人反应,直接朝门外禁卫吩附道,“来人,把此女拿下,交于廷尉。”
“慢。”魏绛阻止,“女祝乃太史寮女官,何来逆臣一说,大人不可妄加揣测。”
“官即是臣,魏大人也说女祝乃女官,难道不是君上之臣?”
魏绛本是少语寡言之人,一时无法反驳,片刻又把孙周的旨意说了出来,栾书听言,一本正经的说道:
“君上旨意,臣当遵循,君在外,臣监国,这不仅是后宫之事,更关乎前朝,臣甚至还怀凝,数月前的黑衣人,就与此人有关。”
什么?众人又是一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辛夷不怒而笑,“大人真会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话,就能这般拈来,是因君上不在朝中?还是觉得姬夫人不明理非?辛夷是官是臣,也是后宫之官,姬夫人之臣,姬夫人还未开口,你难道要僭越,替夫人行后宫之权?”
她再一次挑拨两人关系,姬夫人目光更暗,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似极为矛盾,但她却什么也没有说。
辛夷看着她的神色,突然感到绝望,她以为凭夫人对栾书的怨恨,会与他为难,那么她就有一线生机。
栾书冷哼一声,“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休得挑拨是非,老夫休得与你口舌之争,是不是捕风捉影,只有审了才知道。”说着又看向姬夫人与魏绛,“栾某遵君上之令,且,此事重大,本该由君上处置,然,栾某即然监国,自有责查明此事,待君上归来,给予呈报,因此,女祝,栾某必得带走。”
“来人,拿下。”
魏绛一惊,辛夷后退。
宫中禁卫本是听魏绛之令,因而,并无所动,栾书冷眼一剐,“魏大人,你包庇此女,老夫可按同谋处置。”
魏绛不理,“若要在晋宫抓人,还得问下臣同意与否?”说完,抽出手中刀剑。
辛夷大吃一惊,姬夫人与众姬面色一慌,只见栾书大手一挥,从殿外走进几位武士,原是栾书私兵,孙周曾允许,韩,栾,祁氏可养私兵,想不到他竟带到宫中。
“大胆,栾大人,你这是要造反?”
栾书冷笑,“老夫可带自家护卫进宫,这是君上所意。”
随后又进来一位廷尉大人,一边给姬夫人行礼,一边拭着额上的汗水。
“臣听栾大人说,后宫有逆贼,臣赶来取人,夫人可有受惊?”
但见着双方弩拔剑张,十分惊鄂。
“这是为何?栾大人,魏大人?臣是按律办事。”
原来,栾书还有这一手,如此,依着律法,魏绛若还不放人,却是说不过话去。
魏绛急红了眼,然而就当栾书护卫上前时,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两个黑影,瞬间就将几个护卫打倒在地。
顿时,现场一片大乱。
一眨眼的时间,两个人影,己经护在辛夷身前。
寺人惊叫出声,姬夫人在妕的相护下,急急后退,直呼,“放肆,放肆。”
栾书大怒,廷尉本不知原由,暗忖,不就抓个人吗?这……是唱的那一出?他瞪大着双眼,一动不敢动。
瞬间,殿外的禁卫纷纷拥进,十数人把众人团团围住,准确的说,是护在魏绛身侧,魏绛又护在辛夷前面。
栾姬被这突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蘋急急把她往后拉,生怕主子受牵连。
郑姬朝姬夫人身旁靠,宋姬位于辛夷身侧,拉着她的手。
栾书的护卫迅速起身,与对方刀剑相对。
刚才一击,出于突发,若真要相斗,护卫也并非就会吃亏。
情况十分紧张,难道在这后宫,琼琚殿,就要大开杀路?
魏绛代表的是孙周,难道就要因此与栾书翻脸?
孙周还在前方做战,后方可不能有一丝混乱,孙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团结”,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他在各诸侯国面前要立威,而本国却一团糟,这是她万万不愿看到的。
虽然,她恨栾书入骨,但她不能毁了他,他的心血,他的报复。
“住手。”
辛夷厉声指责,缓缓从一群人中走出,宋姬紧紧拉着她的手,她反握一番,拍了两下,宋姬双眼通红。
两位武士让出一条道来,魏绛猜到她的用意,急道,“姑娘不可。”
辛夷朝他一笑,认真的行了一礼,“多谢大人相护,然,此事不要告诉君上,你该知,君上不可分心。”后面一句话,她在他耳边轻轻说着,旋尔转过头,看着廷尉,“大人说得没错,晋国有律法,辛夷该随大人去一趟廷尉。”
“自是。”廷尉轻咳一声,“若女祝身世清白,自会无事。”
栾书一声冷笑。
辛夷又道,“魏大人忠于君上,望栾大人,不要牵怒于他。”
说完又朝栾书一礼。
因为魏绛,她必须向栾书请罪,他是孙周一手提拔的心腹,将来可是孙周的重臣,她怕栾书挟恨私报。
栾书侧身不授,辛夷又看向姬夫人,“让夫人受惊,是辛夷的过失。”顿了顿,“夫人是君上的阿母,君上尊重夫人,敬重夫人,望夫人不要因为某人与君上隔阂,君上一心为国,有他的苦衷。”
此话,如打哑迷,姬夫人不懂,但栾姬听懂了。
栾姬踉跄一步,她在说,君上宠她,只是假像,夫人不可相信,是这个意思吗?
栾姬迅速垂下双眸,不想让人看到她此刻的怒意。
然而,辛夷并没朝她看来一眼,有些事,不需要说明,她己明白了,但是,她不怪她,若是她,在得知自己喜欢的人,爱的却是真心相对的友人时,她也同样不会接受,又怎能乞求她帮她说话?若是自己,说不准还会落井下石,她本是小气的人。
幸尔,她对栾姬一直友好不起来,此番,摊开了,面对她,她也不会那般小心翼翼。
辛夷如是想着,情爱之事,本是小,她这番话,只是希望姬夫人,与孙周之间,能恢复到以前那般信任,或许,这是她为孙周做的最后一件事。
辛夷目光深沉,随即转身大步走向廷尉,背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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