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与乐家并无交情。”
孙周未说话,直直的盯着他,刑午抬头,目光一片坦然,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
尔后,孙周嘴角弯起一个狐度,眼中却有丝寒光,“如此,乐氏与逆臣有关联,城主理应置身世外,否则,城主的爵位,食邑不可保也。”
这话,多少含沙射影,又带着淡淡的威胁,刑午淡言,“臣明白。”
刑午出了麒麟殿,脸色立即一变,阴寒骇人,鱼吓了一跳,“主子,君上可有为难你?”
刑午未答话,步伐匆匆。
*
孙周实在开心,对他来说,处理了两个情敌,比上战场打了胜战还让他兴奋,他拉着辛夷的手,在雪地奔跑,辛夷怕得要命,这般肆无忌惮,即便深夜,也难免不被人撞见。
孙周告诉她,囿林方圆一里,早己吩附魏绛把守,任何人不得进入,莫说遇上外人,连一只苍鼠也会拦在外面。
辛夷这才放下心来,偎依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清彻的气息,那份甜蜜早己溢出心口。
云翳散开,月光清雅,轻轻泻下,耀着此刻盛世安然。
两人在木槿树下追逐,虽无花香,树枝上的皑皑白雪却是另一番景至。
辛夷受孙周感染,从来没有过的放松与快乐,以往调皮的性子,渐露出来,与孙周玩起了雪仗,清脆的笑声响起,是少女纯真的快乐,雪球碰撞散落,如一朵朵结白的木槿,辛夷看着出神,孙周乘机抱住她,她转身就跑,他搂上她的腰,两人滚落于雪地上。
气喘息息,他把她压于身下,静静的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容,比花还美。
“辛夷,我很开心。”
“我也是。”
他呵呵一笑,眼神逐渐深邃,缓缓的低下头,两人吻在一起,她回应着,伸出手臂搂着他的脖子。
苍穹一轮圆月,天地间仅一对璧人。
两人就是那普通男女,他在她耳边说着,“愿此生如此。”
她在他耳边说着,“永不分离。”
两人并排躺在雪地里,手牵着手,头靠着头,瞧着满天繁星。
辛夷惊呼一声,“你看。”她指着西北方向,一颗若隐若现的亮点“那是牛郎星。”
“牛郎星?”孙周顺着望去,“是牵牛星。”
“然,曾经有人告诉我,在冬日极少能见,不如织女星终日不落。”辛夷脸上带着喜悦,“你可知他们的故事?”
孙周收回眼神,宠溺的看着她,“故事?”
辛夷笑道,“牛郎,织女乃一对恋人……”她缓缓的说着那个凄美的故事,言毕,脸色没有悲伤,而是一份痴念。
孙周却冷哼一声,“我不喜欢。”
辛夷转头看他,“为何?”
“一年一见,不如不见。”
辛夷瞪他一眼,“时间虽短,但那份执着令人感动,有念想,就有希望。”
孙周一把搂着她,“我会与你一日一见,一日数见。”
“若有一日,我们分开了呢?找不到彼此,连牛郎,织女也不如……”
“你敢。”孙周用力,故作狠绝,“你在那里,我也会找到,一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一辈子。”却不知,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
辛夷听言,呵呵的笑了起来,去捏他的脸,孙周也学她,伸手在她脸上一阵搓揉,她嘤咛一声,笑着躲开,突然见着天空一计流星划过。
辛夷又惊叫一声,“流星?可许愿,便会心想事成。”说完,合起双手,抵在颌下。
孙周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你在那里听得,这些古怪的事?牵牛唤着牛郎?陨星唤着流星?”
辛夷咕噜两声,自不会告诉是夏姬所言,只道,“先前随先生在外行走,听路人所言。”
孙周也不在意,在她嘴角一吻,“夫人行走多国,竟比我这夫君还见识广泛。”
辛夷脸色一红,“什么夫人,夫君不知羞。”
“夫人如此害羞,呆会在榻上,夫人岂不……”
辛夷紧紧捂住他的嘴,“越说越不正经。”
孙周拉下她的手,“敦伦之乐,人之常情。”
“祭祀之际,不可侮了神明。”
“我……”孙周哑然,咬咬牙,“神明会明白。”
“胡言。”辛夷轻捶他的肩,“此乃国之大事,怎能口不遮掩。”
孙周听言,哀嚎一声,顺势倒在地上,瞬间又撑起身子,“如此,祭祀过后……”
“畅月皆不可行。”
“为何?”孙周挑眉不悦。
辛夷红着脸,嘀咕着,“书上所言,不可逆了天意。”
孙周咬着唇,很想打她一顿,却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你可知,为了这一日,我特意去了红……”
孙周噤声,辛夷狐疑的看着他,孙周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特意问了世妇,这次,绝对可行。”然后,又说了几句闺房之事,羞得辛夷直往他怀里钻,孙周哈哈大笑。
分别时,两人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孙周大步上前,再次把她抱在怀里,“去麒麟殿。”
辛夷在他唇角轻轻一吻,理了理他的衣衫,“你是国君,不能由着性子行事。”
孙周一窒,十分懊恼,“如此,我再忍懒几日,畅月之后,我封你为美人……不准拒绝。”孙周立即按着她的唇,不准她开口,“我是你夫君,一切由夫君作主。”
辛夷在关雎殿外,深吸一口气,才敲门而入。
“女祝现在才归?”有寺人打着哈欠相问。
“嗯。”辛夷淡淡回答,“太史寮诸事繁多。”
寺人也不怀凝,关上了殿门。
栾姬睡得不安稳,蘋起身为她熬制汤药,在回廊上瞧着辛夷的背影,本欲唤她,她却一转眼不见了,蘋嘀咕着,女祝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忙于祭祀之事。
然而,连续数日,每到深夜,她都会遇见这般情景,顿时有些奇怪起来,她把此事告诉了栾姬,栾姬不以为然,笑道,“太史寮事务繁多,辛夷因我才如此劳累,你不可胡乱猜测。”
蘋虽疑惑,却未继续追问。
不过栾姬留了心,次日就让庖备了好食,送与辛夷,辛夷拒绝,不想欠她情意,栾姬不依,甚至还要她当着面吃下,说她近日清瘦了许多,心中过意不去。
辛夷为难。
正在这时,寺人来报,陈姬求见,辛夷与栾姬皆惊。
来者是客,栾姬自不能拒之门外,令寺人相迎。
陈姬盈盈而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衡低头垂眸,谨小慎微。
正厅众人各自行礼,还礼后,只听陈姬说道,“妾来看望美人,听闻美人近日诸多不顺,妾为之难过,不知美人近日可好些?”
栾姬一怔,看了看辛夷,辛夷微皱青眉,神色淡然。
这陈姬自从她入宫以来,从来没有给个好脸色,此番前来,是何意?
然,栾姬还得笑脸相待。
“多谢长使关心,栾妍无事。”
陈姬叹了口气又道,“只因妾被君上禁足,否则,妾便早些来看望美人,妾在甘棠殿听闻,郑姬误会了美人,幸得有辛夷姑娘出来作证……”说着瞟了辛夷一眼,“若妾在场,势必也会如此,那郑姬。”陈姬摇了摇头,呵呵一笑,持起酒樽抿了一口,“是姬夫人外侄,自是与姬夫人亲厚。”
她抬关看着栾姬,“如今,你我二人,还有辛夷姑娘,可要好好相处。”
众人皆明白了她话中之意,辛夷垂下双眸,没什么情绪,栾姬客套一笑,也不作答。
陈姬没得到两人回应,尴尬自笑一声,瞟了衡一眼,衡未得回应,陈姬轻斥道,“衡?”
衡似回过神来,看向陈姬,陈姬瞪她一眼,对她奇怪的表现,格外生气,衡立即上前,把手里的盒子递到栾姬面前。
栾姬看了她主仆二人,有些疑惑。
陈姬压下心中那份诧异与怒气,暗忖,溅奴,回去才与你算账。
陈姬随即笑道,“这块玉石乃陈国之宝,是妾的阿父在妾入晋前所赐,阿父言,此玉经巫师占卜,是通灵之物,可辟邪,美人近日多灾,妾今日就送给美人,望美人笑纳。”
衡恭敬的曲着身子,打开了锦盒,果真是件珍品。
然而一旁的蘋却噗嗤一笑,忍不住说道,“君上送给美人的玉可比这件好看多了……”
“放肆!”栾姬立即厉声打断蘋的话,蘋自知失了礼,急急跪了下来。
栾姬摇了摇头,看向陈姬,“此奴乃妍管教不严,望长使饶她一回。”
陈姬脸色不悦,听言,也只是尴尬一笑。
辛夷知孙周送玉给栾姬,也知是他佩带之物,心里突然拥起一股子酸水,暗忖今晚要好好责问他一番,却未听清栾姬与陈姬接下来的话,只见陈姬令衡收起了盒子,似乎栾姬拒绝了。
辛夷定了定神,抬头看着陈姬,她的脸色有些古怪,的确,本是敌对之人,却要故作笑脸来讨好,恐她心里也不好受吧。
陈姬曾拉宠她对付栾姬,如今又来讨好栾姬,这后宫之争,当真无聊,又处处惊险,比阿父的后院可要精彩多了。
思此,又见衡拿出另一个盒子,捧到栾姬面前。
陈姬说道,“这是陈国的药参,大补,妾也时常饮用,今日送些给美人,美人用过以后,若觉有益,妾殿中还有,可再送来。”顿了顿,“美人可请医者来验,此药乃珍品,或者请刑城主来验也可。”
栾姬无奈,这又是送玉,又是送药,她若一一拒绝,岂不显得太清傲了?
栾姬踌躇之间,又看向辛夷,想听她的意见,却见辛夷的目光放在那个奴婢衡的身上。
栾姬也顺之望去,却见衡脸色苍白,双手微颤,额上冷汗连连,适才不是好好的吗?
“这婢子可是病了?”栾姬忍不住一问。
只听“啪”的一声,衡手上的盒子掉在地上。
陈姬惊讶后大怒,“你这是做甚?”
衡“咚”的一声跪下,朝着栾姬一礼,“奴请美人饶命,奴请美人饶命……”声音竟是颤抖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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