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傅井生气,沐乐不敢再跑,咬了咬嘴唇:“师傅……你就让我去吧……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你才多大就一辈子。”傅井瞪了她一眼,“跟我走!”
眼见沐乐不想动,傅井叹了口气:“我有话跟你说,你跟不跟我回去?”
嗯?
哦哦!
沐乐赶紧小尾巴似地粘上去:“师傅你要跟我说什么?”
傅井又好气又好笑,他不是爱笑之人,可沐乐那个狗腿的讨好表情,委实太搞笑了有木有,他的嘴角忍不住就要翘起来,白了小丫头一眼:“现在活过来了?”
啊?啥意思?沐乐不懂。
“现在不吵着要寻死,不吵着要离开驭兽司了?”
沐乐的小脸,一秒钟黯淡下去,这几天跟傅井斗气,她确实把江亚雯的死搁到了一边,但这种事哪能说过去就过去……
“江亚雯的死与你无关!”傅井忽然开口,“虽然我没有检查过尸体,但这事一定另有蹊跷。”
沐乐懵懵地抬起头:“师傅你什么意思?”
傅井顿住身子:“江亚雯用獒引鼓动獒群攻击你可以理解,但她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很难解释了,驭兽师用过兽引之后,会用洗引粉把手上的兽引抹掉,免得兽群攻击到自己,獒群把你们两个都攻击了,这不正常!”
“师傅你的意思是……”
“江亚雯的死不可能是意外!”傅井肯定地说,“她能力虽然不强,但当双兽师也不是一日两日,就算当真被攻击,就算荒唐是神獒,她也不能死得那么快!何况当时还有楚大人在场!这事明明有漏洞,可王爷、霓大人却只字未提,楚大人还告病回楚家了!”
沐乐眨眨眼。
傅井继续说:“刚才霓大人的态度,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驭兽司里有细作!霓大人正在追查,所以才会对象群的事如此敏感。”
沐乐心念电闪:“你的意思是……江……江亚雯不是被咬死,可能是被那个细作害死的?”
“对!”
沐乐热泪盈眶:“那为什么……没人跟我说起这事,我还以为……还以为……”
傅井看了她一眼:“上面要压下这事,自然不会跟你说,你只看到了一桩人命案,在他们看来,却有比命案更严重的事。这事也是我的猜测,因为你是当事人,才说与你听,你别到外面多嘴。”
沐乐含着眼泪点点头:“我知道。”
谢谢!
谢谢你帮我拔掉心里的刺!
傅井没再说什么,一瘸一拐地走了,沐乐赶紧贴上去:“师傅我扶你吧?”
“不必!”
“那师傅你慢点走……”
“安静!”
“师傅我来给你上药吧?”
他的伤在屁股上,沐乐一个大姑娘,要给他上药?傅井忍无可忍了:“沐乐,你爹娘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礼教!”
沐乐小脸一僵,难过地低下头:“我自小就没爹没娘。”
傅井嘴角紧绷的弧度温和了些,不忍心训斥,摆摆手:“你把长风叫来给我上药。”
“哦。”小东西很听话,耷拉着脑袋出去了,傅井摇摇头,气的时候能把人气死,乖巧起来……
还满让人心疼的。
长风进屋去料理傅井的伤,沐乐便坐在屋外,手里抱着本书,之前傅井给了她一叠书,她一个字没看,想到这沐乐就觉得特别内疚,既然师傅喜欢她背书,那她就好好背。
长风出来的时候,沐乐抱着书跑进房间:“师傅师傅,我背完半本了,背给你听吧?”
“半本?”傅井抽抽,沐乐之前显然是一个字没念的,这才一顿饭功夫,她就背完半本了?
“只有半本……”沐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之前忙着让大象拔树了……我先背半本给你听,剩下的我明儿一准背完,好不好?”
眼见傅井没说话,沐乐着急地又补了一句:“我背得很熟的,可以倒着背。”
你真是够了!
傅井揉揉太阳穴:“知道你记心好,不用背了。”
“啊?师傅你不是最喜欢听我背书的吗?”
傅井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让你多念些书,并不是喜欢听你背书!你聪明有余,基础不实,对动物习性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多看些书,于你有好处。”
沐乐鼻子酸酸的:“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肯教我……”
“某种程度上说,你说的也没错。”傅井看了她一眼,“我是故意不教你。驭兽起源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记得。”
“上古先人的驭兽术繁杂多样,虽然粗浅,但内涵远比现在要丰富,自从南越的驭兽术崛起之后,仿佛天下驭道之道,只剩下兽引一种,南越柳臻对兽引的悟性已到极致,这是天赋,不是努力了就能赶上的,想要超过他,只能另辟蹊径。”
他顿顿声,深沉地看着沐乐:“这同样不是努力了就能做到的,要有天分!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超过叶大人和白大人,但是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从前他们的影子!沐乐,不是我不想教你,是我教不了你,我已经被兽引捆死,我不想把你也捆死!”
沐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感激、感动让她说不出话,她屏住呼吸,憋了好半天才没话找话地说:“白大人是白艳吗?还有那个叶大人……你们每个人都在说他们。”
“他们是我们东水的骄傲!是我们的希望!但单凭他们两个不够,东水需要更多有天分的驭兽师!”
“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吗?”
“从现在的情况看,不行。”
“啊?”傅进一句话把沐乐打下地狱,她委屈地舔舔嘴,师傅你刚才还夸我来着,肿么一转眼就这样……
傅井不动声色地继续说:“你太贪玩了,聪明有余,努力不足!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聪明人,聪明人如果把聪明放到捣乱上,那还不如蠢才。”
沐乐鼓着腮帮子,可怜巴巴地趴到床边,用手戳了戳傅井的胳膊,后者没理她,沐乐咂咂嘴,又戳了一下:“师傅,我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以后会乖乖的,会好好读书。”
傅井看了她一眼。
“我保证!”沐乐举手作发誓状,“我保证一定好好读书!明儿早上若是背不完那些书,让我天打雷劈,万箭穿心,死无全……”
“咳咳!”你够了!傅井打断沐乐继续糟践自己,赶紧岔开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种那片合欢树林吗?”
沐乐摇摇头。
“回去想,想明白了来告诉我,没想明白之前,不用背书了,书本上的东西若不能活学活用,背得再多也是枉然。”
沐乐挠挠头,有点小兴奋,这是实战教学啊,师傅好酷!
从傅井屋里出来,沐乐没回房间,她准备再去看看那片合欢树林,师傅把树种在那肯定有原因,想知道昨晚事情的秘密,还是得从那片树林着手。
“沐乐,你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人。”林路早就伸长脑袋,好不容易看到沐乐,赶紧把她逮住,“傅井有没有为难你?”
“对师傅怎么能直呼其名呢!”沐乐一板一眼地纠正林路,“要叫师傅!”
啊?
林路脑后垂下三道黑线,摸摸沐乐的额头,亲,你没发烧吧……
自来都是她教训沐乐不能对师傅无礼,什么时候倒过来了?沐乐不是恨傅进恨到牙痒痒么?肿么这才一个时辰,就变了个人似的?
季王府的书房里,季寒手中拿着一卷羊皮纸,边看边问战连齐:“这几日,傅井那里可有动静?”
战连齐摇了摇头:“刚接到黑风的信,昨儿晚上,霓彩月的犀牛冲进象圈,引起了些骚乱,但是……”
季寒抬起头:“但是什么?”
“但那与傅井无关。”战连齐顿了顿声,“是沐乐指使战象拔掉了象圈外面的合欢树。”
“她为何要拔树?”
“黑风说她是跟傅井怄气,因为傅井总是挤兑她,但属下觉得,这事不可不防,倘若沐乐是存心……”
“傅井怎么挤兑她了?”
嗯?战连齐一怔,这不是他想说的重点好吗!重点是王爷您不觉得沐乐很可能是故意捣的这个乱吗?
可季寒看着他呢,战连齐皱了皱眉还是做出回答:“傅井说沐乐没规矩,罚她背书,背不上就不许吃饭,他带其他练习生去观察野象,就不带沐乐去,把沐乐气得够呛。”
季寒微微一笑:“那丫头确实太没规矩,该有个人杀杀她的威风。”
喂喂!
战连齐眼睛都快凸出来了,没规矩不要紧,可我现在是越来越怀疑她的身份了啊!王爷你还笑?你确定对沐乐的判断,真的不会走眼吗?
季寒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羊皮纸递给战连齐:“把这个给霓彩月送去,让她派傅井应战。”
战连齐低头一看,不禁有些恼火:“这些北屏人也太张狂了,公然给我东水下战书,还敢大摇大摆带牦牛到驭兽司来挑衅!”
季寒却是毫不在意:“他们张狂,我们要比他们更狂!让霓彩月告诉他们,我东水只需三只战象,就能打败他们的牦牛阵。”
战连齐的眉毛抽抽了:“这怎么可能!”
季寒悠闲地抿了口茶:“怎么可能让傅井去想,你何必替他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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