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边,两个少年的角斗还在继续。苏鲁克说这两个少年都是羯人近几年来最杰出的小伙,也都会说汉话,李茂仔细一看,这两人一个健壮,一个瘦长,健壮的那个汉子是个典型的羯人男孩,那瘦长的却看起来像个汉人。
“瘦的那个是个汉人?”李茂指着那个瘦长的,问苏鲁克。
苏鲁克一看李茂所指,摇头道:“鲁尔莫的父亲就是那个教我们汉话的汉人,母亲却是我们羯人。他的汉名叫卢默,按我们羯人的算法,只要母亲是羯人,就都是羯人。”
“那汉人现在还在这里吗?”若是那汉人还在,说不定能帮他回去传讯。
“死啦。那个叫卢宇的汉人说自己是个逃跑的罪人,不敢回乡,又得了肺病,在这里住了七八年就死了。他长得端正,又会许多东西,我们部落里的女人都喜欢他,那孩子今年十八,算一算,他爹也走了十来年了。”苏鲁克叹了口气。
“他的汉话说的如何?”李茂看着卢默,这叫卢默的少年十分沉着冷静,脚步也很灵活。他的对手虽然是个健壮的青年,可他却丝毫不落下风。
只见他东一闪,西一避,那健壮的少年数次想要伸手抓他,都给躲开了。
“他从小跟着他爹说汉话,又跟他母亲说羯语,两种话都说的很流利。”
李茂大喜。这孩子若是可以为他去送信,让那汾州马场的地方官多和马场僵持一会儿,他再在找人去凉州的西军报信,借调军队过来,此事说不定就有转机。
凉州一代曾经胡汉杂居过,凉州军中更是有许多胡汉的混血,对胡人倒没有那么排斥。让羯人去凉州报讯,绝对没有去汾州那么困难。
凉州有李锐的小舅舅,他身上又有皇帝临走时交托的信物,可凭借此物调动一支边军便宜行事。他原本想调动的是北军,如今看来北军里怕是有鬼,只能去找更远一些的西军了。
只是不知道那孩子可有应变的急智,愿不愿意替他去送这个信。
李茂心中有了主意,看起那场角斗起来就更加轻松,恨不得他们快点分出胜负来,好让他把那瘦长的卢默叫过来问上一问。
卢默和那健壮少年角斗,旁观的人兴高采烈地叫嚷着,李茂见苏鲁克的女儿脸上闪动着关切和兴奋,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欢喜,忍不住讶然失笑。
看来这少女看起来冷傲,实际内心也不平静,怕是已经心许了这两个小伙子里的某个,只是做出那副高傲的样子罢了。
他想了想,不禁笑出了声来。他自小极少接触女子,后来和方氏定亲,也是母亲定下的亲事。他爹担心他媳妇看不上他,还想办法让他各种偶遇,可谓是惊世骇俗。
可即使是如此,他也没有像这般为了某个姑娘唱歌求爱,更别说还要打架了。
胡人的恋情,真的是极其可爱。
突然间,众人一声大叫,卢默和那少年一起倒了下去,卢默一时翻到了那个少年上面,一下子又被他压了下去,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只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瘦长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少女的面前。
苏鲁克的女儿眼里泪光盈盈,握住了卢默的手。
李茂捻须一笑,原来她喜欢的是这个瘦弱的混血少年。
众人都围着这一对少男少女欢呼大叫,那健壮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也在爽朗的笑着,看起来没有什么不甘。
苏鲁克的女儿边哭边笑,看起来十分感动。李茂摸了摸身上,他的荷包并没有丢失,于是从里面翻出几个金锞子来。
他身上只有金锞子,没有玉。虽然送金子未免俗气,但他家的金锞子都是母亲特意叫人做的,他属猪,这一对憨厚可掬的小猪做的十分可爱,送人并不难为情。
他娘提前给他发的压祟钱,希望能给这一对璧人带来好运吧。
他站起身,准备让苏鲁克扶着他,去给那对少年送礼物,却见得右手边远远的出现了几匹马,马上之人身穿黑衣,四处张望。
今日正是满月,月光下,这些人的打扮隐约可见,胳膊上缠着的手弩更是显眼。
正是那追杀他的不明楚军。
李茂吃了一惊,连忙背过身去,让苏鲁克的身子替他遮挡。
“那是汉人?这样的夜里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李茂低声和苏鲁克说:“这些人正是追杀我的军队,怕是担心我干涉马场的事情,想要杀人灭口,四处分散了来搜索的。”
苏鲁克看着那几个汉人骑着马往营地而来,正准备掏刀子,却被李茂按住了手。
“我先找个地方避避,你们先把他们骗下马再动手。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走掉,不然我和你们的部落都有危险!”李茂见苏鲁克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拔了他腰间的匕首。
“这个给我防身,你快去吧。”
说罢就往旁边的小帐篷里一钻。
就在说说唱唱间,那几个人到了帐篷附近,也不进去,只在远远地问道:“有会汉话的没有?大楚官差办事,找个能说话的出来。”
苏鲁克快步跑到狂欢的男女中间,用羯语唱出了一大串句子,这些少男少女先是一愣,然后又用羯语唱歌迎合了起来。
卢默指了指火堆,唱起了什么,然后女孩子大声笑,男人们也跟着唱起了歌。
一群人唱了几遍,那几个骑士实在不耐,就准备驱马进帐篷,却见一堆少女捧着美酒冲了过来,围着他们载歌载舞。
这群骑士互相看看,都摸不清情况,也不知道是下马解救好,还是把他们叱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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