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了玖玥相伴,原本枯燥乏味的行程立时变得有趣生动起来。也让随行的护卫们真正见识到了这对兄妹有多要好。有时天黑,赶不及到客栈投宿,他们就只能露宿在荒野之地。自然了,随行的护卫都是男子,又都经过严苛的训练,像这种‘露宿街头’对他们来说就是‘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可玖玥就不同了。她是娇娇滴滴的女孩子,又是自幼养在温室里的一朵花,哪能经得起这种风餐露宿的苦?
于是,沐崎焱便独自去了山中。以他多年奔波在外的经验,山中应该有猎人小屋。每到了捕猎之季,猎人们常常一连十几天甚至一个月待在山中。这就需要一个必须的‘生存条件’,而一个遮风避雨的茅草屋,就是其中必不可缺的因素。
果不其然——
寻到了空置的猎人小屋,沐崎焱兴冲冲地折返。玖玥觉得没这个必要,几经劝说无果,只得跟随他去了山上。
一间茅草屋,一个土炕,一床被子……对于露宿者而言,这几乎构成了令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有利因素。
收拾妥当,兄妹俩便一同躺在了土炕上,盖着同一条棉被。担心她会冷,沐崎焱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防,索性拥她入怀,把身体当成‘暖炉’,给予她源源不断的温暖。
玖玥还不怎么困,就与哥哥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起来。却在这时,木质的门板上突然响起了几声轻敲。沐崎焱神色警戒地一凛,声音沉冷地问道:“谁?”
“在下途经此地,可否讨碗水喝?”
这声音……宫肄辰?
玖玥眼睛一翻,即露出了无语的神色。这深更半夜,又在荒郊野岭,她可不觉着宫肄辰是‘偶然’经过此地。
忖思间,沐崎焱已跳下土坑,打开了木门。携着浓重的霜冷之气,身披厚厚毛氅的宫肄辰步履悠然地走了进来。
“诶,你怎么在这儿?”
彼时,沐玖玥已坐了起来,用被子裹着身体。冷不防对上她星月般潋滟清冷的一双眸子,宫肄辰故作惊讶状,只那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假’。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沐玖玥凉凉地接口。
“我是来打猎的。”某人大言不惭地扯着谎,脸不红心不跳,说得那就一个坦荡荡。
这时,一道锐利眼波如刀锋般横扫过来,宫肄辰顿觉如芒在背,却是坦然迎视,不忘送出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微笑。总之,是打算将装傻充愣进行到底了。
沐崎焱眼中有冰霜之色凝结。他几乎可以笃定打从他们离京那一刻开始,这位‘忠勇侯’就一直悄然尾随在后。然而,可怕的是,他竟毫无所察。要不是宫肄辰此刻主动现身,他极有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只是,宫肄辰为什么来?难道是为了……
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向显出无语之态的玖玥,看样子,玥儿对宫肄辰的突然出现也始料未及。
“我去拿水!”
说罢,沐崎焱披上大氅,即大步流星地出了茅草屋。
“说吧,为什么跟着我?”沐玖玥追问某人,似乎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唇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宫肄辰对眼前的局面很是无奈。早知露出身迹,会被她刨根问底地追问,偏偏他就是没能‘忍’住。怪只能怪沐崎焱,虽说他们是兄妹,可到底有男女之防,同睡在一个榻上算怎么回事?
宫肄辰觉得自己也真是够了。吃谁的醋不好,居然连人家当哥哥的‘醋’都吃……
“我怕你有危险。”他给出一个不太像答案的答案,似真似假,让人很难推敲其真实用意。
太费大脑,玖玥索性也不想了。从一开始,这男人就是一个‘谜’。猜来猜去,浪费脑细胞不说,最后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出去,我要睡了!”毫不留情地赶人。
某人却不肯就范,可怜兮兮、厚着脸皮博同情:“外面还下着雪,你就不怕我冻死在外头。”
“能冻死最好,这世上也少一‘祸害。”打着哈欠,沐玖玥在土炕上躺了下来。没有了哥哥为她暖被子,她只能尽可能用棉被裹住自己的身体。闭上眼,没一会儿就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
彼时,宫肄辰似宝石般的琥珀色深眸有莫名的光影闪烁。这妮子或许自己还未意识到,她对自己已全然卸除了防备。否则,又如何能在与他独处的时候就放心地睡着?这样的‘全无戒心’,是好的征兆吧?意味着她已在一点一点地接受自己了,不是吗?
~~·~~
十余日的路途,沐崎焱一行人总算抵达了汴州云清县。
先一步得到消息的汴州各郡守携县官早早等在了城门处,夹道相迎。不过对这种场面,沐崎焱却并无一丝欣然显露在脸上。
河南郡的郡守笑容满面地上前,恭维着说道:“世子郡主一路舟车劳顿,委实辛苦了。下官已备下轻宴薄酒,给世子郡主接风洗尘。”
“不必了!”沐崎焱想也不想地拒绝。
河南郡守堆在脸上的笑容登时一僵。
倒是沐崎焱身旁的玖玥笑盈盈地抢了话锋去,“这位大人好灵的耳报神。本郡主跟随哥哥来此不过是临时起意,就连家中都无人知晓。大人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来……不光是耳报神灵敏,眼力也不错呢。”
这话暗藏机锋,明褒暗贬,那位河南郡守又如何听不出来?
“郡主谬赞了,下官……下官是得了京城里传来的消息……”
没等他说完,玖玥就已凉凉地打断,“所谓的‘接风洗尘’就免了吧。有这心思,还不如多想想该如何解决眼前之困。这位大人,你说对吧?”
“对,对对,是下官思虑不周。”
表面上,河南郡守听之任之,对玖玥的话任何意义的‘连连点头’。然而在他低下头的瞬间,宫肄辰还是清晰感觉到了他身上不经意散发出的一丝凛然气息,不觉就是暗暗一叹。
这妮子……哪有刚来就‘得罪’人的?难道她没听过一句话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了人家的地盘,怎么也该礼让三分。不然的话……
沐崎焱心系这里的灾情,连驿馆都没回,就奔赴各地视察。玖玥要跟,却遭他当场拒绝。视察的工作不比‘游山玩水’,倘若他带了她在身边,少不得会让那些郡守县官们觉得他太恣意妄为了。当然,玥儿跟随他一路迎风霜而来,已是叫他心疼不已。他又如何忍心还叫她继续跟着她在外面奔波不停?
见哥哥十分坚持,玖玥遂也没再‘讨价还价’。横竖‘视察’只是走一过场,其实哥哥亦是心如明镜。即便‘视察’也查不出什么的,那些郡守县官早已用惯常的手段粉饰了这一带表面的太平。自然是为了不想哥哥这个远道而来的‘钦差’发现什么端倪。
自然了,之所以她这么容易就‘妥协’还有另一点因由——哥哥是明面上视察,那她,不若就来个攻其不备的‘暗访’,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都以为沐玖玥是在驿馆休息,虽然那几位狐狸一样奸猾的郡守仍派了‘眼线’在驿馆附近‘监视’。不过就那么几个‘酒囊饭袋’,想要甩掉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沐玖玥和宫肄辰两个人就已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要想解决灾情带来的艰难,‘粮食’一词是重中之重的因素。是以,沐玖玥首先选择了去各个粮栈看一看存粮的情况。结果令她大为意外……
“这位客官,我们没粮,您还是去别的地方买吧。”
看着粮栈掌柜隐隐约约透出些微无奈的神色,沐玖玥知道事情必有蹊跷。卖粮的却没有粮,这说得过去吗?即便灾年百姓争相抢购,也不会一夕之间就将粮栈抢购一空。
当然,玖玥并不认为是掌柜的有心欺瞒。因为她已经出了正常粮价的三倍。所谓‘在商言商’,掌柜的不会放着大笔的银子不去赚。如此看来,粮栈无粮应该是‘事实’。
接下来,玖玥和宫肄辰两人又陆续走了几家粮栈,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结果。
“你们在这儿买不到粮的,粮食早被人买光了。”
这时,蹲在墙角的一个乞儿忽然如是说道。
玖玥与宫肄辰相视一眼,几乎同时抬步向乞儿走去。
乞儿穿着破衣烂衫,难禁寒风侵袭,被冻得哆哆嗦嗦。看他略显单薄的身体,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
来到乞儿近前,沐玖玥蹲了下来与他平视,声音温和地问道:“你说粮食都被人买光了,能否告诉我,是什么人买走了粮栈的粮食?”
乞儿哼哧一声,却是把脸偏向一侧,明显不愿多说的样子。
见状,沐玖玥也不生气,忽然做出一个‘嗅闻’的动作,感叹一般地说道:“是东坡肘子的味道,真香呢。”
一听她提到‘东坡肘子’,乞儿渴盼热切的目光立刻望向不远处一家称‘望江楼’的酒家。显然,这阵阵滋扰鼻息的肉香味正是出自那里。
“只要你肯说,东坡肘子,我请了!”
对于一个长年累月见不到‘荤腥’的乞儿来说,肉的诱惑无疑最大,那小乞儿也几乎就动摇了。
“我不吃!”
嘴上说着不吃,却本能做出吞咽的动作,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写有‘望江楼’三个字的牌匾,似乎是想将之看穿一样。
“看样子,你还有别的要求……”
看穿了乞儿的心思,宫肄辰似笑非笑地问道,眼中神色却莫名一寒。一个乞儿,竟想‘狮子大开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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