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匡靖天的临时倒戈早在沐玖玥的意料之中。他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着实不易。眼看着在朝中地位日渐稳固,处于武将之首,他匡氏一族也逐渐崛起。这万般荣耀的时刻,岂能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爹......”
匡美玉怔怔看着盛怒之中的父亲,久久地缓不过神来。
这种时候,爹不是该想尽办法救她的吗?却为何......
“逆女,你还不从实招来?究竟太子落水是否与你相关?”
承认就得死......
深知这一点的匡美玉,又岂会乖乖认罪?
连爹都这般待她......这些人越是想叫她死,她就越要活给他们看。
“爹在说什么?太子落水怎会与女儿相关?兹事体大,爹没有证据千万不可胡言。”
证据两字,如同一记轻锤,瞬间将匡靖天敲醒。
是啊,就算皇后能证明玉儿那日入了皇宫,她只怕也没证据可以证明太子落水一事真是玉儿所为。否则,但凡可以将玉儿定罪,她直接在宫中传唤即可,又何必‘屈尊降贵’地来到将军府,还说了这番话?
“皇后娘娘,小女自小骄纵任性,虽说也犯过一些小错,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未出现过差错。谋害太子乃是死罪,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不可能不知。臣恐怕......娘娘是误会了小女。若娘娘执意认定小女犯下此祸,公允起见,还请娘娘拿出证据,也好叫我等心服口服!”
闻言,匡美玉垂下去的眸子掠过一抹讥讽之色。现在知道要‘证据’了,刚才不是还想着把她推出去好保全自己吗?
想要证据?
玖玥冷冷一勾唇角,眼眸闪烁间带出几分令人心惊的诡异妖冶,不觉令匡氏父女的心猛的一沉。
莫非她真握有证据?
才这般揣测着,就见沐玖玥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进来吧!”
进来?她在召唤谁?
答案很快揭晓!
一个穿着太监服侍的年轻人卑躬着腰,快步走入花厅,跪倒在玖玥面前:“奴才安福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福,你且说说太子落水当日的所见。”
“是!”
安福跪地不起,得了命令便一五一十地将那日他不经意间发现的‘事’如实禀报。
“那日,奴才奉命去御花园洒扫。中途觉得有些累,就想躲躲懒,藏在一处花丛后本打算小憩片刻。可就在奴才昏昏沉沉之际,却惊闻一阵临近的脚步声。奴才唯恐‘躲懒’的事情被人发现,顿时睡意全无,就躲在花丛后细细观察起来。结果,奴才就瞧见匡将军之女快步地往御花园出口走去。匡小姐不知是为着什么事,神色略显慌张,一边走还一边往后看,生怕有人追赶似的。起初,奴才并没有想太多,只当这位将军千金是来园子赏花的。可就在匡小姐离去不久,御花园里却忽然乱了起来,有太监宫女不时地跑跑出出。奴才心想,必然出事了,遂跟过去一看究竟,结果就看到了刚被救上莲池岸边的太子......”
匡美玉越听到后面,脸色越是惊白,到最后已是毫无血色的一片惨白。
“你胡说!这一定是你编造出来的!”她指着安福大声控诉,嗓音破碎尖锐。
岂料,唤作安福的小太监也不是个‘简单’角色。被她这般凌厉控诉,却只是不慌不忙地反驳自辩:“这等大事,奴才怎敢胡乱编造?”
“你——”
在此过程中,匡靖天略显深沉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沐玖玥。他想要证据,结果沐玖玥就真的拿了所谓的‘证据’出来。至于这所谓的‘证据’是真是假......想也知道:只要沐玖玥坚持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看样子,沐玖玥今日是非拿下玉儿不可了!
“爹,这是假的,这一定是编造的!是她做假证,意图构陷攀诬与我。爹,您说话啊!”
匡美玉以为,只要她沐玖玥拿不出证据,就奈何不了她。遂,即便面对沐玖玥的质问,她也能从容应对。可是当下......沐玖玥拿了证据出来。甭管这证据是编造的也好,是真实的也罢。有了这所谓‘证据’,她必死无疑!
不!不不不!她还这么年轻!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她还没进入后宫、独占皇帝的恩宠,还没一步登天,成为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她不能就这么死了,绝、对、不、能!
到了这一步,如今她能够依靠的就只有爹了......
只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此时,俨然已经认清形势的匡靖天只在心里稍做计较,便在沐玖玥面前跪了下来:“臣教女无方,以至她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臣无颜请求帝后原谅。至于要如何处置逆女,全凭娘娘发落!”
“爹?”
匡美玉难以置信地瞪着匡靖天,微微赤红的眸子似随时可能会流出猩红色的血泪。
任凭发落?他可知,这几个字一出口,她将再无活路?
匡靖天却对她沉痛的叫唤听而不闻。说起来,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居然异想天开地想到要谋害太子。如今事情败落了,就妄想他会救她?哼!难道她不知一个谋杀太子的罪名,可能会让他们全家都跟着赔上性命吗?这种时候,除了撇清干系,他还能做什么?总不能全家都陪着她一起死......
“来呀,将匡美玉拿下!”
玖玥轻描淡写的命令一出,即刻有两名禁军虎步生风地走入厅中,一左一右地将匡美玉钳制住。
匡美玉心急如焚地大喊:“不,爹救我。我是被诬陷的,我是被诬陷的。是她们想害我。爹,你快救救我呀,爹,爹......”
没有人理会匡美玉垂死般的拼命挣扎。被两名禁军强硬拖出的她,直到最后犹在声嘶力竭地喊着。然而这深陷在绝望之中的破碎嘶喊,又有几人真正地听入耳里?
“匡老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般大义凛然,本宫深感佩服。”
匡靖天岂会听不出她明褒暗贬的讥讽之意,脸色微沉,却被迫还得做足了表面工夫:“娘娘谬赞。逆女犯下如此大祸,实乃微臣教导不严之过。望娘娘降罪于微臣。任何责罚,臣必当甘心领受。”
“匡美玉居然想要谋害太子,本宫痛心疾首又异常愤怒。然,冤有头债有主。既是她一人所为,匡老将军又毫不知情,这株连之罪就免了吧......”
匡靖天拱手于前,正待谢恩,沐玖玥却是语锋一转,“这件事告一段落,不如咱们来谈谈另一件事,如何?”
匡靖天不解地挑眉看她:“娘娘所指何事?”
“与其说是一件事,不如说是一个人更为恰当......”
匡靖天吓得心头一抖。一个人?难道......
“凤赭显,你可知他身在何处?”
匡靖天额头上隐隐有了几分汗湿,却将瞬间而出的焦虑与慌张等情绪巧妙地掩于眸子深处,表面则是一副无辜坦荡的神色:“显帝?这......微臣不知娘娘怎会突然有此一问。显帝身在何处,微臣如何知晓?”
女子星般的眸子有笑意氤氲而生,然则面部表情却过于的阴森诡异,往往在不经意间能勾出人内心最深处的不安。
匡靖天自认在朝堂疆场都能独霸一方,即便面对的是一朝天子,他也能从容不迫、淡定自若。可在这个女子面前,他却......慌了!
“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显帝’了。对区区一介钦犯用如此尊称,可见在匡老将军眼里,仍是将其视为君主的......”
玖玥的话看似漫不经心,落在匡靖天耳朵里,却是瞬间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娘娘对臣有所误解。是臣......一时还改不过来称呼,就顺嘴这么一说。臣知罪。还望娘娘看在臣也是无心之失,原谅微臣一时错言。”
好个无心之失!
呵,这位将军大人颇懂得开脱之道。若是他这份用心多少分些给他那个可怜的女儿,她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拿住了匡美玉。
看样子,较之权力富贵,所谓‘亲情’根本不值一提!
“匡将军,这里唯你我二人。所谓‘明人不说暗话’。匡老将军做过什么,还是坦然承认得好,也好省去本宫一些口舌。”
见她揪住自己不放,匡靖天不由得冷了脸,连说话的语调都散发出幽幽寒气,“不知皇后因何对微臣处处针对。如果是为着我那逆女谋害太子一事,微臣也解释过了,对此事确不知情,也不明白她此番作为是何初衷......”
“何必要顾左右而言他?”面上清韵似雪,唇边浅笑如冰。玖玥微微眯起一双星眸,落向匡靖天的目光有着利箭般的锋利与寒冰般的冰冷,“若非对此事早有所察,本宫怎可能仅凭‘猜测揣度’就来向匡老将军你兴师问罪。其实从一开始,皇上与本宫就已经猜到,凤赭显并未离京而去。有一句话不是说:通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那么,倘若此人真的未离开凤城半步,他又会躲在什么地方呢?本宫猜想,他的行踪只会托付给一个足以令其深信不疑的人。而这个令他深信不疑的人,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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