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用毒药胁迫于朕,逼得朕不得不妥协于你,须知,你也仅是占着一个‘皇后’的名位罢了,永远别想得到朕的心!”
凤赭寒眸如冰刀,深沉凝聚的凤目里分毫不曾掩饰对女子的深深厌恶。
他会有此反应,全然在落水心的预料之中。而她不过笑了笑,对他眸子里释出的厌恶丝毫不以为意。
尽管恨吧。现在的我,只需要占据你身边的位置。咱们来日方长......我有信心,迟早你会对我敞开心扉!!!
“解药呢?”
达成了某种‘协议’,凤赭寒即开口讨要起了‘解药’,言语间不乏一丝急切之意。
落水心唇角的笑意不觉深了几许。即便再‘硬气’的人,在生死面前怕也难做到‘面不改色’的从容不迫。尤其他如今身处高位,乃一国天子,手中握有独掌江山之权,更是不愿轻易丢了性命。
慢条斯理地从袖口取出一个小小瓷瓶,又自瓷瓶中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递给了他。与此同时,含着笑意的声音幽幽响起:“这药,每三日就得服下一粒。我担心自己会忘记,不妨提醒你一句,两日后可千万别忘了到我这里来取药。性命攸关呐!”
凤赭寒冷冷地哼哧一声,接过药丸,毫不迟疑地扔进嘴里,吞咽下肚!
如此,落水心来这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接下来,她该去‘解决’另一个‘难题’了。
这边厢,落水心刚走,凤赭寒就立刻吐出了含在嘴里不曾吞咽的药丸。不等他吩咐,阿伊莎已悄然而入。
“昨天夜里,有人潜入紫宸殿同那个女人见了面。”
听了阿伊莎的禀报,凤赭寒冷冷地一勾唇角,眼中神色有一瞬间的凛然。
“主子,已经可以确定那人藏身何处,要不要现在就来个‘瓮中捉鳖’?”
相较于姐姐阿迪莱,阿伊莎的性子更急了些。此时的她只想尽快解决了宫里的‘麻烦’,好即刻启程去寻找姐姐。也不知姐姐是生是死......
“何须我们劳神费力?有人会替我们解决掉这个麻烦的。”
随着这道漫不经心的语声响起,男人星般的眸子有笑意氤氲而生,只是那笑落在眼里,却莫名让人心里发寒。
~~?~~
“怎么样了?”
入夜后,紫宸殿内万籁俱寂。慕容渊选在同一时辰出现。一露面,便焦急询问起了落水心‘结果’。
落水心料到了他会来,遂尚未安寝,而是坐在了桌边,好整以暇地等待。见他来,即刻站了起来,一言一行不乏恭谨之态。
“义父放心,他吃了我的剧毒药丸,即便挺得过今晚,明日也必死无疑!”
闻言,慕容渊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回原位,口中顺势发出满意的笑声,“你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落水心低头敛眉,故作谦恭,然则低敛的一双美目却有阴森诡异的光芒悄然闪现。
慕容渊在桌边落座,不曾留意到她的‘异常’,只就自顾自地盘算起来:“明日,只等到皇帝驾崩,你就可扶持那黄口小儿继位。我已暗中联络了朝中与我关系亲厚的几位大臣,届时会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义父费心操持!”
“诶,你我父女之间何必这样客气?”
一想到,明天以后他将要坐镇幕后,操控落水心和那个黄口小儿,将皇权彻底的拿捏在手,慕容渊两侧脸颊的肌肉微微搐动,几乎按捺不住那激动急切的心情。
多少年了?他为了权力苦心孤诣,费心筹谋,却每每遭遇了滑铁卢,一身抱负无处施展。终于让他等来了这一天,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哈哈哈哈哈......
明日之后,这北漠江山即为他的囊中之物。而他要的,远不止于此。东越、西楚、南汕......他要逐一将它们吞并,一统天下,成为这人世间的主宰!!!
~~?~~
翌日
皇帝驾崩的消息猝然之间传遍宫闱,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更令宫中朝中上下哀恸不已。
皇上还那么年轻,怎么就......
不过,人毕竟是现实的。这边,皇帝‘尸骨未寒’,朝中就已有大臣提议拥立新君继位,打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旗号,至于其真实用意,却是不得而知。
‘沐玖玥’身穿素服,牵着儿子的小手缓缓步入朝殿之中。
“臣等恭请皇上、太后娘娘圣安!”
有大臣欲跪下请安,却惨遭同僚大臣的无情奚落,“先别急着叩拜!先帝驾崩前并未立下遗诏,孟大人又何必急于认主?”
“放肆!朝殿之上,天子面前,耿大人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难道就不怕触怒天子之威吗?”遭到奚落的孟大人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天子?何来天子?”耿大人嗤之以鼻。
“先帝驾崩,太子身在储君之位,继立皇位顺理成章!”
“此言差矣。倘若太子殿下已成年,我绝无二话。可如今......太子不过是一三岁幼儿。试问,如此稚龄如何堪当大任?”
“哼!那么以耿大人之见,这天子之位该当落于谁身啊?”
“事关江山社稷,你我区区臣子怎可妄言?依我之见,还是速请老皇爷与几位王爷前来,以正纲法!”
“请老皇爷和几位王爷前来,本官没意见。只是耿大人可别忘了,几位王爷纵然是先皇的兄弟,但先皇已有子嗣,太子乃先皇嫡子,继立皇位属顺应天命。至于几位王爷......只怕有谋朝篡位之嫌。”
“你这是什么话?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是我强词夺理,还是耿大人别有用心,我相信在场的诸位心中自有公断。”
“你——”
‘沐玖玥’冷眼看着耿孟二人唇枪舌剑地激战,冷冷地勾起粉唇。眼角眉梢的神色依旧温润,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凛然之感!
“二位大人不要吵了!”
随着她淡雅微凉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原本吵得面红耳赤的二人不约而同地止住了声音,转眸朝着站于台阶之上的纤弱女子看去。
此时的‘沐玖玥’维持着一贯的淡然之色,那股云淡风轻的气韵与殿上的剑拔弩张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那气定神闲般的平静与泰然,却似有一种令人震慑的气质,原本吵杂纷闹的大殿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本宫听着二位大人的‘争执’,无非是因为我儿年幼,难堪大任。而若想取得朝堂之上的平衡,免不了会由本宫垂帘听政。诸位大人一则担心本宫无这般能力。二来忌讳本宫是一介深宫妇人,唯恐本宫霍乱朝政......然而,本宫的儿子乃天命所出,继承皇位顺理成章。本宫不愿因一己之身,而致朝政动荡不安。故有一提议,愿择取贤能之人,身担摄政之职。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有人摄政,沐玖玥作为女流之辈还不搀和朝政,这自是再恰当不过。
于是,耿孟两位大人终于停下了争执,似乎已经默认了她的‘提议’。
见他们无人提出异议,‘沐玖玥’唇边浅浅地掠过一丝笑靥,清亮的眸中,有诡然晦暗的光芒缓缓凝聚。
“既然众卿并无异议,那么现在,就请本宫择定的辅政大臣上殿吧。”
音落,她淡淡地扫了眼站在旁侧的总管太监。后者会意,即刻冲着殿门方向高声喊道:“传,辅政大臣进殿!”
一言出,朝殿上再度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本以为她会在他们这文武百官之中择选出能人之辈充当辅政一职,哪成想,她竟选了个‘外人’!
终于等来了这一刻,大殿之外,慕容渊勉强克制着心头涌动的莫名兴奋与激动之情,迈着沉着而坚定的步伐,缓缓地走入大殿。
“此人是谁?”
“一个陌生人,来路不明,有什么资格担当辅政大臣?”
一时间,私语窃窃声不断在站于两侧的大臣中间响起。很多人对慕容渊仅是出于好奇的打量,却也有人,目光中带着不加掩藏的嘲蔑之意,分明不服。
“皇后娘娘,臣以为不妥......”
又是那位耿大人,率先站出来表达反对之意。
闻言,‘沐玖玥’眸中的神色微动,勾勒在嘴角的浅笑宛如镀上了一层寒冰,语调急转直下:“看样子,耿大人对本宫意见不小。本宫已经应了耿大人之意,置身事外,不插手朝政。耿大人因何还要处处与本宫作对?”
耿姓大臣面露惶恐之色,拱手恭谨而道:“娘娘误会微臣的意思了。微臣只是觉得让一个不明来历的人辅摄朝政,这......”
“耿大人错了!”玖玥厉声打断他的话,“本宫尚未对此人做出介绍,耿大人仅以主观臆断就说出‘来历不明’四个字,不免有太过‘武断’之嫌。”
耿姓大臣脸色一阵青白,尴尬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答。
见他无言以对,慕容渊的唇角蔓延出一抹近似诡异的笑容来。
~
当沐玖玥介绍称老者乃是她的亲外公后,不出意外,大殿之上又是一片哗然。
外公?即便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担当辅政大臣这等重要之职?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后娘娘的外公?简直可笑!
任凭那些大臣小声地宣泄不满,此时的慕容渊俨然一副志在满满的神色。只要‘沐玖玥’身为先帝遗孀,她就自然有这个资格授予自己辅政之权。这些大臣们纵使心中不满,也只敢私下里哄哄两声。毕竟,‘沐玖玥’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谁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同她作对!
如此一来,他辅政大臣的职务也就算坐实了!
呵,从今后,这北漠江山尽在他的鼓掌之间。有朝一日,他会名正言顺地坐于龙椅之上,成为这北漠皇朝乃至全天下的主宰!
慕容渊犹在为到手的‘皇权’而暗自欣喜之时,大殿之上猝然生出变故。
“皇、皇上???”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缓步走入大殿之人。
这......怎么会?不是说皇上驾崩了吗?那这会儿他们看到的......莫非是鬼魂不成?
同样惊魂不定的还有慕容渊!
看到被太监搀扶着走进大殿的凤赭寒,惊愕之余,一股寒意瞬间流遍全身。
凤赭寒还活着?为什么?他不是已经被落水心的毒药毒死了吗?难道是......
双眼里的波光急速涌动,他几近扭曲的面容倏尔转向台阶之上的女子,刚好她的目光也正向他透射而来,菱唇弯出冰冷的弧度,眼波轻闪间,似在嘲笑他的愚蠢。
与他合作?那她又能得到什么?不过是一个‘皇太后’的身份罢了。届时,他慕容渊独揽大权,自己还不是被他攥握在鼓掌之间的一个‘傀儡木偶’,得不到任何自由。
这么些年来,被他控制利用,她早已经过够了这种没有自由的生活。否则的话,她也不会萌生出与他‘分道扬镳’的念头,擅做主张地要了沐玖玥的命自己取而代之。
凤赭寒被太监搀扶着,迈着有些艰难的步伐气喘吁吁地走上前来。看得出,他现在的身体十分虚弱......
慕容渊微眯起双眸,眼神里寒光涌动、杀意肆虐。他还没输!
“皇上,皇上!”
‘沐玖玥’飞快地奔下台阶,美眸蓄满了惊喜的泪水:“皇上没死,太好了!”
众臣无不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想不通已被宣告‘驾崩’的人,怎么又会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眼前?
还是凤赭寒的适时开口,解除了他们内心的困惑。
“是朕命大。御医已经宣告朕没了气息,谁想到朕竟又活了过来......”
“皇上死而复生,这可真是天大的奇迹。”落水心‘配合’着他演戏,两人之间看似再真实不过的互动交流实则仅是默契的配合演出,为的是让所有人相信凤赭寒的确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皇上,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身强体健,何以会突然病倒?”
这时,有臣子发出了疑问,也恰恰说中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就得问问朕的好外公了。”
凤赭寒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在殿中响起,瞬时间把众人的注意力全数拉到了慕容渊身上。难道说,皇上此番遭遇病魔侵扰与这位攸关?
慕容渊脸色微变,仍竭力维持着从容镇定:“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不明白吗?”凤赭寒冷冷一笑,字音碾过齿关透着彻骨般的寒意,“朕已查明,你收买宫人,在朕的茶汤膳食里加入了慢性毒药,致使朕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衰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可有凭证?”
“凭证吗?来人,给朕搜他的身!”
天子一声令下,谁敢不从?即使那个人是皇后称之为‘外祖父’的亲人,也一样照搜不误。
慕容渊自认清白,虽对凤赭寒这番行径十分不爽,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就没有反抗,由着冲入殿中的御前侍卫搜身。
“找到了!”
御前侍卫竟然真地在他身上搜出了一个纸包,慕容渊始料不及,脑中精光一闪,忽然想到落水心让他换上朝服,而他也就不疑有他地换上了这身朝服。如今想来,落水心那贱人分明是‘别有居心’!
可恶!没想到他风云叱咤一辈子,到老居然被两个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小辈合起伙来戏耍。
如今,‘人赃并获’。一旦‘毒害皇帝’的罪名扣在了他的头上,那他焉还有命可活?
思及此,慕容渊面上神色倏尔一凛,左手一翻,飞快地射出三枚暗器。
暗器直指凤赭寒心脏,倘若射中......
“皇上小心!”
落水心在这时候还在耍弄心机。本想推开凤赭寒,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出勇救皇帝的戏码。却万没料到,凤赭寒顺势抓住她伸出的手,不着痕迹的一个轻扯,瞬间变成她挡在他身前的姿势。
几乎同时,三枚暗器没入落水心身体里,利器刺进骨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落水心蓦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凤赭寒。颤抖的嘴唇嗡动了下,却终是未能发出任何声音,身子就已瘫软在地。
“胆敢行刺皇后,来人,给朕拿下这个歹毒之人!”
早已候在殿外的御前侍卫闻声而动,瞬间将慕容渊包围起来。
“皇后,你这又是何苦?”
凤赭寒‘痛心疾首’地伏下身体,将奄奄一息的女子抱入怀中。
“为、为什么?”
落水心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血丝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她以为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更何况,他已身中剧毒。难道就不担心她死后没有了解药?
凤赭寒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神情无比眷恋。然则,同女子相对的目光中却流过一丝不留余地的狠戾。
凑近她耳旁,缱绻温柔的嗓音却说着最为冷血狠辣的话,“其实,我从未喝过你送去的羹汤。同是练武之人,只消在一炷香时间内,吐出喝下去的羹汤,你所下毒药就不会对我起到任何作用。枉你聪明一世,怎就糊涂了这一时?”
女子心中如同有巨浪翻涌而起,震惊的同时,犹不甘心地问,“那你......为何不杀了我?”
凤赭寒掬起她的一缕秀发,琥珀色闪耀璀璨的子瞳荡漾出一丝微波,用着仅有她听得见的音量,一字一顿地说:“我何故要为了你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让你们狗咬狗,岂不更为快意?”
狗咬狗......
触及到他眸子里释出的一丝诡谲得近乎妖邪的暗光,犹如一道惊雷自落水心头顶劈过,她瞬间有如醍醐灌顶,更洞悉了全局。
“从一开始......你便知我不是她......”
凤赭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角,尽管表情不甚明显,但他分明在笑。
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吗?
呵~到底是她低估了凤赭寒对那个女人的情感。自以为一张肖似的面容就可瞒天过海,殊不知......却是她的自以为是将自己引向了毁灭!
要怪只能怪她贪心不足。如果她一开始就听义父的话,或者干脆与义父合谋拿下这北漠江山,也就不会有了如今的凄惨。
既对权势充满了觊觎的野心,她又想在同时得到这个爱了许多年的男人,才会一步步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呵呵,怪得了谁呢?
“你......好狠......”
凄凉地吐出这最后一声哀叹,女子即闭上双眼,撒手人寰!
然而,凤赭寒对外不曾发布‘皇后’香消玉殒的消息,显然是另有别的安排。
慕容渊逃了!
在那么多侍卫的围攻下,犹能拼杀出一条血路逃之夭夭。不得不说,这个人对‘活着’还是挺执着的。
夜深人静之时,官拜三品的孟宪家中,孟宪与妻孔氏闭起门来私谈。唯恐私语声落入他人耳中,孔氏刻意压低了声音,神色惊恐道:“老爷,那个人......可是朝廷重犯,藏在我们府上,一旦东窗事发......”
未等她把话说完,孟宪已不客气地打断:“你以为我不清楚?可有什么办法?那个人手中握着我的‘把柄’,一旦他把几年前那件事捅了出去,你我包括这整个孟府都得完蛋!”
孔氏如遭电击,脸色骤然一白。有那么一瞬间,心跳都几乎停住。
这可如何是好?
眼下,那个人握有老爷的把柄,使得他们即使不愿,也只能受制于人。而一旦那个人藏在孟府的消息不胫而走,老爷同样是死路一条。既然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
眼底倏尔迸射出一道杀意凛冽的光芒,她咬咬牙,豁出一切地说道:“老爷,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孟宪脸色微变,显然因孔氏的话颇受震动。事实上,这样的念头曾不止一次地从他脑海中闪现。
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个人挟制住。今日朝堂之上与耿忠的那一番争辩已经很危险了。不知皇上事后仔细忖度起来,会不会对他心生怀疑。
事到如今,除了铤而走险,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否则,早晚有一天,他会被那个人害得‘家破人亡’!
“你可有把握?”孟宪将询问的目光落向孔氏。别看孔氏仅是一深闺妇人,却是个有主意的。要不然,这等攸关性命的大事,他也不会拿出来同她一介女流之辈商榷论议。
孔氏稍一沉吟,即点点头,“那个人如今身负重伤,纵使武功再高也不足为惧。我会在他服食的药中掺入一点蒙汗药......”
孟宪目光闪了闪,眼中杀机沸腾,“既然有下手的机会,何不一举了结了他?”
闻言,孔氏微微一笑,神色间大有几分‘讳莫如深’的味道。
“杀了他是可以一了百了,但事后处理起尸体来一样很麻烦。万一被发现,老爷还是难逃干系。莫不如老爷抓了此人到圣上面前‘献宝’,再略施手段,让此人死在狱中。既撇除了咱们的干系,又可被陛下记上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
孟宪听罢,连连拍手,含着笑意的语声不乏赞叹之意:“夫人心思缜密、思虑周全,真真是替为夫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
孟宪夫妻似乎把慕容渊想得太过简单了。慕容渊多年来涉于权谋却每每相安无事,凭的可不仅仅是运气。他早已把人心看得透彻,又岂会不知孟宪夫妻暗地里那点子肮脏的心思?
让孟宪夫妻始料未及的是,慕容渊非但没有喝下那碗有问题的药,中了他夫妻二人的算计,反倒反过来擒住了孔氏,并在成功逃离孟府之际,将孔氏残忍杀害。也算是对‘叛徒’的一点惩罚。
离开孟府的慕容渊形如‘过街老鼠’,先后去到两个大臣家中皆被拒之门外。
这几年来,他暗中培养的势力本以为这时候能派上用场。不想,树倒猢狲散,这些个卑鄙小人就没一个靠得住的!
此时的慕容渊浑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先后接触的几位大臣早已被‘记录’在案。而这,正是凤赭寒‘放走’他的因由。
否则,饶是他慕容渊再武功盖世,怕也难逃宫中的铜墙铁壁!
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慕容渊藏身在深巷之中,背靠潮湿墙壁,狼狈地坐在地上。本打算喘息片刻再找旁的出路,不曾料想,追兵竟来得如此之快!
不,或者该说,不是追兵来得快,而是他压根就没能逃过追兵的眼线。而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过是某人一时兴起的‘恶作剧’罢了。
想不到他醉心权术、玩弄阴谋了一辈子,临了,却被一个小辈一而再地戏耍玩弄。甚至这个小辈,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曾经‘引以为傲’的高徒。
呵,他这叫什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那一抹修长,不是凤赭寒又是谁?就知道他所谓‘中毒’根本是佯装出来的假象?分明就连落水心那个愚蠢的女人也被他摆了一道。
他就说嘛,怎会落水心这么轻易就‘得手’?即便她的易容之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终归对于凤赭寒而言,不过是一个让他深深厌恶的人。哪怕凤赭寒没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慢慢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总会觑出破绽。毕竟,凤赭寒对沐玖玥情深似海,二人又素来默契,落水心真以为区区‘易容之术’就能瞒天过海?呵,当真愚蠢之极!
不过再一想来,相信了如此愚蠢之人的自己,岂不是更加愚蠢......
“老先生怎么不逃了?”
怔忡间,凤赭寒轻含鄙夷的邪肆嗓音幽幽响起。
闻言,慕容渊自嘲地一扯嘴角,滑出喉咙的嗓音黯哑低沉:“累了,不逃了。”
凤赭寒波光潋滟的眸子微微一闪,因着他的话,唇角翘起的弧度莫名一深,隐隐带了轻蔑:“不是不想逃,而是你在等待‘救援’。只可惜,你精心培养的那群死士,早已被我消灭。现在的你......真成了孤家寡人。”
眼波隐晦的一闪,慕容渊抬眸迎上年轻人嘲蔑意味十足的一双妖冶子瞳,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孩子,你当真要将我赶尽杀绝吗?连曾经的师徒之谊都不顾?”
凤赭寒但笑不语,心知肚明老者之所以如此说并非为了引起他对往日‘情谊’的恻隐,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因为他根本不相信那一批精锐死士已被消灭殆尽。内心深处仍抱有一丝希望和幻想......
见他不语,慕容渊复又说道:“那个姓左的丫头还在我手里。她可是玥儿最好的朋友......”
岂料,凤赭寒听过后非但没露出担忧之色,反倒笑得别有深意,“夜离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也就枉做您老的徒弟一回了。”
他相信夜离早已将左尔岚救出。不然的话,慕容渊这次悄然潜入皇城,怎就独独不见夜离的身影?若是左尔岚犹困于禁锢之中,慕容渊就该利用这一点对夜离无所顾忌的利用,而非放任。
“呵呵呵......”
触及到年轻人双眸之中的笃定,慕容渊忽然笑了起来。连这都已被他看穿,他的这个‘徒弟’当真是不得了。
这还不得归功于自己的‘教导有方’。
说来讽刺,他自以为在阴谋诡算之中无往不利,却终归忽略了一句话,又或一个事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经过了二十几天的快马疾奔,凤赭寒来到了药王谷。
他并不能确定沐玖玥就在这里。事实上,他连心爱的妻子是生是死都混沌未知。然而,却仅靠着心中一点虚空的信念来到了这里。是因为,他不愿意相信玥儿会丢下他和孩子就这么‘走’了。
尤其从阿伊莎口中得知阿迪莱也不明去向,他更加笃定玥儿和阿迪莱之间一定有着某种‘默契’。这是否意味着,玥儿很可能还活着?
药王谷里依然是旧时景象。
凤赭寒最先见到的,是药王谷谷主公孙萘,此刻正老神在在坐在一张用竹子制成的藤椅上,悠然悠哉地品着茶。见了不由分说冲进谷中的人,淡淡地扫去一眼,倒是未见讶然之色,只就阴阳怪气地丢出一句:“小子,你来得还真早!”
凤赭寒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中顿时振奋起来。
看样子,这药王谷谷主早料想到他会来。这是否意味着......
“前辈,敢问我妻子是否此时人在谷中?”
他本是客气有礼地询问,换来的却是公孙萘的一记白眼及冰冷的讽刺:“你这人,傻了不成?找你自己的妻子,问我干嘛?又不是与我私奔了.......”
“你别胡言乱语!”
阿伊莎厉斥了声,一丝薄怒在眸中氤氲翻涌!
这人胡乱坏她家女主子名节,真是坏透了!
反观凤赭寒,淡然神色倒未见怒色渲染。他与这位药王谷谷主昔日仅有过一面之缘,虽未打过交道,不过从玥儿口中也多少对他有一些了解和认识。此人性情古怪得很。虽医术超群,救不救人却全看心情。
不管怎么说,玥儿栖身药王谷的那段时间承蒙这位公孙谷主照顾,即对他们夫妻有恩,纵然无礼在先,他却不能以眼还眼。
“既然前辈不肯告知,可否允准晚辈自己寻找?”
这次,公孙萘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了。那副爱答不理的表情像是在说:爱找不找,腿长在你身上,问我干嘛?
得到了他的‘默许’,凤赭寒即开始焦急地找寻起来。
只是,药王谷地界广泛,想找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阿伊莎不禁有些气馁:“主子,会不会是您想错了,女主子和我姐姐压根不在这里?”
不是她想泼主子冷水,实在是......他们此时的寻找根本是盲目而毫无方向的。主子仅凭直觉就断定女主子在药王谷,这是不是......有点悬?倘若女主子平安无恙,为何不尽早返回皇宫?女主子那么善解人意,必会考虑到她这一‘生死不明’,他们该有多焦急。如此,为了不让他们再焦急下去,一定会尽早传达她平安无事的讯息。可是这都三四个月过去了,也未见有任何动静。哎——
“诶,姐姐,是姐姐!”
叹气声淹没在狂喜的声韵中。未等凤赭寒看清楚人,阿伊莎已如离弦的箭,欢快地向不远处那一抹人影飞奔而去。
这姐妹二人亦是心有灵犀。在阿伊莎看到姐姐的同时,阿迪莱同样也留意到了她的存在。
阿迪莱性情内敛,不善表达情感。这一点,却是与阿伊莎恰恰相反。
“姐姐,你没事,太好了!”
伴随这道庆幸又狂喜的声音,阿伊莎不容分说地把姐姐抱了个满怀,然后在阿迪莱略微怔忡的表情之下,自顾自地叨叨着:“姐姐坏死了。既然平安无恙,为何不传信与我?你可知这些日子我因为担心姐姐偷偷流了多少眼泪?你赔我眼泪!”
阿迪莱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眼泪要怎么赔啊?
就在姐妹二人犹处在又一次‘劫后重逢’的喜悦中时,凤赭寒显得有些急迫的声音忽然响起:“玥儿呢?她......可也在此处?”
阿迪莱无奈地推开紧抱住她不放的妹妹,目光落向凤赭寒,恭谨而答:“女主子人在药庐,应该是在......”
犹未等她把话说完,凤赭寒已如风卷残云般闪了开去。
“主子,药庐在那边!”
看着消失在相反方向的人,阿迪莱抿嘴一笑。
“哦,姐姐,你在嘲笑主子。回头我一定告状去!”
阿迪莱赶紧敛了神色,轻咳一声,试图粉饰太平。
~
经过了一番‘周折’,凤赭寒总算循着‘药庐’而来。
药庐,顾名思义,就是炼药的地方。
淡淡的药香扑入鼻息,凤赭寒一步步向前走着,然而步伐却愈发缓慢,此前轻快的双脚也犹如被绑上了千金重鼎,竟是挪动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
为何会这样,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在害怕——害怕殷切的期待落了空,害怕见不到那魂牵梦萦的身影,害怕希望变成了绝望......
“姑娘,这是你要的草药。”
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药庐本来的宁静。一个药童模样的少年,将几株药草递向了前。
就在药童身前,背对着他站了一个女子。
凤赭寒并不确定女子就是他在苦苦寻找的人。因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的玥儿,身量纤纤。可是眼前的女子......仅从背影来看,身量与‘纤细’一类的词似乎不太搭边。
“姑娘,你要没什么吩咐,我就先走了。”
似是得到了女子的应诺,药童转身作势离去,却与凤赭寒不期然地打了照面。于是,蹙紧眉头,面带戒备地问:“你是何人?药庐乃药王谷禁地,岂容你乱闯?”
药童的薄斥声引起了忙碌中女子的注意。她放下正在调配中的草药,缓缓转身......
“玥、玥儿!”真是他的玥儿!
失而复得的狂喜遂然涌上心头,凤赭寒几乎快要被那翻江倒海的喜悦淹没了。他的玥儿还活得好好的,她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视线从那张清丽绝美的脸颊向下游移,最终落在了女子隆挺的腹部,喜悦之情瞬间又加了一倍!
不仅玥儿没事,连他们的孩子......都平安无恙!
凤赭寒几乎都快忘记了玖玥身怀有孕的事实。所以,适才盯着她的背影,才一时陷入了是或不是的困惑与苦恼中。还不是因为已怀孕六个月的沐玖玥身材‘发福’的缘故。
怔忡过后,凤赭寒难掩激动之色,正要上前紧紧抱住令他魂牵梦萦多日的娇妻。一‘程咬金’却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的同时,冲着身后的沐玖玥冷冷地甩出一句:“丫头,进去!”
“大伯~”玖玥弱弱地叫了声。
“我让你进去,没听到是不是?”萧萂声调一沉,眼底明显掠过一丝愠怒之色。
知道他还在气头上,沐玖玥暗暗给夫君使了个眼色,就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屋里。
“玥儿、玥......”
“玥什么玥啊?”萧萂不客气地打断他焦急的叫唤声。虽已时过境迁,但只要一想到玖玥丫头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险些性命不保且还是一尸两命,他就恨不得狠狠地揍这小子一顿!
“姓凤的,你还有脸来?玥儿生死徘徊时,你在哪儿?玥儿险些一尸两命时,你又在哪儿?身为人夫,却连自己的娘子都保护不了。如此无能之辈,怎配做人丈夫?”
萧萂这一顿无情的数落并不在凤赭寒的意料之中,但他却虚心领受,不曾有只字片言的反驳。
虽然表达的方式过激了些,但是大伯所言却是合情合理。是他没有保护好玥儿,才致她再一次落于危难之中,险些与他天人永隔。大伯骂得好,骂得对。
他这边一声不吭,使得萧萂此前膨胀的气焰也不觉和缓了许多。他本想着,要是这小子敢‘顶嘴’,就臭骂他一顿。自己这火爆脾气一上来,保不齐还会痛揍这小子几拳,权当作玖玥丫头受苦的补偿。谁承想这小子一言不发,由着他骂,还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谦恭之态。如此一来,他反倒不知该作何应对了。
罢了罢了。终归这是人家小两口之间的事,要打要骂也轮不着他,就由着他们去吧。不过有句话他可得放在前头......
“下次你们要再敢这么不要命的折腾,管你们死活,我一定不救了。”
凤赭寒进来时,玖玥正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绣着一件小衣。虽动作仍稍显笨拙,不过比起从前来已是精进不少。
“怎么是女孩儿的衣裳?莫非,你已经知道......”
男人难掩惊喜的声音落入耳中,玖玥忍不住失声一笑,在误会更深之前,赶紧把话撩在那儿:“还不知是男是女,我只是希望肚子里这个是个女儿。”说着,她右手轻放腹部......
“哎呀~”
听到她一声惊呼,凤赭寒吓得脸色一白,“怎么了?”
玖玥潋滟的一双水眸微微一闪,唇角含着温柔笑意,看着他,柔声细语:“他踢我了!”
直到这一刻,凤赭寒才有了真实的体认——她,平安无恙,就安然地坐在自己眼前。
忽然想起适才萧萂怒不可遏对他喊出的一句话。他说:玥儿差一点就死了,还是一尸两命。
凤赭寒感激萧萂师弟救回玥儿的同时,更多涌上心头的是一种深深的愧疚与自责。当初虽为情势所迫,但他也不能就真的放任玥儿独自涉险啊。还好她平安无恙。但凡有任何差池,他都会恨死自己。不,是他根本不会苟活于世。
玥儿就是他的命,甚至比他的命还要珍贵。倘若这个世上没有了玥儿,也就没有了他存在的意义......
~~?~~
左尔岚背着框篓,本打算上山采些草药回来,可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的脚步声却令她心乱如麻,于是加紧了脚下步伐,却未曾留意到一棵倒下的树干横亘在前头,一个不慎,被绊摔倒地。
“唔~”她怎么这么倒霉?
紧跟在她后面的夜离见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出手作势要扶她起来,却被冷冷拒绝。
“不必了,我自己起得来!”
夜离讪讪地收回手,表情颇为自嘲。也不知从何时起,左尔岚对待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对他极其冷漠,甚至是厌恶的,避他唯恐不及。自打回到药王谷,你追我赶的情形便不时上演。左尔岚越是躲着夜离,夜离就越是纠缠......
左尔岚站起来,擈了擈身上沾染的尘土,抬脚重又迈开了步伐。发现身后之人依然在跟随,她不禁有些气结,倏地转过身去,“你——”
她骤然停步让夜离始料不及,而他依旧在向前走着。结果......
“哦!”
左尔岚痛呼一声,揉了揉撞疼的鼻子,气鼓鼓地看着夜离。他一定是故意的!
由于身高的差距,这一相撞,夜离没怎么样,倒是左尔岚的鼻子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膛,疼得一度眼圈泛红,好不委屈。
“呃,对不住,我不知你突然停下......”
夜离忙不迭的道歉声没能让左尔岚的火气降下分毫,反有怒火冲天的趋势。她紧蹙眉头,长长地吐着气,如同要吐尽心头的郁闷。
“你究竟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玥儿走了你不知道吗?你应该跟着她,而不是我。”
夜离微微一怔。左尔岚则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连珠炮似的将心中郁闷一股脑地吐了出来:“我知道你为什么跟着我,无非是担心有人抓了我再去要挟玥儿。为了玥儿不被恐吓要挟,你才拼了命的救我出来,我说的没错吧?你对玥儿如此情深一片,委实令我动容。可是夜离,玥儿已经成亲了,她和凤赭寒连孩子都有了。你的这份感情根本就不该存在......还有,请你别再跟着我了。不是说慕容渊已经死了吗?想来,不会再有人想到要利用我去挟制玥儿了。纵使再有,我也能用毒将敌人击退,你的担心大可不必......”
“你怎知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沐玖玥?”
夜离语声如冰,俊脸阴沉得如同一块铁板。他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这个笨蛋女人,怎会以为他救她全因玖玥之故?
左尔岚唇角挂着一丝浅笑,却莫名带了几分苦涩。生怕夜离从她的表情看出任何端倪,她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清冷的声音夹杂淡淡讥诮:“这又有何难猜?你对玥儿......不是一向如此?”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左尔岚侧耳聆听,一度以为夜离被她戳穿了心思,难堪之下已经愤而离去。
如果是这样,也不失一个好的结果。她不想再被夜离扰乱心智,在他那么无情拒绝自己之后......
就这样吧。说不定他一气之下会离了药王谷,那么自己......也算落了清净。
再不用被他纠缠,她本该开心,却又为何......心里这般痛着,如是被针刺着一般?
良久,伴随一声叹息,左尔岚缓缓转身,本是要拾起方才摔倒时掉落下去的框篮。熟料这一转身,却不期然撞进一汪深沉幽邃的目光之中。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夜离长臂伸出,顺势一个拉拽,就将她圈在了怀中,炙热双唇随之落下,竟是吻住了她!
轰隆!
如同一道惊雷劈下,左尔岚呆立当场,直到听见了男子一声疑似揶揄的轻笑声,“再不呼吸,你就要窒息而亡了。”
啪——
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将挂在男子脸上的笑容打得支离破碎。
觉得自己像是被玩弄了,左尔岚红了双眼,恼羞成怒地瞪了眼夜离,转身一溜烟地跑开了......
而独自留在原地的夜离,则默默地叹着气。
看样子,他们之间的误会不止一点两点。要想重新得回她的青睐,接下来,他怕是有的忙了......
~
离开药王谷,凤赭寒和玖玥两夫妻并未立即返回北漠,而是就近去了东越皇都。
瑶芜产子的时候,正逢北漠政权交替,玖玥一时走不开,遂错过了沐崎焱人生中另一重要时刻。为此,玖玥一直心怀愧疚。便索性趁着这次离宫,补上自己对哥嫂的祝福,顺便看一看一双小侄女。
说来,瑶芜也真是争气,竟然一下子生了两个,且两个都是漂亮的女儿。如此幸事,可把凤赭寒羡慕坏了。
缓缓徐行的马车里,玖玥靠在夫君肩上,柳眉轻蹙,犹有些不安地低喃:“咱们离宫时间太长,只怕不妥吧?”
凤赭寒却是浑不在意地撇撇嘴,“放心,临行前,老四被我抓进了宫,正在御书房里拘着。有他在,朝政乱不了。何况,谁人不知我中了慕容渊那老匹夫所下的‘毒’,‘重病’在身,而身为皇后的你也一度‘命在旦夕’?去别宫休养上一段时日也无可厚非,想来谁也不敢有异议。”
玖玥不禁莞尔失笑。这个狐狸一样的男人,真是把一切都算计到了。当日大殿之上同慕容渊、落水心两个恶人对峙,他大可以健康之态出现,却偏要装出一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之姿。一方面坐实了慕容渊谋害天子的重罪,令其避无可避;另一方面,又为他日离宫提供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真真称得上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连着数日的赶路,尽管凤赭寒已体贴地吩咐车夫将马车行进的速度降至最低,可常日的颠簸下来,玖玥仍有些吃不消。
总算熬到了东越皇城,凤赭寒本意是让她歇一歇再去见亲人。可心心念念的亲人近在眼前,玖玥怎么肯?
拗不过她的坚持,他们先到了沐崎焱的襄王府。
就在日前,沐雗颁下旨意,皇二子沐崎瑄成了太子,位居东宫。而此前一直被大臣们看好的皇长子沐崎焱则位于次席,封为襄王。
对此,朝中上下很是轰动了一段时间。也有大臣上奏,恳请皇帝三思后行。在许多人看来,沐崎焱远要比沐崎瑄更适合储君之位。
“玥儿~”
正在哄孩子午睡的瑶芜,听了门房派人传报,放下孩子,飞也般地跑了出来。看到玖玥身怀六甲的笨重模样,瑶芜弯唇露出会心的一笑。
看样子,他们小两口的感情很是甜蜜呢。
在甜蜜又幸福的婚姻生活滋润下,瑶芜变得很不一样。从前的她性情过于冷漠内敛,见了人基本都不说话的,一度让玖玥很是郁闷。可现在不同了。一见到玖玥,倒是瑶芜率先打开了话匣子,问这问那,还对玖玥孕后的各种反应情状好一番盘问,更以‘过来人’的姿态对玖玥进行了一番教导。压根忘了,玖玥早已是一个三岁孩子的娘。
这边,两个女子聊得不亦乐乎,备受冷落的凤赭寒也找到了有趣的事,那就是:轮番逗着两个可爱的小侄女!
看到他一会儿抱抱这个,一会儿又亲亲那个,玖玥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禹儿出生至今,都快四岁了,怎没见过他这么‘疼爱’过自己的儿子?说到底,还不是‘重女轻男’给闹的。
思及此,玖玥的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凤赭寒想要女儿,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这些天,他每晚都要对着她的肚子说上好一会子的话。说什么他的女儿生出来一定似天仙一样漂亮。还说十几年后,要是哪个臭小子妄想‘拐走’他女儿,他就打断臭小子的双腿......
每每听到这里,玖玥都会忍俊不禁的调侃。就没见过像他这么霸道的爹。当初他不一样拐走了人家的女儿,也没见父皇把他怎么样啊。如今换到了他身上,怎就变得这般蛮横、不可理喻?
不过,人都说,往往希望越大,到最后失望就越大。
她真担心万一这一胎生下的又是儿子,那他......
~~?~~
玖玥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身子也越发笨重。沐雗心疼女儿,沐崎焱心疼妹子,说什么也不允许她这时候动身返回北漠。就这样,玖玥和凤赭寒‘被迫’留了下来。
这日,玖玥和瑶芜正在王府的花园子里悠闲逛着。
因玖玥临盆之日降至,唯恐‘意外’的情况发生,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是丫鬟婆子地跟了一大堆,这会儿也不例外。
玖玥的双手下意识托着肚子,走得极其缓慢。每走上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尽管十分笨拙,但她遵照太医的嘱咐,还是尽可能地多多活动。太医说,这样有助于顺产。
“玥儿,你不是最喜欢芍药吗?我跟你哥哥商量过,叫匠人在园子一角独独种上各色的芍药花,你以后再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随时赏观。”
如今,瑶芜与玖玥相处得俨然像对亲姐妹一样。想着玥儿即便远嫁,以后也总有机会回来省亲。早在修葺王府的时候,瑶芜就吩咐着把南苑腾出来专门留给玖玥。对玖玥的体贴周到,饶是沐崎焱这个哥哥都自愧不如。
觉察到玖玥停了下来,瑶芜也顺势停下脚步,以为玥儿只是停下来歇歇,可这一转身,却见玖玥面色苍白,双手紧捂肚子,貌似十分痛苦的样子,额头上甚至已有一层细密的薄汗冒出。
瑶芜心下一惊,几个大步跨至玖玥身前,“玥儿,你是不是......”
玖玥艰难地点了下头,声音虚弱而支离破碎:“嫂子,我可能......可能要生了......”
瑶芜不由得一震,失声冲着丫鬟婆子们喊道:“快,快扶公主回南苑。去请太医和稳婆。还有就是通知王爷与驸马,告知他们公主要生了。”
虽有些慌乱,瑶芜仍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指令。还好她们是在王府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太医稳婆也早早请进了府,不至于手忙脚乱。
彼时,凤赭寒与沐崎焱正在书房里闲谈。忽然一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生......要生了......”
沐崎焱霍地站起来,“你是说公主要生了?”
小厮重重点头。
凤赭寒方寸大乱,坐在那儿,竟一时忘了动作。还是沐崎焱提醒了他一句:“玥儿都要生了,你怎么还愣在那儿?”他这才从座位站起,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很快,听到消息的沐崎瑄赶了过来。更甚者,连身为九五之尊的沐雗也来了。一时间,襄王府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凤赭寒不停地在院子里踱步,焦虑之色尽露于眉目之间,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捏成拳,指节泛着森森白色。
不时的,他会停下来看一眼那紧闭的门扉,又或听着内里传出的一阵阵痛苦嘶喊而蹙起俊眉,怔怔地出神。
沐雗等人均坐于椅子上,尽管神态故作自若,偶尔划过眼底的一丝忧忡之色仍泄露了他们心中或多或少的不安。
老话常言:女子临盆,即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虽说这并非玖玥头胎,太医和稳婆也都一个劲地‘保证’,道是玖玥身子骨健朗,一定能母子均安。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事有例外,谁又能百分之一百地笃定,玖玥真能平平安安地诞下麟儿?
和外面这些只能站着坐着干着急的男人们不同,瑶芜身在产房,可是切身又‘重温’了一次生孩子时的痛不欲生。看着平素端庄娴雅的沐玖玥,此时头发蓬乱、大汗淋漓又面目狰狞,哪里看得出一丁点出身皇家的高贵与雍容?
果然,进了产房的女子通常都是一个样,哪里还看出什么贵贱之分?
“玥儿,使劲啊.....”她忍不住附和起了稳婆也在玖玥耳旁激励呐喊。犹记得自己在生双胞胎女儿时,整整痛了一天一夜,那滋味......如今想想还心有余悸。
时间往往在等待的煎熬中过得极为缓慢。
外面等待的凤赭寒明明感觉已过去了一世纪那么久,可问过阿迪莱,却被告知仅过去了一个时辰。
才一个时辰而已吗?为何时间走得如此缓慢?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他心脏骤然一阵紧缩,抬起双脚就要往产房走去。
“主子,您不能去!”
阿迪莱脚下飞快,一闪身拦截在他面前。
男人惊华绝艳的脸庞乍青乍白,五官微微扭曲抽搐,静默了片刻,转身折回原处。
“啊——”
又是一声撕裂般的嚎叫,让每一个人的心都不由得悬了起来。所不同的是,这声嘶叫过后,紧随着传出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令人心神不由的一荡。
“生了,生了!”
沐崎焱连道两句‘生了’,揪作一团的眉峰总算松弛开来,唇边蔓延开的浅笑显示了心情的变化。
沐雗依旧老神在在,端起茶碗轻抿了口。只是那青瓷茶盏却巧妙遮住了唇角的一丝温暖浅笑。
凤赭寒则是大步流星地飞奔至门口,等待稳婆第一时间送出好消息。
与此同时,产房里
玖玥勉强撑起几分精神,气若游丝的声音却是焦急万分地询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稳婆抱着已洗去血污包在了襁褓里的小婴儿,笑意盈盈地回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是位小世子!”
玖玥脸色骤然一变!
世子......儿子?
随后,她两眼一翻,跌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
沐玖玥晕了过去!不是生孩子累的,而是因听到生下的是一男孩儿,一时受不住打击,刺激之下才昏迷的。
醒来后,看着自己历尽‘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她‘悲痛欲绝’。要不是瑶芜劝着月子里不能哭,以免伤了眼睛,她真想大哭一场。
为什么偏偏是个男孩儿?
说来叫人啼笑皆非,别人家里都殷殷期盼有男婴降世,从而香火得继。却唯独她......
其实男孩女孩她真的不是那么在乎,问题是......凤赭寒想要女儿都想疯了。她这一胎若是能如愿生一个女儿还好,倘若生下了儿子,怕只怕那厮还会缠着她再生一胎。她真的不想再生了,有谁能救救她?
沐玖玥与凤赭寒果真‘心有灵犀’。也不知凤赭寒是如何办到的,在第二个儿子刚满百日之时,玖玥又怀孕了!
结果,凤赭寒又搬去了偏殿过起了‘独居’生活。
不过,这一次可不是他自己‘主动请缨’去独守空床,而是被爱妻愤怒之下‘赶’出去的。
想来从古至今,就没一个像他这么惧妻又‘窝囊’的皇帝。
只是,别人都因皇后彪悍而暗自替他们这位‘天子’委屈,唯独身在‘委屈’里的皇帝陛下乐在其中。
算了,既是人家两口子的‘闺房之乐’,旁人还是别管闲事了吧?
又过了十个月,到了沐玖玥临盆之日。
凤赭寒依旧焦急地等在殿外。听着寝殿里不时传出的声嘶力竭,尽管已比前次镇静了许多,神色间却依然难掩忧虑。
“凤赭寒,我要杀了你!”
‘一不小心’听到这声恶狠狠的赌咒,在凤榻前忙碌着的女医官包括宫女之内都不禁替皇后娘娘捏了一把冷汗。
她们是听说皇上把皇后捧在掌心到宝一样地疼着宠着,可即便恃宠而骄,皇后娘娘也不能将皇上名讳随便地宣之于口啊。这样也罢了,她还......她居然还......
只不过,她们显然是多虑了。
寝殿外焦急等待的男人,听了爱妻怒不可遏的一声谩骂,非但没有任何的不虞,反倒是一抹愧疚之色在眼底眉梢弥漫开来。
要不是他,玥儿也不必受这份苦了。
等了约两个时辰,总算寝殿内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凤赭寒心中一喜,上前冲着走出殿门的女医官劈头就问:“皇后如何?”
女医官连忙答道:“回皇上,娘娘一切安好。”
凤赭寒听罢,心弦一松,紧跟着又问:“是男是女?”
“回皇上,皇后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子。”
女医官本是笑着回答,心知一个‘皇子’远要比‘公主’来得有价值得多。可当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到男人骤然阴沉下去的面色,女医官挂在脸上的笑容亦顷刻之间冻结,惶恐万分地垂下头去,心中很是惧骇困惑。
怎么回事?皇后诞下皇子,皇上该开心才对,却为何......
正当她一时间揣摩不透男人的心思而茫然无措之时,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寝殿再度乱了起来。
“快,娘娘肚子里还有一个。”
什么?
女医官陡然一惊。还有一个?是双生胎?那为何先前御医替娘娘诊脉时不曾察觉?
唯恐沐玖玥那里出现任何差错,女医官来不及多想,双脚一旋,已然疾步匆匆地奔回寝殿。
接下来,可想而知,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女医官包括宫女们无不晓得皇后娘娘在她们皇帝陛下心中的分量。但凡娘娘有任何差池,她们只怕都会小命不保。因而,心中惶恐的同时,做起事来也更尽心尽力。
好在,沐玖玥这第二胎生得一点也不费力。前后不过盏茶时间,婴儿的啼哭声就再度自内殿传出。
女医官汲取前次的‘教训’,双脚甫一跨出内殿,就冲着一直站在门外连所站位置都不曾挪动分毫的凤赭寒施施然一礼。未等对方发问,已径自微笑着说道:“恭喜皇上,娘娘诞下一位小公主,是龙凤胎!”
同样等在院子里,一手牵着大皇子凤藜禹,怀中还抱着二皇子的菊清听了这话,大喜过望地迭声说着:“是龙凤胎!太好了,娘娘这下终于如愿了!”
其实说玖玥如愿不免有些言不符实,应该是凤赭寒遂了心愿才对。
女儿,他有女儿了,他有女儿了!!!
这一日过后,宫中上下谁人不知谁人又不晓得他们的皇帝陛下是个‘女儿奴’。且不说皇后生下龙凤胎那一日,凤赭寒大喜之下恩赏了全宫上下。听说接下来的整整半日,他都抱着刚出生连眼睛都未曾睁开过的小公主,眼中装满了怜爱。自打小公主出生,他们的皇帝陛下往往一日下来,除了必要处理朝政的那一两个时辰,余下时间全都分给了小公主。就连深得圣宠的皇后娘娘,都一度失宠,备受冷落。更不必说与小公主一天出世的三皇子。据说,皇帝陛下看都没看他一眼。想想还真是可怜......
距离双生胎出世已过去了十余日,沐玖玥犹在‘月子’中。
彼时,菊清端了御膳房专门为玖玥产后调理身子精心烹熬的补汤进到寝殿之中,放至半凉才呈到玖玥面前。
玖玥端了汤,小口小口地喝着。菊清却在一旁长吁短叹了起来。
玖玥不解,停下喝汤的动作,偏过头看着面色不佳的菊清,关切询问:“怎么了?”
菊清知道身为奴婢,她不该对主子的事指手画脚,更不该多嘴。可谁叫她素来心直口快,心里实在藏不住话,索性一股脑地吐露出来。
“公主,别怪奴婢说话难听,皇上实在是有些过分了。都是他的孩子,怎么他就独独宠爱小公主一个?以前只有一个大皇子的时候还好。皇上时不时地还能去看看他。现在倒好。且不说三皇子了,在奴婢的印象里,自打二皇子出生,皇上就没抱过他。奴婢一直以为皇上是不喜欢小孩子。可看看现在,皇上整日抱着小公主不撒手,有这么厚此薄彼的吗?奴婢真替二皇子、三皇子叫屈!”
听了菊清的一番‘抱怨’,玖玥无奈之余,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诚如菊清所说,他若仅是不喜欢小孩,对三个儿子‘一视同仁’倒也罢了。偏偏如今又把女儿宠上了天,听说已经下旨为他的爱女修建宫殿了。
才半个月大的孩子,就要被他宠上了天。反观三个儿子,连他们父皇的一个笑脸都瞧不见......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谁叫那位‘重女轻男’,是个典型的女儿奴。别说三个儿子了,连她如今都‘备受冷落’。
话说回来,明明是她拼死拼活地给他生了女儿。他可倒好,过了河就拆桥,陪女儿的时间比陪她还要多。
好。如今他有了‘小情人’就将她这‘糟糠之妻’抛在一边了是吗?既然他没良心在先,那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入夜后,凤赭寒终于不情不愿地把女儿交给了乳母,自己则返回寝殿,想要好好陪一陪被冷落多时的娇妻。哪成想......
寝殿外,菊清欠了欠身,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说道:“晚膳后,公主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不等她把话说完,凤赭寒俊脸一沉,碾过齿关的字音冷得像冰一样:“那怎么没人告诉朕?”
菊清暗自吐了吐舌头。告诉您?也得请得动您啊。
凤赭寒作势要从菊清身旁绕过进入寝殿,不想再度遭遇拦阻:“公主已经歇下了,还吩咐奴婢守在这儿,就是为了告知皇上。今日公主身体欠安,就请皇上偏殿安歇吧。”
凤赭寒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似乎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虽心有疑虑,碍于这是玥儿的意思,只得照办。
翌日,下了早朝的凤赭寒直奔紫宸殿而来。出乎意料,竟又一次吃了闭门羹。
“公主用罢早膳觉得有些累,就睡下了。公主一向浅眠,这皇上是知道的。奴婢恐怕皇上进去会扰了公主安眠,所以......”
凤赭寒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
接下来,整整三天,每每凤赭寒要来看望玖玥,都被菊清‘三推四阻’地给挡在外面。他何尝不知,这是玥儿的意思。否则凭菊清一个宫女,量她也不敢三番五次地同他作对。
到了这会子,凤赭寒再不知所谓就太蠢了。
看样子,玥儿这是生他的气了呢!
怪只怪自己,有了女儿就忘了媳妇。这下好,遭报应了吧?
“嘻嘻,公主,您是没看见皇上的脸,都绿了。”
菊清越想越觉得心中畅快。谁叫皇上厚此薄彼?现如今,也该他来尝尝这种‘受人冷落’的滋味。呵呵~还是公主有章程,轻轻松松一出手,就把皇上制得服服帖帖。今后,看皇上还敢不敢‘偏心’了?
菊清犹在沾沾自喜之时,忽闻有人推开了寝殿的门,探头这么一看......
我的天,怎么是皇上?那自己方才所说......该不会都被皇上听见了吧?
凤赭寒就这么闯了进去。没令太监通传,就是怕菊清再把他阻拦在外,这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下子,她该没辙了吧?
菊清是没辙了,可不代表玖玥也没有办法。
“菊清,陛下上罢早朝,想是累了。寝殿就留给他歇着吧。你扶着我去偏殿,咱们给陛下腾地方。”
说罢,她作势就要下床。
“诶别!”凤赭寒连忙阻止,一边给菊清一个劲地使眼色。
菊清憋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瞧着他神情恳切,终于不再同他作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寝殿。
凤赭寒暗暗松了口气,一个大步跨至床边,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玥儿~”
玖玥略略勾起眼尾,目光掠过他风华无双的俊逸脸庞,挂着浅浅的笑,日月霁光一样迷人。心中气怒本已消了大半,却还是不愿他太过得意,遂冷哼一声,“怎不去陪着你的宝贝女儿了?”
某人自知理亏,忙陪着笑脸说道:“她是我们的女儿。”
玖玥的声音越发冰冷刺骨,“女儿是你的,儿子就不是了吗?怎不见你分一点父爱给我那三个可怜的儿子?”
“玥儿别气。我改,改就是了!”
“最好你说到做到。”
“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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