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一炷香的时间后,等在楚湘阁神情之间难掩焦虑的楚侧妃终于等来了‘消息’。
春柳推开门走了进来,关门之前还不忘朝院子里看了一看,唯怕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分明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怎么样了?”
未等她走到身前,楚侧妃已急不可耐地问出了声。
春柳重重一点头,神色凝重却莫名带了些许如释重负般的释然与轻松,“文津阁那边传来了消息,事情成了。余下就只剩主子您出马……”
闻言,楚侧妃半晌悬而未落的心总算落回了远处,吐出绵长的一开口,紧绷的神色也有所松缓。
端起桌上杯盏,明明茶已凉了骤失清冽口感,她却并不嫌弃。呷了口茶,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得意的浅笑。
片刻之后,她自桌前站起。春柳忙递了手让她扶着。
“走吧,咱们瞧瞧热闹去!”
含笑吐出这句,楚侧妃扶了春柳的手作势往外走。却有小厮迎面跑来,速度之快,险撞到了恰好跨出门槛的楚侧妃。
“你这糊涂的,没长眼睛是不是?冲撞了侧妃,你担待得起吗?”春柳蹙眉发难,斥责声一出,惊得那小厮慌忙跪在地上,忙不迭的求情讨饶:“奴才蠢笨,奴才该死,求侧妃饶了奴才一条贱命。”
“罢了。”楚侧妃许是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并未同他计较。语锋一转,询问道:“何事让你如此急迫惊慌?”
“回侧妃话,是王爷和世子爷回来了!”
“什么???”
楚侧妃心头猛然一震,声音不觉地拔高了三分。王爷不是明日才会抵达京都吗?怎么提前了?
“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春柳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原本,按照娘娘的算计,今日上演‘捉奸’好戏,明日再将此事禀于王爷知道。届时,表公子为了不触怒王爷,必然一口咬定与玖玥郡主早已‘互许终身’。而玖玥郡主也因‘生米煮成了熟饭’,哑巴吞黄连,苦水往肚子里咽,断然不想事情闹大,毁了自己的清誉。王爷也只能‘大事化小’,成全了他们‘珠联璧合’的佳话。
可是谁能想到,王爷竟会提前回府!!!这可糟了!若是王爷知晓玖玥郡主是遭了‘算计’,必然要大发雷霆。届时别说主子,只怕整个武国公府都会受到牵连。这可怎么办呢?
“慌什么?”
楚侧妃没好气地瞪了春柳一眼,额上明明已隐隐有了几分汗湿却还强作泰然。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往下走已无别的选择。好在文津阁那边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要她成功把王爷引到那里去,楚衍和沐玖玥两个应该已从昏迷中醒来,事情就会成了‘定局’。她再一口咬定是两个年轻人私下往来,自己全不知情,王爷无从考证,又能把她如何?
“春柳,你去安排……”
春柳强自镇定心神,听了她的吩咐就立即去安排相关事宜了。而楚侧妃,则先奔着时隔三个多月归回王府的南清王去了。一路上,她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另一边,连夜回到王府的南清王沐雗一进入到梧桐苑的书房,正要唤来王府管家询一询近几月府中的大小事宜,楚侧妃却在这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近一百个日夜未见,楚侧妃对沐雗思念之深,眼底眉梢皆是动情之色。反观沐雗,在见到她时却是一副淡淡甚至些许凉薄的神色。
“王爷,您漏夜归来,定是累极了。妾身已吩咐膳房炖了燕窝给您进补。待吃完燕窝,王爷就歇了吧。”
仅以此言论断,楚侧妃当是对夫君体贴入微的‘贤妻’无疑。可是结缡十数载,她什么样的性情,难道他还会不清楚吗?尽管她拼命用庄重泰然粉饰太平,可是眼底微微掀起的波澜还是泄露了她不平稳甚至称得上‘忐忑’的心境。
沐雗一眼就看出她有事情瞒着自己,却并不点破也不费心揣摩猜度,只对她体贴入微的举动给予淡淡的回应,“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你也回去歇着吧。”
楚侧妃掩于宽袖下的双手缓缓地攥拢成拳,轻咬嘴唇,表情一度是难堪的。这便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甚至连泛泛之交都尚且不如。这么些年,她知道他一直在为当年武国公府主动请旨赐婚一事耿耿于怀。他不爱她!说得更准确些,他爱的只有那个女人,他的结发之妻。至于自己,又或那几个贵妾,统统都是在非他本意的情况下被他纳进王府。得不到他一点点的怜惜,更像是摆放在房间黑檀木金镶柜子上的古董瓷瓶,只为应景,毫无意义可言。
“妾身告退!”
勉强压下胸臆间奔涌沸腾的酸楚,楚侧妃故作洒脱之态,福了福身,作势退出书房。然则,她尚不及迈出步伐,王府管家徐睿却在这时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窥见他神色间难掩的凝重与忧急,楚侧妃聊作不经意地于唇角隐晦地牵起一个笑容。
“启禀王爷,文津阁走水了!”
若在寻常,像‘走水’这一类的小事大可不必向王爷禀报,他自己就能轻松解决。问题就出在,走水的地点是‘文津阁’!王府里的‘老人’都心如明镜,文津阁之于王爷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可以说,那里有王爷对故王妃满满的爱意与思念。寻常时,但凡有那么点闲暇时间,王爷都会一个人到文津阁走一走,坐一坐,有时还会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足可见王爷对故王妃的深情……
果不出楚侧妃所料,沐雗一听说文津阁走水,几乎下意识地站起,当先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文津阁里有他许许多多珍贵的回忆,一旦那里烧毁,那他……
管家徐睿紧随其后,也快步跟了上去。一心在文津阁走水一事上的二人都不曾发现,被他们遗忘在身后的楚侧妃阴谋得逞之下隐晦而阴森牵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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