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儿,你快去帮母妃去向你父亲求情。母妃一旦被禁足,就会成为王府上下的‘笑柄’。瑄儿你快去,你父亲疼你,说不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
楚湘阁的正阁之内,楚侧妃因早前沐雗下令罚其禁足而显得十分焦躁,不停地踱来踱去,口中亦是振振有词。自打她入王府,王爷还不曾这么重地惩罚过她。说起来,这都要怪沐玖玥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不会去的。”
沐崎瑄浅浅地抿了口茶,放下茶碗的同时,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么一句。
楚侧妃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则接触到儿子透出一丝丝决然的目光,她当即不可思议地喊道:“瑄儿,我是你母妃。如今我出了事情,你要袖手旁观吗?”
“原是母妃‘咎由自取’。我劝说过了,可您不听。”沐崎瑄的声音淡然清冽,隐隐夹杂着一丝无奈。若是母妃听他一言,也不至落入人家的圈套之中。沐玖玥是那么好算计的吗?为何母亲就是拎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楚侧妃脸色一下子寒沉若雪,扭曲的五官显得十分可怖。
“沐崎瑄,这是你对母妃讲话该有的态度吗?什么叫我咎由自取?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将来。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如今我出事,你居然还甩手掌柜一样对我不管不顾。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又来了!
沐崎瑄于唇角掀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总是如此。每一次母妃一遇到不顺,就会把罪责原原本本地推到他身上。分明他从未要求母妃为他做过什么,可是在母妃看来,她所做的一切却都是为了他。呵~而自己,甚至连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真的是为了他吗?又或是,为了她自己的富贵荣华?
看到楚侧妃坐在了桌旁,却选择了侧身的姿势,似是不愿再看到他,沐崎瑄暗暗叹了口气,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如今外面时局诡谲多变,他要操心的事情多不胜数。这个时候,他多希望能有一个体贴入微事事设想周到的母妃做他坚实的后盾。不求她能帮上什么忙,至少也别给他添乱。可事实却是……
轻敛的睫羽巧妙遮掩,于眼底隐晦地闪过一道森冷寒光,凛冽之极。为何母妃就是不清楚,父亲的精明远非她所能想象。她真以为父亲就什么都看不出吗?只下令禁她的足,诚然,父亲所用理由是母妃管理家宅不当。但凡父亲深究下去,母妃都不可能仅仅是‘禁足’这么简单。之所以父亲隐下此事,一方面固然是为了王府的名声考量,他却情愿相信父亲是顾惜着与母妃多年来的夫妻之情,才会手下留情。如果是这样的话,母妃这次禁足的惩罚倒也算不得什么。怕就怕,父亲洞悉了母妃的心思,知晓母妃设计这一切原是奔着沐玖玥去的。那样的话,恐怕就连父亲对母妃最后的一点‘怜惜’也将荡然无存。到那时,才是他们母子举步维艰的开始。
“母妃也累了,就歇着吧,孩儿告退!”说罢,沐崎瑄作势起身欲走。
楚侧妃的眸子微微一闪,冲口厉声说道:“好狠心的你!你真的不管母妃了吗?”声音一出,就成了不可遏制的愤怒低吼。
沐崎瑄脚下步伐一滞,终是不忍心看着她这般绝望憔悴,淡淡扔出一句:“再过半月就到了端午,例行会有宫宴,母妃忍到那时即可。”
音落,大步向外走出。
闻言,楚侧妃先是一怔,眼中随即有一抹安心的笑容氤氲而生。是啊,端午宫宴,她怎就忘了这茬?
因一场莫名其妙的‘行刺’,沐玖玥在外面耽搁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傍晚时分才归回。
她没有声张遇险一事,是不想父亲哥哥为着她的事再徒生烦扰。何况,在这件事上她已有了八九分的把握,甚至连调查都不必,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搞得人仰马翻。当然,隐下此事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她很担心父亲亦或哥哥得知了她在外遇险,会对她的行动与自由加以限制。她可不想终日闷在府中,靠绣花来打发时间。
“郡主~”
先她一步回到王府的初一,在沐玖玥身前站定。
“调查得怎么样了?”
沐玖玥端起梅韵刚奉上的果茶,习惯性地先嗅了嗅果茶的清香,然后再浅浅地啜入一口,果香与茶香交替着蔓延在口腔里,瞬时满足了她挑剔的味蕾。
“女的叫司徒嫣,男的叫姜云霆,两家原是世交,为她二人自小结下了娃娃亲。可是就在大约几个月前,在朝为官的姜家老爷不幸获罪,被关入大牢,姜家从此一蹶不振。司徒嫣的父亲为一介商贾,生意做得还算不错,家底丰厚。大约是看姜家不行了,这才逼迫他的女儿断了这份姻缘。”
“逼迫?”沐玖玥嗤笑一声,“我看不见得。”
那司徒嫣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可不像是会听之任之由着别人操控人生的‘软柿子’。士农工商,商贾之家原处在最末,司徒嫣想嫁进士官之家以提升自己的身份,这一点无可厚非。却怎想到与她结亲的姜家会突然遭了祸。如此一来,她便只有抛弃旧爱,另觅新欢……
嗯,这个司徒嫣倒是对极了她的‘胃口’。就是要这种有野心的,才好掌控。
“择个时间,把这位司徒小姐请出来与我见上一见。看她似乎挺茫然的,本郡主不介意为她指点迷津。”
~~·~~
天刚蒙蒙亮,晋王府就乱作一团,说是门房的奴才瞧见了一具死尸。更重要的,死的人还是晋王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管事林河!
“一大早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彼时,晋王宫铭在美妾娇床上好梦正酣,听到下人急急来报,说是出事了,便强自按捺被吵醒的不快,穿了衣裳走出房外。
这会子,得到消息的晋王妃也匆匆赶来。一眼扫见站在晋王身旁的美貌女子,脸色登时就是一沉。
哼,狐媚子!
美貌女子分明看见了她眼里森凉的怒意,却聊作不经意地弯唇一笑,分明不将她这个当家主母看在眼里,气得晋王妃当即就要发作。
幸好她身边有通事理的丫鬟不露痕迹地凑到她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晋王妃才勉强压下火气,看着对事情犹且不明一派茫然神色的晋王福了福身,声音透出了一丝冷然。
“王爷,门房奴才天一亮就发现有人放了一具‘死尸’在正对我王府大门的地方……”
听到‘死尸’,晋王身旁的美妾当即吓得花容失色,立刻就往晋王身上靠。柔软的胸脯若有似无碰触到晋王的胳膊,直撩拨得晋王眼里噌地冒起炙热火光,竟是心猿意马了起来。
将他们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晋王妃气不打一处来,便是狠狠瞪了‘狐媚子’一眼。
眼见着晋王的心思已经飘远,晋王妃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使劲地咳嗽一声,总算又唤回了宫铭的注意力。
“哦,发现了‘死尸’。然后呢?”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晋王一派正经地询问。
晋王妃鼻息间哼出一声讽刺意味十足的冷笑,强自按捺不开,继续说道:“他们发现死的人是林河。”
“什么?”
晋王闻言大惊失色。若只是死个人倒没什么,然则死的人是林河,那问题就得两说了。林河因何而死?是被杀害的还是…….又为何他的死尸会出现在他晋王府的大门口?
“给我查!务必查出林河的死因。还有,是什么人的恶作剧,竟将一具‘死尸’放在了我晋王府的地界?”这分明就是挑衅!!!
“不必查了!”
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飘溢而来,宫铭夫妇俱是面色一沉。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红艳长袍加身神色玩味的宫肄辰踱步走了过来。妖冶的红色衣袍穿在他身上,分毫也不显突兀,反而与他玩世不恭的姿态融合得相得益彰,俨然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晋王宫铭的目光隐晦的一闪。这小子回来也有十余日了,可是除了第一日人前他必须要扮演慈爱叔叔的角色不得已而与他诸多寒暄之外,两人之间的交流几乎为零。对于这个侄子,他始终心存芥蒂,难把他当‘亲人’看待。甚至在他看来,宫肄辰的归回明显是带着某种目的的。至于是何目的,大家心照不宣。但只要他宫铭活着一天,这小子就休想得逞。从他染指爵位的那一刻起,晋王府包括晋王爵位就已尽数在他的掌握之中。想要夺位?他做梦!
眼中凛厉的光芒一闪间已然销匿无迹,勉强勾了下嘴角,宫铭看着仿佛天人之姿的男子,不解地挑眉询问:“你说不必查了。此话怎讲?”
“因为林河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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