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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无从解释,这就是事实1

天下聘,三嫁冷情王爷 九荟 7524 2021-04-02 21:53

  池裳身子一轻,还未感受到下一波疼痛的时候,已被圈入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耳边,呼啸的风拂过。

  意识很快就要涣散。

  池裳出手,将心口的箭矢朝里推进了几分,咬唇微笑,“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死了?”

  池裳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中,是她懵懂无知的童年。

  酸涩,却也美好。

  那年,荣轲13,而她,不过刚刚11。

  先帝为皇子挑选伴读,华家与池家只有女子,也一样是破例入宫。

  名为伴读,实为人质。

  所有入宫的孩子,都是先帝扼制世家大族隐隐相抗于朝廷的棋子。

  幼时,四皇子荣轲与五皇子荣乾关系匪浅,华书芹与她,即为二人的伴读。

  池裳年前出了天花,虽性命保住了,却是留下了满脸的印记,身材又瘦又小,站在艳观绝色的华书芹身侧时,总是被其光芒掩盖。她性子低调,面相可怖,几乎无人知道她是池家的女儿,因此,也是尝尝受到欺辱。

  更遑论,她是荣乾的伴读,荣乾一贯纨绔。

  对她动手,更是乐此不疲。

  那日,寒风刺骨,她被人泼了整整一桶的凉水。她包着自己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的时候,荣轲就好像神仙一般,踏着阳光,就这么走到她的面前。

  温和的衣衫,瞬间驱赶了她所有的寒冷。

  “真笨,不会在太阳底下晒晒么?”轻斥的语气,却直接落在了她的心上。

  彼时年少,从未想过,有时一眼,便是一生。

  至此以后,她总爱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身后,即便荣乾暴戾,她也不会躲,不会逃,执拗的跟着。只为了躲后面,悄悄的看着荣轲。

  华书芹聪慧美艳,年纪虽小,与荣轲比肩,却是登对无比。

  她以为,她永远只能那样的跟着,从未想过,会有独处的时候。

  东周114年。

  皇宫出了大事。

  荣轲生母,皇帝宠妃静妃惨死,帝王震怒,勒令不许下葬。只因她死的太过丢人。

  池裳在宫中寻了整整一天,终于在静妃的尸首边,找到了荣轲。

  曾经阳光淡然的少年,窝在冰冷黑暗的宫殿中,浑身上下,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池裳推门而入,荣轲背对着她,哑然,“书芹,我无事。”

  声音中,满是疲惫。

  池裳死死的咬住唇瓣,疯一样的跑回皇宫,却求华书芹,求她,能去看一看荣轲,安慰安慰他。

  却不想,华书芹将她冷冷的甩开,满脸高傲,“蠢货,你还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四皇子么?他母妃死了,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死在床上,他身为静妃的儿子,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污点!”

  池裳瘦弱,身形却和华书芹相似,于是执拗的拽着她的胳膊,“求你了,你去看看他,他想见你,很想见你的。”

  他那么伤心,她只是想让他稍微开心一些。

  “滚开!”华书芹毫不怜惜的将她推开,“池裳,本姑娘告诉你,现在,我才是五皇子的伴读,不日他就要被册封为太子,懂么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池裳手足无措,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求不到华书芹,她想让他开心,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你叫池裳?我在学习易容,要不要我帮你?”

  “你是谁?”

  “荣夕月。”

  依旧昏暗无比的宫殿。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荣轲守着静妃的尸首,整整待了三日。

  皇帝不准下葬,无人敢为静妃收尸。

  屋内,已经隐隐的有腐臭味。

  池裳微微的皱眉,却还是笑语盈盈的将手中的食盒打开,一股清甜的香气直入鼻尖。

  拿起一边的纸笔,轻轻的写下——我做了糖蒸酥酪,你尝一尝。

  荣轲抬手,一把死死的握住池裳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到面前,脑袋就这么埋在她的怀中。

  胸口的衣衫,就这么慢慢的濡湿了一片。

  池裳伸手,小心翼翼的圈住了荣轲,良久无言。

  他忍了三日,现在,终究是忍不住了。

  “母妃她,走了。”荣轲声音喑哑,他敬重爱戴的母妃就这么突然的离开,还是以这种被天下人都唾弃的方式。

  他终于,不得的不承认这个事实。

  池裳心疼不已,死死的咬住唇瓣,却不敢开口。

  她现在,是以华书芹的面貌出现。

  容貌可以伪装,但是声音却不可以,她害怕,害怕自己一开口,就露馅了。只好骗他,说是因为担心他,哭多了,伤了嗓子。

  荣轲听完默默良久,只死死的抱着她呢喃,“如今,这世上再无人这么对我。”

  殿内,死寂一片。

  殿外,却是歌舞升平。

  荣轲收起自己的脆弱,眸中的温和登时消失不见,只剩下嗜血狠戾,“外面,是什么声音?”

  池裳一愣,旋即响起自己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下意识的摇头。

  她不想告诉他,不愿意他更加伤心。

  荣轲立起来,冲着池裳轻蔑一笑,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无妨,告诉我。”

  ——今日,册封太子。

  荣轲明显的一愣,搭在池裳头顶的手掌猛地用力,压得她的脑袋生疼。只得死死的忍住,不敢多言。

  猛地,脑袋上的力道撤下。

  打开一边的食盒,“今日又做了糖蒸酥酪?”

  一连三天,她都只做这一道点心。

  甜的发腻,他本不喜甜食,却不忍拂了她的一片好意。

  池裳点头,抬手给他盛了一碗。自己照例站在一边,没有动作。

  ——多吃甜食,心里会好受些。

  荣轲端着瓷碗的手一僵,口中的酥酪甜的腻苦,却格外可口。

  看着眼前的身影,荣轲心里一动,眸中的的苦涩已然消散,用力的执起池裳的右手,与之十指相扣,“你可愿一直伴我?”

  宫廷皇室,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深知,却从未想过,一切可以来的这么突然。

  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这黑暗的宫室之中,残留的不仅仅是母妃的尸首,还有他漫天的恨意。

  池裳愣住,他,他方才是在说……

  荣轲将池裳死死的勒在怀中,几乎是用尽了气力,“此生,定不负你。”

  他如今的处境岌岌可危,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无人再敢靠近他,只除了,面前这傻兮兮的姑娘。

  池裳的眼泪,瞬间就这么出来了,大着胆子出手,从后面环住了荣轲,压在他的怀中,死命的点头。

  她愿意。

  从他将衣物披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起,她就愿意。

  整整一年,她每日每日都跟在他身后,远远的看着。

  他身侧有华书芹。

  世人皆说,华书芹定会是日后的四皇妃。

  她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现在……

  得到怀中的人回应,荣轲的手臂,更是收紧了几分。

  他如今身处黑暗之中,眼前的人是唯一的温暖,他怕自己一松手,便消失了。

  ——我不会走,保证不会走。日后,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纸上的字迹粗陋,他却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的看完了。

  “书芹,我怎会赶你走。”

  池裳浑身一震,方才还沉浸在欣喜之中,书芹两个字,就好像是突然将她拉回了现实一样。

  生生的将她的心,破开了一个口子。

  她怎忘了,她现在不是池裳,是华书芹,是以华书芹的面容出现的。

  他眼中的女子,从来就只有那一个,他的目光,从未为她停驻过。

  池裳猛地朝后退了一步。

  她突然生出一股想要逃离的冲动。

  她不是他的华书芹啊。

  荣轲的眸光一暗,死死的盯住了面前的人,薄唇轻启,“你要走?”只片刻功夫,便也要逃离?

  池裳心惊,对上荣轲的目光,瞬间明白自己这样的动作,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荣轲一把捏住池裳的手腕,眸中似是萃满了毒。

  手腕,就好像要被捏断一样。

  池裳死死的摇头,奋力挣脱。

  ——没有,我说了不走,就不会走。昨日,我去寻了父亲,他说会在今日为静妃求情,准许,下葬。我想去,看看情况。

  她没说谎,昨日她冒险出宫回府。

  父亲为官一向公正,答应她定会替静妃说情。

  那焚心刺骨的恨意,就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捏着池裳手腕的力道,下意识的撤了下来,“对不起,我方才不是有意的。”

  这是他唯一的温暖,唯一的支持。

  在差一点就要消失的时候,他控制不住。

  池裳摇头。

  她不怪他。只怪自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出现。

  荣轲看向池裳的目光,不自觉的缓和了几分,牵着她的手,到了母妃的面前。

  人已经死了三日。

  尸体上的痕迹,已然是越来越重。

  “怕么?”荣轲回头,轻声问她。

  毕竟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面对着尸体,多少,还是会有些胆怯的。

  池裳摇头。

  ——这是你的母妃,我不会怕。

  在她的记忆中,静妃温和有礼,从不会让人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纵然现在狼狈不堪,可在她心里,她还是从前的静妃。

  “既是我的母妃,她的尸身,我自会收敛。”语气中,像是盛满了冰渣子。

  她知道,那是恨。

  疼。

  从心窝处传来的疼痛,蔓延四肢,蔓延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浑身上下,就好像是在火炉之中一样,挣脱不开,动弹不得。

  耳边,是杂乱无章的声音,乱七八糟。

  “顾清鸿,亏你还自诩神医,本公主看你就是个庸医!”

  “好了夕月,这不是刚到时辰,再等等。”

  “等?等什么?扶辰,是他自己说,今日午时,嫂嫂一定会醒过来了,现在已经午时了,怎么样,嫂嫂还是没有醒!”

  “夕月,冷静些。”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们都是铁石心肠,但我不是!你们都听见了的,是他自己说,嫂嫂今日要是醒不过来,就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谁说的。”不怒自威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夕月的话音刚落,身子就被人重重的扯到了后面。

  屋内的气氛,顿时僵硬了几分。

  这种沉闷的氛围,已经整整持续了七日。

  “夕月,祸从口出。”荣轲启口,带着逼仄的气压,直接迫近。

  夕月的身子,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

  这样的四哥,她从未见过,直觉觉得害怕。

  十分沉静,却时时刻刻,透露着威胁的意味。

  四哥是在警告她,不要乱说。否则,即便是她,他也不会放过。

  可躺着的人,是嫂嫂。

  救下嫂嫂的,却是三哥。

  思及此,夕月不免的有了几分底气,“四哥,我有没有乱说,你比我更清楚!”

  那一箭,本就射的深,中箭后,更是刺进去了几分。

  射在心口处。

  纵然是神医顾清鸿,也只说了一句,尽人事,看天意。

  “夕月,你放肆!”荣轲衣袖翻飞,一股强硬的劲风拂过,夕月堪堪的倒退了几步。

  扶辰上前护住她,示意夕月闭嘴。

  她知道,四哥还是手下留了情的,不然,她连站都不会站着的。

  吵,好吵。

  池裳就感觉自己的脑子懵懵的,十分难受,想要安安稳稳的睡一下,可旁边总有人说话。

  身上的疼痛,滚热一起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

  “你们好吵……”池裳无意识的嘟囔着。

  屋内,顿时雅雀无声。

  夕月最靠近池裳的床边,不可置信的扯了一下面前的人的衣袖,眼睛瞪得溜圆,“嫂嫂,刚才,是嫂嫂的声音?”

  顾清鸿率先上前,仔仔细细的把起脉来。

  他虽不喜池裳,却也清楚,若她真的出事,只怕后果……

  “醒了,小命丢不了。不过现在药喂不进去,高烧不退,这么下去也不行。”顾清鸿收起手边的银针,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荣轲。

  高烧不退是真的,药喂不进去也是真的。

  不过他有别的法子,只是不愿动用。

  这次,也是难得的动了一回恻隐之心,想要助他一把。不过荣轲能不能领会,端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药,我来喂。”荣轲立在稍远的位置,喉中涩然,良久,才吐露出这几个字。

  隐在衣袖之下的掌心处,捏着一小块箭头,嵌入皮肉。

  扎的很深。

  想要上前,却发现双脚无力,竟是一步也迈不出去。

  他在害怕。

  比几日前,将鲜血淋漓的她从荣衍怀中抢回来的时候,更加的害怕。

  担忧他的安全,所以易容进宫。害怕华书芹会偷兵符,所以赶去御花园阻止,落入圈套。

  华书芹是皇帝宠妃,救下她,也是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她是皇帝宠妃,以此胁迫,他们才可全身而退。

  更遑论,当时书芹重伤,她却完好无损。

  权衡利弊之下,他自认为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却在看到她中箭的那一刻起,手足无措。

  “我们先出去吧。”见着池裳清醒了过来,扶辰眼尖的看着,将众人给招呼了出去。

  脸色,也是少有的沉重。

  浑身都是滚烫的难受,身上偏生还盖着一床锦被。

  抬手就想要将被子挪开,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登时从胸口处传来。

  “别乱动。”荣轲一个健步上前,生生的止住了她的动作。

  池裳愣住,高烧烧的双眼尽是血丝,直勾勾的盯着荣轲瞧。

  看的他,心里发怵。

  眸底的怨恨,他没法儿忽视。

  “起来喝药。”荣轲苦笑,衣袖下的手掌扯了一块衣物,直接的将掌心处给包裹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

  池裳想要拒绝,可奈何,浑身的痛楚让她完全不能动作,头疼的厉害。

  纯白的勺子盛着黑乎乎的药汁,递到了池裳的嘴边。

  双唇紧紧的闭着,怎么都不愿意张开。

  “就算是怨本王,也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荣轲将勺子抵在池裳的唇边。

  刚要开口反驳,一勺药顺着缝隙就进去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见她还没死,可怜她么?

  她不需要。

  池裳眉宇一冷,强逼着自己偏着身子,想要将嘴里的药吐出去。

  “你若是敢吐出来,本王不介意用嘴喂你。”荣轲凉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方才有耐心的哄慰,顷刻消失不见。

  池裳皱眉,将口中的药咽了下去。

  荣轲眸中的紧张,消散而去。即便是再怨恨,她终究还是那个她。

  面对着冷漠的她,他突然束手无策,除了威胁,他找不到任何办法让她乖乖的听从自己的命令。

  满嘴的苦涩,直逼的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为什么要救我。”咽下口中的药,池裳开口。

  她是真的不愿意喝这样的苦药,又怕他真的用那样的方式逼自己,只能开口说话。

  荣轲一愣,“你是本王的女人,救你,理所应当。”他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在皇宫,救她的不是自己。他突然开始生出胆怯的心思。

  “你错了。”池裳只觉得这样的回答讽刺无比,他的女人?

  他心里的女人,从来都只有华书芹一人,从幼时开始,他的眼中,就从来的没有过自己。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天真的以为可以改变,却发现,原来都是徒劳。

  从一开始,她就输的没有余地。

  只因为,她不是华书芹,她是池裳。

  “荣轲,把药端走吧,我真的不想喝。”装不下去了,她只觉得身心俱疲,“荣轲,你能不能放过我?”

  “啪”的一声。

  盛着药汁的瓷碗碎裂开来,溅的到处都是。

  荣轲只觉得体内的怒火更甚,压抑了多日的情绪,终于是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出来。

  嗜血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人,“你说,让本王放了你?”

  这么多年,究竟是谁不放过谁!

  强硬的嫁给自己,挤入自己的生活,从未征求过他的意见。他被迫接受,却也被迫习惯。

  她既然霸占了,又为何不一直霸占着!

  放过她?

  那又有谁来放过他!

  不过三两句话,很快就原形毕露。池裳苦笑,她毫不犹豫的确定,要是自己现在不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荣轲一定会狠狠的罚她。

  对她的怜惜和怜悯,永远不会长久。

  他对任何人,都是清冷淡漠,从不发怒,却在她这里,从未压得住火气过。

  大约,是真的厌极了她。

  池裳重重的阖上眸子,声音很轻,却犹如一把利剑,直接刺入荣轲的心脏,“荣轲,你真的用不着救我,这次救活了,免得你下次又反悔。还不如一次让我死了痛快。”

  直接问斩,总好过凌迟处死。

  “池裳,没有本王的命令,阎王不敢收你!”荣轲气急,咬牙切齿。

  药碗碎了,满屋子都是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池裳愣愣的看着,突然轻笑了起来。

  真好,这下便不用喝药了。

  顺着池裳的目光,荣轲很轻而易举的就瞧见了地上的物什。

  她就是因为不愿喝药,才故意这么说的么?

  荣轲的心底,竟然是升起了一丝小小的雀跃,唇角的笑意,也是忍不住的倾泻出来,“别使小性子,本王让人再给你配一碗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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