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片刻,沈画意识到不对劲,四周是一片荒芜,方圆几里不见人影,沈画蓦地甩开碧罗的手,上前道。
“墨煊在哪儿?”
碧罗却一改方才焦急的神色,她仰着头颅,语气轻蔑。
“大人?大人自然不会在此处。”
沈画看着她,脸色一沉,她冷声道。
“那你带我来此处做什么?”
碧罗看着沈画,眸子里满是恨意,她声音尖锐。
“你究竟哪样出众了?为了你,大人竟然将我许配给那个缺了条腿的废物!”
沈画一惊,她只知道墨煊将碧罗许配了人家,却并不知晓那人缺了条腿。
碧罗神情疯狂,她步步逼近沈画。
“我真的想现在就把你杀了。”
沈画听出她话里的疑点,挑眉道。
“那为何现在不杀了我?”
碧罗脸色更加阴沉,她狠狠咬牙。
“因为你还有用处。”
回答沈画的却不是碧罗,沈画看着从不远处走出的叶青滕,微微眯了眼睛,他的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叶纯城,沈画脸色不太好看。
“我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让将军如此大费周章。”
叶青滕缓缓走来他听到沈画的话语,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轻哼一声。
“将你手中的凤血璃项坠交出来,本将军便饶你不死。”
沈画这才晓得叶青滕这般对付她,为的是什么,任沈画再怎么反应慢,此刻也知晓叶青滕与长安会被封的事情有关联了,凤血璃项坠是长安会继承人的信物,没了项坠,就算手上有长安会的势力也形同虚设,能调动的仅仅是长安会一小部分人。
“将军何不早说呢,这项坠就在本国师手中,你找本国师的夫人做什么?”
墨煊的声音冷然,似从远方传来,沈画嘴角轻挑,这一出戏着实精彩。
碧罗见墨煊缓缓前来的身影,浑身一颤,她脸色煞白,转身便想逃跑,墨煊眸子冷光一线,碧罗便缓缓倒下,沈画的角度正巧可以看到她脖颈的大动脉源源不断喷出的血。
沈画啧啧两声,快准狠!
墨煊来到沈画的身旁,将她往自己的身后揽去,沈画不满,她也是有用处的,他这么一弄好似她只会拖后腿。
墨煊自然不是沈画所想的那般,他只是下意识的想保护她,结果到了沈画那儿就变了味儿,若是他知晓,定会好好惩罚她一番。
不过现在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墨煊气息冷然,叶青滕在听闻墨煊的话后,有些疑惑。
他得知的消息,那凤血璃项坠分明是在沈画的身上,怎会到了墨煊那儿?不过不管在谁的身上,他都势在必得!
叶青滕自上次墨煊召出那么多的人后,心有余悸,他试图说服墨煊。
“国师大人若是能将手中的凤血璃项坠交予本将,本将便收回,此后两不相干。”
墨煊淡淡道。
“若将军将你幕后指使的那人说出来,本国师兴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叶青滕最经不得激怒,他见墨煊丝毫不相让,心中一冷,正要冲上去,却被人拉住,他回头看了一眼,叶纯城神色凄凉,他唤道。
“父亲,收手吧。”
叶青滕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叶纯城一眼,怒道。
“收手?你以为我到了这一步还能收手?”
叶纯城神色凄然,他苦笑。
“那父亲认为你成功了,太子便会放过你?”
叶青滕震惊,他回眸看了一眼墨煊,很显然墨煊与沈画都已经听到这句话,墨煊眸子愈发的冰冷,东方翼,原来真的是你!
沈画也被震惊,她没想到东方翼竟然会是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她眸子渐冷,那么长安会的事情与洛家被灭门时另有隐情?
叶青滕回眸狠狠的瞪了叶纯城一眼。
“你给我好好待着!”
语罢便做了个手势,他的身后忽然用处一队身穿盔甲的将士,在他的一声令下,将士如破竹般,一涌而出。
墨煊眸子一凝,他带着沈画往后退出十米开外,风澈在一旁吹了个口哨。
在他身后也同样的涌出一队人马,沈画放下心来,其实墨煊的安排她从来都是放心的。
厮杀声响起,墨煊的兵力显然要高于叶青滕的,叶青滕那方渐渐招架不住,他腹背受敌,眼看着就要被刀剑刺穿身体,忽的一道力气将他推出,叶青滕傻了眼,他看着被剑刺穿的叶纯城,嘶吼一声。
“不!”
沈画听到他的吼声,心中不安,但她站的远,叶青滕又被人层层围住,她一时也看不清状况,但总觉得心惊肉跳,仿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般。
叶纯城唇角渐渐留下鲜血,他笑着看向叶青滕,声音似被人割断了喉咙,吐字不清。
“蓝禾,我来找你了。”
叶纯城缓缓闭上眸子的同时,叶青滕发了疯,他举起手中的剑,不论是哪方人马,见人便杀,他的将士被他的举动吓坏了,纷纷远离他,渐渐的,以叶青滕为中心形成一个圆。
叶青滕砍了几下,见没有砍到任何人,他长吼一声,将长剑一把刺穿自己的心口,叶青滕死了,一箭穿心,没有人能活。
将士们见叶青滕死了,如树倒猢狲散,不一会儿,战场上便只剩些尸体残骸,以及墨煊的人马。
墨煊也无意赶尽杀绝,他挥了挥手,一眨眼的功夫,那些黑衣人便消失不见,沈画这才看清战场上的一幕。
叶纯城一身蓝衣,在倒下的身着盔甲的将士中格外惹眼,沈画心中一跳,她上前几步,看着叶纯城的面庞,手指发颤。
这个自小便一直照顾她的师兄死了,甚至在他死后她都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唤他一声‘师兄’,沈画轻轻将他腹中的刀剑拔出,血液立刻飞溅出来,落到她脸上,还是温热的。
墨煊见沈画神色不对,上前将她扶起,沈画失魂落魄,像是没了心智,墨煊拧眉,淡淡道。
“将他好好安葬。”
虽然他不知晓沈画与叶纯城的关系,但见沈画这般,墨煊心中划过一丝心疼,他不愿意看到沈画这副模样。
墨煊带着沈画,回了四合院,沈画一声不吭的待了一天,忽的早上醒来盯着墨煊,低声道。
“我要去找师父。”
墨煊抿唇,轻轻将她絮乱的发丝理好,轻声应道。
“好,陪你去找师父。”
经过这一段风波,沈画一墨煊又踏上路程,一路没有再遇到什么障碍,几乎是轻松的令人不安,未踏进阳白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沈画在马车里紧蹙眉头。
墨煊也是紧抿着唇,这里的空气里血腥味太重,像是经历了一场屠杀,墨煊心中一跳,他看向沈画,见沈画也是一脸慌乱。
出了马车时,才发现天空下起了小雨,雨水将血腥味打的愈发的凝重,沈画一步步踏进阳白门,却再走不动半分。
记忆中甚是光洁的台阶上被鲜血染红,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放眼望去,皆是自己熟识的师兄弟,在阳白门待了十多年,这些人对她像是亲人一般就看待。
沈画忽的便想到洛家被灭门时的场景,同样是这般的血流成河,空气中的血腥味令人反胃,沈画神色一紧,师父!
她提起裙摆,快速的跑进阳白门,踏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心中的不断地涌起悲戚,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随着雨滴散落在风中,沈画来到清尚的门前,却始终不敢推门而入。
墨煊一路跟着她,见她在清尚的门前停下,不由得皱起眉头,那朱红的门仿佛是来自地狱,打开了,便是通往恶鬼纵行的人间炼狱,沈画犹豫了。
墨煊却将门‘吱呀’一声推开,沈画忽然便怨起墨煊的行事果断,她看着屋子里的场景,终于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大哭。
清尚笔直的坐在椅子上,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嘴角依然带着那抹老顽童的笑,一直到死,他都不曾卑微过,他的胸前插着一把短刀,衣裳早已经被鲜血浸透,他已经死了一两天了,胸前的血迹都已经开始变成暗红。
沈画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脑中闪现的皆是以前在阳白门的日子,清尚对于她而言,何止是师父,她早已将他当成父亲一般看待。
墨煊看着清尚的遗体,眼眶发红,眸子里充满了血丝,他紧紧的捏着手掌。
东方翼,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沈画哭了许久,直到眼睛里再出不来一滴眼泪,她渐渐的停止哭泣,却还是不住的发抖,她上前将清尚身体里的短刀抽出来,他的身子却没有再流出血,沈画缓缓抬手,将他的眼睛合上。
“师父,我来了。”
沈画轻声道,身后的墨煊却为之一震,她唤清尚为师父是什么意思?
沈画与墨煊将清尚与二百多个阳白门弟子安葬,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晓得自己会受这等灾祸,包括清尚,他满心欢喜的等着重生的沈画来找他,然后幻想着两人相认后的场景,他没想到的是,还未见到沈画,便再也见不到了。
沈画收拾清尚的衣物时发现了一封信,上前写着。沈画亲启。
墨煊看了信封一眼,眸中一丝复杂的神色闪过,沈画将信封小心翼翼的放入袖子里,像是在对待一件十分珍贵的宝物。
回了四合院,香茶远远的迎上来,她敏锐的察觉到沈画的情绪不太对劲,乖巧的站在她身边,没有打扰她,沈画进了屋子便将自己一人锁在里面。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经历了三次与亲人的生死别离,先是洛家,再是李氏,最后沈画万万没想到的是,阳白门也会遭此厄运。
沈画将袖中的信封拿出,轻柔的拆开,清尚的字迹便映入眼帘:
郡主,画儿,还是称你为夕颜更舒服些,为师早便知晓你是夕颜了,星老还记得吧?就是那个脾气臭烘烘的,又喜爱占卜的老狐狸。是他占卜出来,你重生了,且成了将军府的嫡女,为师十分的欣喜,你不知晓,自从你死了之后,为师都快闲死了,呸,不能说死,太不吉利。
其实啊,为师早就有预感,不能再见到你了,这也是星老那老头占卜出来的,他说阳白门有难,让为师尽快走开,那个老头也忒不晓得好歹,为师好歹也是一门之主,怎的能丢下弟子,说走便走呢?
所以为师让他带着南緋与又岁先走了,纯城与蓝禾是两个苦命的孩子,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但是为师又偏生不信了,这人命还抵不过天意,若是为师有幸逃过此劫,定会将这封信毁尸灭迹,这太有损为师的威严,如果不能逃过,夕颜啊,你以后要好好的生活。这封信便当做为师最后对你说的话。
最后,送你一份大礼,信封里的玉佩看到没有?那是阳白门的继承者信物,他们以为阳白门仅仅是这么点势力?为师一手创建的阳白门才不会这么弱,只不过害了你一群师兄弟,为师只能下去给他们赔罪了。
夕颜啊,带着为师的期望,好好的将阳白门管理好,为师也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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