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但听他说是为了旁的消息走的匆忙,便知误会了,瞅着龚炎则冒火的眼,尴尬的挪开视线。
“不说话了?”龚炎则捏着她的下巴碾揉着指肚。
“嗯……”春晓硬着头皮转移话题,“礼亲王谋逆,是真是假?”
明知道她是想糊弄过去,龚炎则也没为难,松开手,在她鼻头刮了一下,仰着身子坐到椅子里,舒口气,脸色没先前那般恼红,道:“礼亲王这回骑虎难下了,他野心是有,这些年却是谨小慎微,这一回听说是寻到了真命天子,要揭发当年太子谋逆案,直指当今圣上残忍薄情,屠戮手足。”
春晓好奇道:“他发缴文了?”不然怎么会说是骑虎难下。
龚炎则摇头,“爷接到消息时还不曾举兵,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礼亲王兵变,你猜皇帝会派谁出征?”
“太子?”春晓虽不理朝廷的事,但古往今来,政权都是大同小异。
龚炎则深沉的一笑,“这个人也许就是下一任储君,不好说。”谁出征谁有兵权,皇帝的意思便再明确不过。
春晓见他眼睛微微挑着,目光狡黠,嘴角勾着一道算计的弧度,又风丨流又坏的样子,叫人看着莫名的心动,她不自在的瞥开眼去,小声道:“你站在谁那一边?”
“太子。”龚炎则并不隐瞒,满朝文物许多知道他是太子的人,且他‘忠于’当今皇帝,自然要拥护皇帝选出来的储君人选。
春晓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了一回,“真不用我回玉霞宫?”
龚炎则才松缓的神色骤然一紧,看的春晓心尖一跳,忙摆手,“我这段日子不出门就是了。”
“算你识相。”龚炎则冷哼一声。
春晓暗暗瘪嘴。
龚炎则的事情从来是他不说她便不打听,若不是因为茜娘生误会,两人也不会说这许多,春晓僵着脖子站起身,张罗歇了。
转天龚炎则没去上值,春晓也没问,倒是吃早饭的时候他道:“昨儿公主遇刺,虽然没受伤,却死了个宫女(茜娘),公主定然受到了惊吓,爷递了请假避嫌的折子。”
他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手底下有火甲人和弓箭手,主要就是维护京城治安,缉盗护驾的,结果他休沐的时候公主出事,嫌疑人里又有他的内眷,避嫌是很有必要的。
春晓也想到了,颇感歉意,吃了饭以后就带着丫头炖汤,秋天气躁,炖了一盅青瓜雪梨汁,小心翼翼的端去龚炎则的书房。
在书房门口,就听屋里龚炎则沉声道:“拖过初八,只要礼亲王发兵,皇上便顾不上把宝藏之事再掖着不说,江山动摇,宝藏正可救急,到时咱们把这烫手山芋趁机丢出去。”
随后福泉道:“小的觉得此计可行,礼亲王造反,皇上最信的过的是太子殿下,必然是派殿下亲征,去寻宝藏的除了咱们,便是董胜仁了,太子的岳父,想必会全心全意为太子保驾护航。”
龚炎则嗯了声,似还想说什么,忽地低喝,“外头是谁?”
“是我。”春晓忙应声,解释道:“我炖了汤送来。”
屋里静默了片刻,就听龚炎则道:“进来吧。”话音才落,福泉从里头出来,给春晓请安,退后转身去了。
春晓立在原地想了想,把汤端了进去。
如此一连六七日,龚炎则一直在家歇着,眼瞅着初八就要到了,春晓心急起来,打听春儿的消息,龚炎则道:“春儿是圣女,只能等机会,否则圣女失踪或是死亡,皇上都不会善罢甘休。
春晓也知不能勉强龚炎则,但还是拜托他能救就伸把手,不能便先顾好自己。
龚炎则抱着她亲了一口,微叹道:“好歹知道顾着爷,可算是长了点良心。”
春晓真想翻白眼,人得自私成什么样,才会不顾人家的死活去救自己想救的人,倘若是自己去救,必然用尽全力,麻烦别人,另当别论。
这一日龚炎则外出,晌午的时候下起了雨,登云撑着伞从外头来,把伞递给小丫头,脱了木屐,换了轻软的鞋子进了正房,左右看春晓不在,因问:“姑娘呢?”
“去了后园剪花。”思婉头没抬的道。
登云见思婉坐在窗口发呆,笑了下,“秋日里想情郎,时节不太对啊。”
思婉的双颊蓦地就红透了,站起身来追登云捶打:“还是做姐姐的,总拿妹妹寻开心,今儿逮住了你,好叫你知道疼。”
两个人在屋里疯了一阵,娇喘吁吁,思婉嘴角的笑收了,发愁道:“我总怀疑那不是我娘,咋找来的呢?天下这样大,竟然出门买个针头线脑就能碰上,可恼的是,竟然还给我定了亲。”
“缘分呗,你不是说个你定亲的那个也认得么,知根知底也没什么不好,还是个读书人,将来做了大官,你就是官夫人了。”登云调笑的抬了抬眉毛,而后道:“你与姑娘提了么?”
思婉是当初在外乡买来临时侍候春晓的,一路跟到沥镇,又到了京城,身价是六十两银子,如今她娘找到她,想要赎她出去成亲养老,与春晓提,春晓定然不会卡着不放。
只……
思婉托着下巴道:“我不想出去,姑娘对我好,你们对我都好。”
登云噗哧一笑,“傻丫头,再好你也得成亲啊。”
“姐姐与云来如何了?”思婉扭头问。
“还能如何,他一头,我一头,总归是难见面了。”登云勉强笑了笑,起身道:“姑娘真是奇怪,总喜欢雨天去园子里走,走的衣衫都湿漉漉的,就为了剪两朵花。”
思婉也没再问云来,说起姑娘的古怪,“而且一定要剪花枝最盛,颜色最鲜丽的。”
“早前也没见姑娘这样,自打来了京城……”登云正说着,一转头听见竹帘子响,就见春晓手里捧着大团红的月季,笑盈盈的进来。
登云与思婉对视一眼,思婉抿着嘴儿把花接过来,往明堂条案上摆着的绘百鸟朝凤的大瓷瓶里插好,转头见春晓进了里间换衣裳。
就听登云念叨姑娘,“如今一场秋雨一场寒,外头正冷呢,偏这时候出去,瞧瞧手多凉。”
姑娘只淡淡的说:“不妨事。”
思婉低头瞅了眼那开的极其艳丽的花,这样的只怕放一天就要谢了。
春晓换了干爽的衣裳,抽了本书在窗边坐着,半晌也没翻页,怔怔的陷在前世的回忆里,如今什么都想起来,有时候会缅怀的想一想。
就在下雨天,师兄、依心还有自己,常在水榭里观雨,师傅会要求写一篇赋,师兄的文采清奇不羁,依心的端妍秀丽,自己会故意写的呆板一些,不盖过依心的风头,虽然有些小委屈,但依然怀念,那时的岁月静好。
春晓怔然的目光落在书页上,耳旁是滴滴答答的雨声,送来悠远的,师兄的温情轻语,师傅的淳淳教导,依心的……
“姨姨救命!小五掉,水里!……呜呜……”浑身是水的小童跑进来,脸上也不知是泪还是雨水,哭的泣不成声。
春晓吓一跳,忙起身,细看认出是隔壁的七岁女童,她嘴里的小五是那个常来要糖吃的弟弟,才四岁。
顾不上数落这几个孩子又钻狗洞过来玩,急匆匆的朝外去,但见外间登云、思婉都不在,也不知去了哪,外头雨下的越发大了,成了水雾,不面对面都难看清人。
春晓在雨里喊丫头,但雨太大,声音都被掩盖住,丫头们这样的天气大多在屋里吃茶做针线,很少出来走动,可救人如救火,一时也等不得,她只得让女童带路往后园去。
女童一路哭,一会儿指这条路,一会儿指那条路,春晓越发焦急,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一处小门,原是一处荒废的园子,她却不知自己府上哪来的废弃园子,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头问女童,“你确定是这里?这是哪?”
只低头寻女童却是没了影子,忽地天边轰隆一声闷雷,春晓心头一跳,再一转身,眼前被套上一层黑布,再想逃脱已经晚了。
她被黑布袋裹住手脚,有人把她扛起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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