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吐在春晓怀孕六个月后才消失,胃口也一日好过一日,龚炎则见她走路稳,精神头也足,前儿两人才爬了一回山,去道观游逛,回来后除了睡的沉了些,第二日起来仍旧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龚炎则就想带她回沥镇,孩子生在外乡总觉得似委屈了她和孩子。
“回去?”春晓才与丫头们摘许多种花,又吩咐配香料,打算做熏饼。
丫头们尽数退下,龚炎则伸手拉春晓坐在身边,道:“爷看你精神还好,坐船该是无碍。怎么?不想走?”
春晓道:“你有公务要回去处置?”
确实不想回去,在沥镇时,龚炎则在京城忙,鲜少回来,一两个月回来一趟,一趟也就呆上三五天便走,又是在俞家的宅子里做上门女婿,很多事也是不便,哪像江西这里,独门独院,他又一门心思陪着自己,整日里游山逛水,菜米油盐,比起在沥镇的日子好太多。
龚炎则没听春晓提过这些,只当她担心自己的公务,道:“每日都有鹰隼来回送紧急信件,倒没有什么重要公务要处置。”
可若是呆的久了,便会让人诟病。身为吏部尚书,竟请病假半年不曾上朝,若不是皇帝是玄素在做,吏部的位置早换人了。
朝中的实权位置,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春晓不是无知妇孺,虽希望他在身边陪伴,但也知道男人的世界不会只是女人和眼前这宅门的四方天地,遂道:“那便再住上十天半月,要做熏饼,还有酿的酒也要那个时候才能发酵好。”
龚炎则点头应下,“过两日爷再陪你去旁的道观走走。”
*
思岚听说春晓要走,哭的泪人儿,特别是春晓要把小宝带走,思岚心疼的不行,可也知道,小宝跟着春晓才更有出息。
春晓拍着她的手,轻声道:“人无完人,咱们也是生死之交了,你以后要回沥镇,定要给我送信儿,我去接你。”
思岚从前经历的那些,更是哭的说不出话来。
丫头打水来,思岚从新净面,红着眼眶坐在春晓下手边,故作轻松的调侃道:“我娘这回来,原本是要劝我回沥镇与那个人成亲的,可见了我之后,也不提成亲的事了,只每日拦着不让我出门,着实头疼,如今姑娘要走,倒不如我娘走,我娘要走可要敲锣打鼓的欢送了。”
春晓原也伤感,这会儿被逗的笑出声,“别这样说,你娘也是担心你,一个姑娘家去衙门做仵作,寻常人是怕的不敢与你做亲。”
思岚经历过学杀猪,到后来帮忙处置炸的残肢不全的黄天教信徒,倒是对分解肢体有些许好奇,来到江西后,机缘巧合的认识了仵作,一来二去跟着学验尸,两年时间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主要女人做仵作,还是个未成亲的女郎,不容人不睹目。
思岚却道:“那有什么,古时还有木兰替父从军呢,只要觉得自己做的对、做的值就好。姻缘有则锦上添花,无则独身自醒,也不错。”
春晓一瞬间对思岚刮目相看,思岚的观点竟与师傅当年说的一样,了不得!
后来春晓回了沥镇,思岚来信说成亲,成亲的对象还是与她定亲的那个秀才,是追到江西去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好在思岚也有了好姻缘。这些都是后话,目前春晓与思岚还在伤感离别。
半个月后,龚炎则一行人离开江西,原本顺风顺水,天气晴朗,哪知后来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大却也不小,掌船的人与三爷说:“这样的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不如先靠岸。”
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春晓大肚子,龚炎则自然更加小心,点头同意。
船靠岸,众人在码头所在的村落暂住,要到天气好转再上路。
一天一宿,天儿放晴,龚炎则吩咐收拾东西离开,于是春晓扶着思晨的手出了客栈,才要上轿子,就听天空一声清啸,抬头就见鹰隼伸展着双翼盘旋。
龚炎则接到消息,皇帝有意让他搜剿江南黄天教余孽。他销毁手里的信笺,转过头与春晓道:“可能要在江南住一段日子了。”
春晓眼睛一亮,忍不住喜笑颜开,“好啊。”
龚炎则诧异,转瞬想明白她是不愿意回沥镇,却不明白为什么不愿意回去,难道说俞老一家对她不好?可安置的眼线和暗卫都没有这样的禀报。
既然要住一段日子,就没必要住客栈了,龚炎则派管事的去最近的桐城租赁了一处宅子,晚些时候大家都到了桐城落脚。
带来的东西,外加在江西收罗来的,装了满满一船,便不再搬来搬去,只日常用的留下,其余派人护送回沥镇俞家。
江南风光无限好,又有龚炎则陪伴,春晓兴致极高,一连半个月都在周边游览,直到半个月后,龚炎则接到皇帝圣旨,赐封钦差,监察巡视处置江南诸多包括税收、刑名等事宜。
也就是说,人虽然在江南,却要到处走,到处看来办理公务,而春晓大肚子却不易舟车劳顿,两人又要分开一段日子。
春晓虽面上不显,却安静下来,默默的给他收拾衣物。
龚炎则看了她一阵,把手上的书放下,道:“爷把周缓和小陆子留下,周缓武艺超群,跟着他的几个侍卫也都是好手,你想去哪游逛,让他们护卫爷放心许多。”
春晓顺从的“嗯”了声。
龚炎则挑眉,“前两日你兴致极高,不是喜欢江南么?”
春晓把手里已经叠好的衣裳展开重新叠了一回,点点头,表示是喜欢江南,手上却只专注叠衣裳,也不看他。
龚炎则把书放下,站起身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些发僵的脖颈和坐下后更显肚子的衣裳下摆,想了想道:“你不舍得爷出门?”
春晓按在衣裳的手顿住。
龚炎则坐下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果然看到她微微发红的眼圈,心头一紧,轻声道:“如何就感伤了?又不是一去不回……”
“我跟你一道去吧,保证不拖累你。”春晓突然道。
龚炎则看了看她的神色,慢慢笑起来,把身子挪过去挨近,搂着她道:“真是孩子脾气,你是要当娘的人了,什么时候都得顾着小的,路上有急务爷就得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你跟去肯定不成的,你乖,等爷回来好好陪你。”
春晓翕动嘴角,到底没撒娇耍赖,过了一阵,闷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一回要不了三天。”龚炎则好笑的翘了翘嘴角,把她收拾的衣裳随手翻了翻,道:“早说准备官服并一套便服就行,你收拾了这许多。”
春晓却恹恹道:“回来也呆不许久又要走,万一有变故十天也不见得回来,还是备的齐全吧。”说罢却将衣裳推开,靠着龚炎则的手臂合上眼睛。
龚炎则低头看她,莹白的额头上散落两缕碎发,黛眉细长,睫毛卷翘,如何看都是可人儿,他把春晓轻轻的带着躺倒在床丨上,那些还没收拾好的包裹让他用脚踢到了床尾去。
床帐落下,但听里头喘息声起,“别动,伤着孩子……”
“那你还动?”
“爷有分寸,要走几日的,你忍心爷就这么走了?”
渐渐的,娇吟清浅,气息时促时缓,湖蓝色床帐如一汪水被吹出了涟漪。
*
转天龚炎则离开,春晓闷在家里两日,赶上龚炎则说好的第三日回来时,便紧着带人出去闲逛,龚炎则兴冲冲的回来扑个‘人去楼空’。
心里郁闷自不必说,好在春晓晚上回来,两人一番温存,龚炎则见她气色还好,放下心来,第二日又走,这一回走了七天,要回来时,提前派人送信,结果他回来还是扑空,春晓带人游山玩水,什么时候回来不好说。
龚三爷便不是郁闷可言,见不到春晓焦躁的在院子里打转,公务也看不进去,送拜帖来到人也不相见。
在龚炎则不得不要离开的时候,春晓带着人笑眯眯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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