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不是你,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事瞒我?”春晓不等思岚回神,疾风骤雨的逼问道。
思岚早前听铁郎中一句‘无邪之思,便是不动歪心思。’回想自己种种,若是不曾动私心投靠红绫,何至于一步错,步步错到今日之绝地?心头大恸,却无力回天。紧接着受卢正宁威胁,为求自保,再次欺瞒春晓,岂不是日夜煎熬?又因惊吓过度,春晓方一追问,她便竹筒子倒豆说了出来。
春晓闻听卢正宁早已识破,不禁气恼的捶了桌案,冷笑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怕鱼死网破。”
思岚一时大哭,爬过来抓着春晓的衣摆,道:“姑娘还是顺着他吧,奴婢看他对您着实不同,您何不等到三爷回来的那一日,三爷如此疼姑娘,不会不管的,我听我娘说,三爷这多年来也只真心待你一个。”
春晓本就气恼失利,此刻又听旁人提及龚炎则,当即忍不住红了眼眶,泪眼朦胧道:“只怕天高路远,三爷有心也赶不回来。”何况上回来信也说,归期不定。春晓心里难受,哽咽的再说不得话。
思岚怔怔的看着春晓,“难道真要死在这儿!”见春晓只滴滴答答落泪,她忽地一下站起身,转身绕过屏风,进到里间翻出针线匣子,抄起剪刀便朝外走。
春晓余光里看到,一把拦住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思岚,“你要做什么?”
“奴婢要去杀了他!”思岚并没有春晓高挑,她扬起脸儿,眼底尽是青影,抖着唇道:“与其日日担惊受怕,不如杀了他,我若杀不得,叫她杀了我也是痛快!”
“这会儿功夫耍什么英勇?倒不如寻找机会逃出去。”春晓夺下思岚手里的剪刀,思岚忙问,“姑娘有法子了?”
春晓还是不信思岚的,遂摇摇头,“没有。”
思岚一瞬间萎靡下去,立在门口跟失了魂魄的木偶,看着也是可怜。
春晓喏动嘴角,到底不敢说出密室机关的事,倒是说起旁的,“你知道如今红绫怎么样了?”
“不知道。”思岚转过神来,恹恹的摇头,道:“总归是好不了吧,我听卢正宁说,蛊乱是大事,红绫肚子里别说怀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即便是嫡子,也抵不了整个家族的危机,该是悄悄处置了。”
春晓点点头,还是芳华年纪,何苦作孽!
思岚想到一事,道:“那个人偶我拿给卢正宁看了,卢正宁说上面的名字是姑娘的,红绫是真的恨姑娘啊,人偶上刺了许多细针,一时数不清的。”
春晓愣了愣,而后身子软靠在门框上,扭头看向外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何苦让自己走上绝路。想当年,红绫也是一心一意跟着男人踏过山水重重来了这,却是命丧之地,情爱使人障目,欲望让人弥足。再看思岚,不也正是因着如此才有今日之祸么。
“生来痴嗔贪,世人多独善。”自己重生一回,这些还看不透么?早该看透的。
春晓心里有了另一层感悟,甚至觉得这样的心境,离重生前更近了,她变的越来越像自己。
……
千里之外,大雪漫天,连绵不绝的山道上,一行人艰难的在风雪中挪动,这时山脉尽头有个黑点慢慢靠近,不多时,苍穹传来一声悠远的清啸,撕裂天空般抵达为首男人的心底。就见他穿的玄色鹤氅,脚步缓缓停下,仰头望去,那黑点越来越近,一道黑影在众人头上掠过,伸展了双翅的鹰隼正是空中帝王,震慑着地上渺小的苍生。
“三爷,鹰隼带信回来了。”福泉仰头看了一阵,大声与龚炎则道。
龚炎则一伸手,就见鹰隼盘旋两圈,却不曾飞下来,再看光秃秃的石壁,显然是没有它落脚的地方。
福泉忙在身后随从手里搜罗来四根长棍,抽调一人腰带将棍子捆好,结结实实的与赵福两个一人一头握着,鹰隼见状终于飞了下来,落在临时落脚点,似乎爪子爪的不舒服,在上面抖着爪子一直挪来挪去。
龚炎则冷眸瞪了眼,也不曾说话,那鹰隼便老实了,抬起爪子任福泉取了竹管下来。
福泉喜道:“是姑娘的信。”
但见龚炎则露出些笑意,把信拿在手里,迎着风雪眯着眼看了,只见小字隽雅飘逸,竟有名仕之风,看不出是个女子写的,龚炎则一愣,见字如人,字上可见春晓心胸之豁达。倒是小瞧了,龚炎则摇头一笑,心头却是带着点小自豪。
但见信笺上飘飘洒洒只写了三两句,二十字有余。
三爷:
婢妾在家一切安好,勿念。
爷在外万请保重保重保重。
盼君归。
春晓敬上。
“就写这么点……”龚炎则欢喜过后皱起眉头,将信笺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瞅向鹰隼,但见它脚上光溜溜再无多余之物,不禁面色一沉,将大块头的鹰隼吓的羽毛耸立,不安的扑了扑翅膀。害福泉与赵福差点抬不住。
龚炎则哼了声,从怀里抽出早前写的信笺十余封,从中挑选一份卷好,再次装进竹管,给鹰隼绑好。鹰隼给春晓送信得了好吃的,这会儿便也抻脖等着,但见龚炎则眯着眼睛,目露不善,吓的一缩脖子,识相的展翅飞走。
鹰隼飞走,龚炎则收回目光,抬了一下手,众人忙启程继续向前。
大约一刻钟,赵福停下脚,打了声口哨,手上接来一只信鸽,把竹管除下来,从兜里掏出些特质的米谷喂信鸽,一边把信笺呈给三爷。
赵福道:“该是与鹰隼一个时辰寻过来的,只鹰隼在,它不敢露面。”笑着说完再看龚三爷,就见三爷面色骤变,一把捏紧信笺,吩咐道:“发信回去,叫二堂人手盯紧卢正宁。”又与福泉道:“准备快马,爷要先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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