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他一个不入流的仵作也听说过啊?”唐丢儿有几分意外,随即又有些自得,想来高门里的人提起前门吴老也知道一二,毕竟县衙里的仵作就他一人儿。
春晓点头,又听唐丢儿说起旁的趣事,虽也听着热闹,但都不抵曲老板与葛大奶奶私定终身的事印象深,葛大奶奶与三爷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到底不同,岂能不留意?
登云见天色暗了,提醒春晓回府,于是几人站起身出了仙芝楼,春晓让登云打赏唐丢儿二两银子,又把轿夫的钱付了,唐丢儿把银子揣好,一脸念念不舍的与春晓道:“什么时候姑娘再想听我说话,就打发人到前门吴家寻我。”
“自然是好的。”春晓笑着应了,由登云扶着上轿子回府不提。
只说唐丢儿也坐着轿子回家,到门口,有那闲来无事的街坊随口问一句:“吴老家的这是打哪回来啊?”小丫头立时脆生生的接话:“奶奶陪着太师府的贵客在仙芝楼吃茶来着。”
那一副‘荣归故里’的姿态把人看的发愣。
唐丢儿下了轿子笑吟吟的道:“是贵人看的起我,叫我过去聊天解闷罢了,先不与几位絮叨了,我这一身风尘的,进屋拾掇拾掇也该张罗饭食了。”
她越是说的这样云淡风轻,倒叫众人都信了,哪里肯让她进门,哗啦围过来打听她到底结实了太师府里哪位贵人,唐丢儿还真就请教了春晓的身份,登云只与她说是贴身侍候主子的大丫头,旁的不曾说。
吴老自县衙溜达回来,见唐丢儿在门口站着,打扮的娇花儿一样,周围围着老街坊,问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吴老纳闷的往门口来,众人见他回来,立时让开路,哪个也不想和成天与尸体打交道的吴老挨近。
吴老进了门,唐丢儿忙与众人笑了笑也跟着回屋,小丫头回首把门关上。
“你说什么呢?”吴老进屋洗了手和脸,一面擦手一面随口问道。
“无非是些你们爷们不爱听的鸡肠小事。”唐丢儿叫丫头端水出去。
“真的?”吴老知道唐丢儿出身不清白,盯的也紧,就怕老了老了弄个女人戴绿帽子。
唐丢儿却不想吴老这么快知道,吴老为难太师府那个宠妾,已是得罪人了,县太爷尤为不满,幸好这位朱县令就要调走,不然还不得给他多少脸色看呢,她这暗里攀上太师府一条关系,将来说不准吴老就得对她感恩戴德。况且,她不说,还能偷偷攒两个私房钱,反正又没出去偷汉子,回头吴老知道了也说不出别的来。
“这还有假?”唐丢儿粉白的藕臂攀上吴老的脖子,娇笑道:“您可不仅仅是奴家的男人,还是奴家的恩人,奴家骗谁也不会骗您呀。”
吴老的元配死了好几年了,他虽手里有几个钱,却没有闺女愿意嫁过来,有的只是寡妇和面貌丑陋的老姑娘,这唐丢儿青春正好,又貌美,说他不稀罕是假,一时酥了骨头便不问了,只抱着女子香软的身子往炕上去。
而也是这个时候,有人与龚炎则回禀:“搜遍了,身上并没有什么书信一类的东西。”
“尸检的仵作查了吗?”
“那倒没有。”那人反应过来,拱手道:“属下这就去查。”
龚炎则眯了眯眼睛,略沉吟道:“你再派人跟紧老曲,一定要查出这只内鬼是谁在背后操控。”
“是!”
龚炎则见人走了,站在原地又细细思索了一回,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却不是凭空想的,还要看下边人去查。
随后他回府,春晓在他之前,两人不过前后脚。
听下人说她今儿下午出去过,龚炎则挑眉,春晓是很少外出的,下人回说:“姑娘先去看了郎中,随后去了仙芝楼吃茶。”把下人打发了,他进屋道:“你手腕的伤是不是又碰到了。”
“哦。”春晓没瞒着,也瞒不住。
龚炎则把大氅除了,到近前托起春晓的手腕看了看,见肿成了萝卜,沉声道:“爷素日打交道的都是糙汉子,下手没轻没重,你得应爷,不许再在这上头犯倔,最后吃苦的还是你自己个儿。”
春晓抿抿唇,原本想讥讽两句,最后想想算了,她已经做了离开的准备,何必话语伤人?龚炎则身上缺点再多,一直以来对自己却是恩多于过。抬头看了眼男人,淡淡一笑:“你不是让我练习跑步,再见你恼了就跑的远远的么,下回我跑远一些就伤不到了。”
龚炎则心口猛地一紧,见春晓笑的淡然幽兰,并无异样,他却觉得有些不安,极度不喜欢这种感觉,脸一沉,哼道:“跑有什么用,爷若想拦着,你连这门都跑不出去,信不信?”
“信。”春晓鼻子有些发酸,嘴角却扬起,给了龚炎则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过去说旁的,道:“仙芝楼的茶点很好吃,我拎了一匣子回来,你尝尝。”说着张罗登云摆上来。
“他们店的这种奶茶也好吃。”春晓等登云摆好,亲自端起一壶茶倒了一杯茶捧过去。
龚炎则接过去吃了一口,随即皱眉,又咸又甜,咽下去后留在唇齿的还有些香,有米香……也有茶香,初次品尝感觉不适,他又吃了几口才觉好些。
“如何?”春晓在店里尝的时候便觉怪味,但越吃越好吃,又听茶博士介绍全天下只仙芝楼有这一味,便知是龚炎文的手笔,只怕是另一个时空的吃食,这才给龚炎则带回来。
“还好。”许是奶茶温度烫贴肠胃,再看春晓才觉踏实些,脸色好转。
“糕点呢。”春晓把糕点碟子推了推。
但见碟子摆放的橙黄色糕点,上头点着晶莹剔透的樱桃果儿,看着倒是喜人。
龚炎则拿起一个吃了,过于香甜,但却有其他糕点不及的松软,心思一动,道:“这个口味女人孩子该是喜欢,怎么卖的?”
“倒不是卖的,只用来招待贵客。”
龚炎则一笑,又微微皱着鼻子将奶茶喝干净,道:“小七是个怪才,性子也冷了些,爷看他待你倒亲近,比我们这些兄弟姐妹还要好。”
春晓也觉如此,说起来,龚炎文给自己的感觉更像娘家人,只瞥了眼龚炎则深如黑潭的眸子,却道:“那还不是看在你们兄弟的情分上才如此,没有三爷,又有我什么事儿呢。”
龚炎则见她一脸儿的精明样儿就忍不住笑,伸手搂过来,亲了亲脸蛋,道:“爷又没说什么,你急着撇清干系做什么,可见是长教训了,这样好,这样才是爷的乖妞儿……”
春晓气的咬牙,又是羞恼,可到最后尽成了一声暖暖的喟叹在心底,妥帖收藏。
有个男人守着你,时刻担心你被别的人拐走,如果这都不算深情,她不知什么才算了,可就是这样的男人,她却要离开。
春晓计划龚炎则成为北地会长后就走,所以她的注意力始终在这件事的进展上,而大房那边的注意力却盯在那张酿酒的方子上。
原以为能在大老爷回来后写书亲自呈报给皇上,以表孝心之感天动地,然而祥兆因沥镇万民皆知,早有风声传进京城,皇上在年后的一次早朝上得知,立时派人来太师府问询。
如此,本是要邀功的事变的十分被动,二老爷也暗暗抱怨大老爷行程太慢,贾氏更是道:“夺情留用对与老爷来说绝对是荣耀的事,本以为这一回十拿九稳,现下却是白白空想了。”
二老爷冷着脸道:“大哥原就是怕舟车劳顿,走的慢也是没法子,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且莫露出抱怨来,叫大嫂看了去,惹的我们兄弟失和,我龚家可容不得你!”
贾氏脸一红,这还是成亲多年来第一回被二老爷斥责如此重的话,忙站起身应:“不敢。”心里却更加气恼受大老爷拖累。
贾氏受训,心情自然不好,小贾氏来问安,得知二老爷回京复职的希望破灭,也是一阵失望。
贾氏到底是盛的住事的,见状反倒安慰侄女,“也不是全无希望,你姑父已经联络同僚故友写孝心上折子,你也知道,皇帝至孝,龙体有痒也要坚持给太后娘娘请安,稍好一些就要亲自侍候太后汤药,但见到这样一份折子,即便不会招你姑父回京,也要在心里记上一笔,等你姑父守制回去也该有好去处的。”
“太后娘娘……”小贾氏在嘴里默念一阵,忽地道:“姑姑,既然皇帝至孝,咱们投其所好的孝敬太后娘娘,不是比上折子更好?”
“怎么说?”贾氏愣住,不明白侄女所想。
小贾氏道:“菩萨赐的是一张酿酒的方子,您想想,太后娘娘嗜好什么?品酒啊。”
“你是说……”
“菩萨为啥别的不赐,赐酒呢?也是赐福太后延年益寿呀。”小贾氏一边想着一边道:“姑父表孝心,不然献孝心,太后娘娘高兴,皇上也就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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