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躺下后手一直按着胸口,登云倒了一杯水来,她也没要,只慢慢平复这股子难受,那环绕在耳边的叹息好似她的幻听,再没出现。
“姑娘,您好点了么?”登云见春晓脸色好一些了才问。
“没事了。”春晓抿着唇,摆手让登云出去,要独个安静的坐着,却在登云出去后皱紧了眉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自己不可能听错,确实一声轻叹,且听着有些熟悉,还有龚炎检的背影,似曾相识……。
再说龚炎检一径走到外头,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时才发觉银票还在手里攥着,打开看了眼,见是三万两,心头滋味难明,女人还是跟着三爷这样有魄力有财权的才最好。
“龚大爷。”有人拱手前来。
龚炎检忙把银票褪进衣袖,抬脸儿扬笑,拱手:“李二爷,里边请。”
龚炎检领着人给老太太上香,又招待着去了厢房吃茶,说不上两句又有人来,这些人都是过年回沥镇走亲访友时来给老太太吊唁的,有些是冲着老太师,大部分是冲着龚三爷,待听说三爷不在,也不逗留,只与他客套几句便都走了,不曾留饭。
就算如此,他也好一顿忙活,待天色暗了,这才消停下来,坐下吃了一盏茶,把银票掏出来又看了眼,招手叫小厮来道:“爷出去一趟,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来,你在这盯紧了,有事去回管事的。”
小厮应了,他把孝衣除了,披上大氅就要往外去,才到院中就听有人喊他,“大爷等等,大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龚炎检只得住了脚,先去看看冯氏有什么吩咐。
到了冯氏院子,一进屋就见冯氏阴沉了脸,啪的摔了茶杯,冷笑道:“你可真是程家的好女婿,竟帮着岳家抠自家的钱,你到底是娶妻还是入赘,你给我弄明白没有!”
“太太说的是……”龚炎检被弄的懵了,不知冯氏发的什么疯。
冯氏脸红脖子粗道:“还有脸问我,你是不是从三儿那里借钱了?哼,你凭的什么借这笔钱?嗯?还不是凭你父亲的名头,还钱的时候两手一张拿不出钱来,要谁还?咱们房头哪来的钱让你养外人,你说!”
“儿子没朝三弟借……”龚炎检说到一半,心头蓦地一紧,难道冯氏说的是这三万两?可自己明明才拿到手,冯氏怎么知道的?
“还敢撒谎了?”冯氏蹭的站了起来,两步走到龚炎检跟前,扬手就给了一巴掌。冯氏怒极而出手,龚炎检还有些发懵,即便清醒也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挨的两耳嗡鸣,眼前都有些发黑。
冯氏见龚炎检挺大的个头被自己打的一侧脸肿起来,才算消了些火气,转回身坐好,胸口却还不匀的起伏着,冷眼扫过去,“还不跪下认错,别以为老太太丧期这段时日你在外头迎来送往的都叫你一声大爷,你就真的是龚家大爷了,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家养的奴才罢了,和你那上不得台盘的娘一样,都是贼骨头。”
龚炎检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住,每回他想反抗时,冯氏必然要把姨娘拿出来说一说,让他不敢做什么,他眼睛狠狠闭合,扑通跪在地上,一个头磕到地上,咬碎一口牙的道:“太太消消气,儿子不懂事,太太教就是了,气病了身子,儿子罪过就大了。”
“你本就罪孽深重!”冯氏冷声道。
“太太消气……”龚炎检脊梁骨压的越发低。
冯氏平息了胸口的怒气,道:“我听说程家学人家投钱,这一番赔尽了家财,也是他家运道该是衰落的时候了,我家不休了他家病歪歪又不下蛋的姑娘算是积德了,却还寻思着让你给弄钱,你也是缺根筋,人家让你干什么干什么,叫人哄的团团转,幸好我发现的及时,什么都不要说了,把钱拿出来,咱们太师府是有钱,可也不是这么败霍的。”
“太太,素日里岳家助我良多,这一番落难,我岂能见死不救?”龚炎检紧紧闭着眼睛,把头磕的砰砰响,嘴里求道:“求太太施恩,求太太施恩……”
冯氏不复方才的气急败坏,这会儿只端着姿态,冷眼看着,踩着庶子的痛脚,她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待龚炎检嗓子都哑了,方慢声道:“看在你素日里有几分小心的份上,给他们家送五十两银子过冬吧。”说罢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铺子里不知截出多少银子,就是给你岳家买个二进的宅子也不吃力。”
“太太,冤枉,儿子从来没动铺子了一文钱,向来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太太不知听谁嚼舌根子,请他出来与儿子对峙,儿子清清白白,袖子里再干净不过。”
“行了,我这一摊子事,没功夫和你磨千八百两银子的官司,你只管把借来的银票交给我就是了。”冯氏一口打断,只要银子。
龚炎检知道是有人告密了,一时却想不出是什么人,可如今想不给已经不行了,听冯氏的意思,若是银票不交出来,她是有意要龚家休了妻子,岳家如今风雨飘摇,妻子再被休了还如何活?
龚炎检心里呕出一口血,只得把银票拿出来上交。
冯氏拿到银票低头看去,但见是三万两蹭的一下站起来,当即冷笑:“倒是大方,三万两不过是一说一笑的事,我倒要看看,等他嫡亲的弟弟成亲他能出多少?”转头又对龚炎检道:“你下去吧,若是再要我发现你打着你父亲的名号去借钱,看怎么罚你。”
龚炎检失魂落魄的出了冯氏的屋子,一回头见厢房窗户开着,龚炎池笑的一脸奸计得逞。
龚炎检叹口气,想着自己身边的小厮又该想办法换掉了。还要回头去给龚三儿请罪,银票到了冯氏手里怕是就要不回来了。还有岳家的事,如今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龚炎池,迈步出了院子。
当天晚上龚炎则没回府,龚炎检心头焦灼的只能忍着,守了一晚上灵回自己的住处,才到门口就听屋里吵嚷,妻子因养病,向来安静,这是怎么了?忙撩衣袍往屋里奔。
进了屋子就见到处凌乱,博古架上的摆件全空了,箱柜的盖子开着,衣裳扯落一地,再见妻子被丫头正扶着要往外去,他忙迎上去扶住,惊疑道:“这是怎么了?遭贼了么?”
程氏仰着苍白的小脸儿哭道:“大爷,你可算回来了,妾身以为再见不到大爷了。”说罢哀哀恸哭,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怎么回事?”他问程氏的陪嫁丫头。
丫头也抹泪,道:“是太太身边的妈妈带人过来,把摆件都搬走了,还是翻箱倒柜的把首饰细软也都抢了去,只说那些都是她们的东西,大爷……大爷不过是半个主子,用不上这些,还说,还说姑娘家里败了,防着姑娘把太师府的东西往外拿。”
“大爷,什么叫妾身家里败了?是不是爹娘出事了?妾身要回去一趟,求大爷帮妾身叫顶轿子。”程氏哭的嘶声力竭。
龚炎检哪里能让程氏回去,可也心肝肺都要气炸了,好说歹说把程氏哄回屋里去,道:“你别胡思乱想,她们都是胡说的,最近我与三儿走的近了,太太这是特特的来敲打我呢,只是没想到连你生病也不顾,我找她理论去!”
说罢作势要去找冯氏,程氏一听虽还半信半疑,但第一反应却是扯住龚炎检的袖子,反倒劝他:“算了,这么些年了,她隔段时间就要来糟践咱们一回,咱们都忍下了,如今老爷就要回来了,咱们更没必要和她动气,忍忍风平浪静吧。”
龚炎检就知道妻子要维护自己,肯定不舍得自己去冯氏那里受委屈,他拍着妻子的手背,轻声道:“我都听你的,咱们不和她生气,老爷回来就有人治她了。”
程氏抽泣着点头,到底不放心,又问:“妾身家里真的没事?”
“没有,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龚炎检温和的笑着。
安抚好妻子,龚炎检在书房苦思半宿,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丧期,他就宿在书房,幸好如此,不然回去了,妻子敏感,怕是会看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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