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老实的雨蓉忽地尖声道:“九爷是有了嫡子不屑婢妾肚子里的孩子了!既如此,婢妾还活着做什么?”说罢起身,往后面的墙上撞。
庞白只得伸手拦住,由着雨蓉在他身前哭嚎。
夜里雨蓉又惊厥的睡不了觉,早起时脸儿都是蜡黄的,像病入膏肓的人。
到底是侍候他一场的人,只想着与李氏说一说,行便两头方便,不行便算了。
李氏但听要她的珠子,如同要了她的命一样,心里恨的滴血,当着庞白的面却掩盖情绪,沉默片刻便道:“这都是谣传,这珠子哪有雨蓉妹妹说的那样神奇了?不过既然她要解心疑,便让她戴去吧,只二叔开的药还是要紧着吃的,孩子为重。”
庞白把眼见李氏把珠子取下,便让丫头把雨蓉喊来,雨蓉来了给李氏谢恩,然后把珠子戴上,像是一下解决了心头大患,长长松了口气,对着庞白依赖而娇羞的笑了笑。
庞白这会儿又觉好笑,女人,不过如此。
再说雨蓉得了珠子,果真就睡的安稳了,庞白陪了几日,见她一切如常,便要打点行装准备回京,却不知李氏那里又开始了噩梦,夜晚又成了地狱。
只李氏咬着不说,是她亲口说珠子没有什么效用,如今又说离开珠子不成,岂不是明摆着不想借给雨蓉,如今借都借了,怎么也要挺住,想着只要挺半年,雨蓉生了孩子,一切就都好了。
李氏就这样坚持隐瞒到送走庞白,这一回雨蓉没跟着去。
雨蓉怀孕六个月,李氏度日如年,这一日冬儿高热,整夜的惊哭,李氏急的嘴里起燎泡,秀莹似无意的道:“倘若奶奶那串安神的珠子在,指不定小少爷就不这样遭罪了。”
李氏即刻道:“你去把珠子取回来。”
秀莹忙轻快的应了声朝外跑,心想:姑娘没了珠子,夜夜难安,三个月不到瘦的不成样子,若不是冬儿围着她转,只怕姑娘真要瘫在床上不起了。
秀莹借着冬儿生病去要珠子,结果就见雨蓉并没有戴在腕上,而是拿过来一个匣子,有些不安的道:“都是我不好,前几日在小花园差点滑倒,手串刮住了树枝断掉了,我与丫头寻了半日,却还是差了一颗。”随即又取出一个黄绫子绣莲花的帕子,托在手心打开,“这是我特意去大光寺求的,主持方丈见我虔诚,特特的加持开光,就把这个给冬儿戴上,也是安神来的。”
秀莹气的眼睛都红了,当即伸手扫开雨蓉的手,连同那新求来的珠串一道扫落在地。
雨蓉因没防备秀莹发这样大的火气,身子没站稳,后腰撞在了妆台的犄角上,当即疼的哎哟一声。
秀莹只当她是装的,端起那少了一颗珠子的匣子离开,走了没多久就听后头雨蓉的丫头尖叫:“血……姑娘流血了……”
一时院子里就乱了,秀莹眼见有丫头去请太太,这才明白事情闹大了,哭着跑回去见李氏,李氏只觉得晴天霹雳。
冬儿病了,是她照顾不周,不配为人母;通房流产,是她的丫头害人,只怕是说不清了,她自此也没了贤妻之名;保命的珠子散了,命也要尽了,不禁悲从中来,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
章氏抓到了李氏的把柄,全不管李氏此番病重,一连折腾了几日,李氏活不成死不成,若不是冬儿渐渐好转,她只怕坚持不住,即便坚持了下来,身子也越发沉重,明明庞府里住的都是名医,她却还是一点点萎靡下去,如同秋日里的花儿,颜色淡去,花枝枯萎。
庞白再回来的时候,李氏已经起不来床了,而此时的庞白,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子的影子,离家越近,那个影子就越清晰。
李氏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她看着冬儿稚嫩的面容,心里起了个念头,给冬儿找个继母,一个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对冬儿好的继母,这个人便是自己的妹子,茜娘。
茜娘是前太子的遗腹子,没有倚靠,以后嫁过来,只能一心一意与九爷过日子,又与自己姐妹情深,冬儿交给她,自己才放心。
八月正热的时候,茜娘来到庞家,性子泼辣又自持身份贵重,不仅打压了章氏的气焰,对冬儿也是真心好,李氏越看越满意,便把自己的意思透露给庞白。
庞白对于李氏三番两次把自己送人的这种举动厌恶透顶,又见冬儿年纪尚幼,不能没有亲娘,便与太爷禀明,带着李氏、冬儿,还有茜娘,一道去了沥镇,要在京里的太医院寻医术高明的给李氏看诊。
在沥镇发生的事,前文已经表述,此处不再赘叙,只说李氏治病无望,深感自己时日无多,便与庞白提出回绥州,在送李氏回绥州的路上巧遇崇清观徐真人,又闻龚家老太太病故的消息,此后,李氏一人回绥州,庞白折返沥镇,两夫妻分道。
李氏回到绥州,在路经曲县时病重,一度呕吐不止,便在一家客栈暂缓精神。
说来奇怪,李氏总觉得这家客栈似曾来过。晌午,她靠着窗子晒日头,忽觉困意袭来,不容她反抗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陪着娘从乡下出来寻爹爹,爹爹是芦崖镇李家的有钱公子,母女两个走到曲县的时候,母亲忽地病了,且不过在客栈一宿的功夫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她到街上处求医,当地人指点她去庞府。
背着包裹走了一天才到庞府,而后在门前乞求神医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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