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晚,又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对于刚得了一位新皇帝的百姓们而言,这是个好兆头,故京城鞭炮点的更响。
宫宴散后,萧元牵着谢澜音出了大殿,只见黄昏灯光下,地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积雪,当然帝后回崇政殿或凤仪宫的必经之路都打扫地干干净净,确保帝后行走时不会出现闪失。
“冷不冷?”萧元握住她手,低声问道。
谢澜音摇摇头,就是有些困了,为了萧元登基后的第一次除夕宴准备了很久,今日还要应付一群宗亲命妇,谢澜音笑得脸都快僵硬了,小声催促道:“快点走吧。”
她现在就想舒舒服服躺到温暖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萧元笑了笑,忽的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谢澜音惊呼一声,瞅瞅前后迅速低头的宫人们,她轻轻捶了他一下,“你抱上瘾了是不是?”
“这样走得快。”萧元悄悄捏了下她腰,随即大步朝崇政殿走去,脚步却比平时更稳,带着几分小心。
谢澜音人在上面,并没有察觉,她安心地靠着他胸口,不知是簌簌的雪声传入耳中太舒服,还是他宽阔的胸膛太让人安心,短短的一段路,她竟然打了个小小的盹儿,萧元将她放到床上时,她才醒。
“睡吧。”萧元摸摸她额头,哄孩子似的柔声道。
谢澜音点点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等她睡熟了,萧元悄声脱了衣物,钻进被窝躺到她身边,看了好一会儿才睡。
雪不停地下,半夜才停。
因为睡得早,第二天谢澜音醒的就早了,听着外面宫人唰唰的轻微扫雪声,她翻个身,转过去时发现萧元已经抬起手臂准备抱她入怀了,谢澜音笑了,仰头看他,“你怎么也醒的这么早?”
萧元捏了捏她鼻子,“如果不是今日不用早朝,你醒来根本看不见我。”
有时候他特别羡慕她,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羡慕到忍不住的时候,就会故意弄醒她。
“那辛苦皇上了,为了养家日日早起。”谢澜音卖乖地赏了他一个吻,亲在他脸上。
萧元回亲她一下,握着她小手问她,“昨晚宫宴感觉如何?”
谢澜音笑容淡了下去,靠到他怀里叹气道:“挺热闹的,可我更想在家里过年时,一家人说说笑笑多好,那些宗亲们,想方说好话哄你,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反倒累得慌。”
萧元理解地拍了拍她背。他也想只有一家人聚在一起过节,遇到她之前,他没有家,现在有了,就越发期待。其实跟她在一起已经很满足了,但单单夫妻俩,又好像缺点什么。
大手慢慢移到她肚子上,萧元轻轻摸了摸,“初十请太医来把脉,应该能摸出来了。”
她的月事迟了,如果是她进宫前两人在岳父家里那一晚,那到了初十就满月了。
谢澜音同样期待,却摇摇头,捂住他手道:“过完上元节再说吧,真有了,那时候脉象更明显。”万一没有,她至少能在期待里过节,而不是满心失望。
“好,都依你。”萧元宠溺地抱紧了她。
不过女人的身体女人最清楚,距离上元节还有两天,谢澜音就感觉到了轻微的恶心感,加上月事迟了很久,基本可以断定自己有孕了。谢澜音欢喜地不得了,但她叮嘱鹦哥桑枝保密,想在上元节当天给萧元一个惊喜。
萧元也给谢澜音准备了惊喜。
知道她不喜欢或是还没习惯宫里枯燥乏味的宴席,萧元特意提前散席,牵着谢澜音的手与她赏灯。五颜六色的花灯一直通向凤仪宫,谢澜音光顾着赏灯了,快到宫门前才意识到萧元带她来了何处,疑惑道:“怎么来了这边?”
晚上两人都歇在崇政殿的。
萧元笑而不语,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凤仪宫门门紧闭,守门太监远远瞧见帝后来了,却没有早早开门,等二人停到门前,萧元点头后,他们才笑着推开了宫门。
谢澜音疑惑地望了进去,就见偌大的院子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冰雕,灯光照到冰雕上,为它们染上柔和绚丽的光彩,而透亮的冰雕也映得灯光更加灿烂夺目。
谢澜音情不自禁松开萧元的手,慢慢走了进去。离得近了,她发现这些并不是普通的冰雕,每组冰雕,都是她与萧元的故事。桂树上的黄莺鸟衔着红玛瑙耳坠,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两匹骏马并肩驰骋,那是他们在西安纵马游玩时的情景,莲花状的冰雕,应该是他带她夜游华清池吧?
每一座,都蕴含了他对她的心。
看着看着,谢澜音眼睛发酸,转身扑到了萧元怀里。
“喜欢吗?萧元温柔地摸了摸她长发。
谢澜音点点头,“喜欢。”
“那你准备送我点什么?”萧元低头,在她耳边暧昧地道。自她发现月事没来后两人就没有恩爱过了,萧元憋急了找了两本小册子让她观摩,她看后却说什么都不肯照着样子做。
这种时候他竟然想那个,谢澜音瞪了他一眼,转身同鹦哥点点头,然后笑着对萧元解释道:“我亲手做了你最爱吃的元宵,咱们先去屋里等着,一会儿就能端上来了。”
萧元勉强笑了笑。
元宵,跟他想要的差远了……
不过她有心亲手做给他吃,萧元还是挺高兴的,牵着她进了屋。
一碗元宵端上来,只有一个勺子。
萧元想拿勺子,被谢澜音抢了先,亲手喂他。
萧元虽是皇上,口味儿并不怎么刁,最爱吃的就是黑芝麻馅儿的元宵,很普通的一种。连续吃了两个,他抢过勺子也喂她,十来个元宵很快就被夫妻俩吃完了。
萧元刚想起来与她去散步消食,谢澜音拉住了他,笑得特别温柔,“还有一个呢!”
萧元疑惑地看向碗里,除了汤还是汤,哪里有?
谢澜音抿唇笑,示意他看自己的肚子。
萧元看了看,无奈地捏她鼻子,“都被你吃进肚子了,我还怎么吃?让我钻进去不成?”
他扯得够远,谢澜音扑哧笑出了声,笑够了摇摇头,不说话,望着他眼睛让他再猜,桃花眼里荡漾着欢喜满足,是萧元从未见过的一种光彩。
他再次看向她肚子,忽然就懂了,震惊地抬起眼帘。
知道他猜出来了,谢澜音戳了戳他胸口,哼道:“你是大元宵,”再摸摸自己平平的肚子,“这里的可不就是小元宵?”
“是,我们爷俩都是元宵!”萧元兴奋地不行,猛地将她抱到怀里,一时间找不到发泄狂喜的途径,他习惯地捧住她亲,那使劲儿的样子好像真的要抢她肚子里的“元宵”。
谢澜音开始还容忍他,后来见他亲得没完没了,她不高兴地推他,“好了,要喘不上气了!”
以前她这样说没用,萧元该亲还是亲,这次立即就退开了,慌乱地看向她肚子,“难受吗?”说完就让人去传太医。
谢澜音看着男人傻乎乎的样子,没有阻拦,她只是很有把握,但终归还得请太医号脉的。
等待太医的时候,萧元小心翼翼将谢澜音扶到了榻上,再也不许她动了。
“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呢,不用这样。”谢澜音受不了他,娇声嗔道。
“你说的不算,一会儿咱们听太医的。”萧元不容商量道。
谢澜音拿他没办法,乖乖躺着等太医。
听说皇后可能有喜了,太医院院判大人亲自赶了过来,号过脉,老人家深深松了口气,将这一年来太医院遇到的唯一一件大喜讯告诉了萧元,“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好!”
得了准信儿,萧元拍着手站了起来,“传朕旨意下去,自今年开始,以后上元节解禁天数从三日改成五日,皇后有孕,朕要大梁百姓与朕同庆!”
皇上金口一开,底下的该领赏的领赏去了,该宣旨的去宣旨,剩下的贺喜后识趣地退了出去,将里面留给帝后。
“儿子女儿都不知道,何必这样大张旗鼓?”谢澜音真的受宠若惊,还有点忐忑,她这刚怀上,是儿是女还不知道,能不能顺顺利利生下来也不知道,万一中间真的出了事,萧元白高兴一场,岂不会让天下人笑话?
这样一想,谢澜音忽觉肩上担子格外沉重。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萧元坐回床边,低头亲她,一下一下地亲不够,“澜音别想那么多,安心养胎就好,明日我请岳母她们进来陪你,岳母生了你们姐四个,肯定有很多东西要传授给你,最好让她留在宫里照顾你。”
他知道她最想念家人。
谢澜音确实想母亲,更感动的是他对她的心,抱着他脖子笑道:“胡说什么啊,二月二姐就要成亲了,我娘有的忙呢,哪能进宫来。”
“那等岳母忙完再进宫,”萧元想也不想就道,“把晋北也接过来,有个孩子,宫里更热闹。”
谢澜音高兴地点点头,忽的又叹口气,“可惜大姐一家很快又要回去了,我舍不得骁儿……”
她现在最大,想要什么萧元都会给,马上道:“那让骁儿也进宫……”
“别以为你是皇上大姐夫就不敢打你!”他越说越扯,还想抢长姐姐夫活泼可爱的儿子,谢澜音又气又笑,轻轻捂住了他嘴,免得他说更多傻话。
他对她好,她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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