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功夫,云州悠闲两王惨白收场,雒妃先秦寿一步,占了云州以北,靠近蓟州的方向。
她笑看秦寿,客客气气的将他请出了大营。
秦寿也不恼,他顺利接手云州以南,在将窝在王府的两王给活捉了送予雒妃。
雒妃理所当然的将云州北门原本属于秦寿的大营也占了,麾下兵众就地休整。
是以悠闲两王被五花大绑地送过来的时候,雒妃眉一扬,为以防万一,她找来莫心,以蛊虫对两王威慑一番后,吩咐白夜好生将人看守起来,预备一并送回京城去。
当天晚上,她几乎将蓟州的舆图卷看出了毛边,也将蓟州铁矿山一事看出端倪来。
秦寿不会哄骗她,故而此事她还是只有亲自问询。
雒妃揉了揉眉心,取了月白绣飘羽暗纹的薄披风系上,领着鸣蜩与季夏在日暮夕山之际,出了大营,往云州南去。
从校场回来的白夜恰好见着雒妃披风翩然的窈窕背影,他想也不想抬脚就要跟上去,然前脚踏出,他动作一僵,看准了雒妃离去的方向,缓缓收回了脚。
因着有鸦羽面具覆面,谁也看不清白夜的神色,只是他握紧剑柄的手稍稍用力。
雒妃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秦寿位于云州南的军营,这军营还是她此前大军的,两人不过是相互换了营罢了。
她熟门熟路,大摇大摆的往主帐的方向去。
眼看主帐在即,凭的一青衫半臂长裙的娘子冒出来挡了雒妃的路。
雒妃抬眼,桃花眼微微一眯,真真的还是个熟人。
青欢敛衽行礼,稍稍低头,露出好看的脖颈,“绮罗见过公主,公主长乐无极。”
雒妃下颌一扬,眉目倨傲,甚至于根本不屑青欢。
青欢像没看见一般,她自行起身,见周围往来的兵众都注意到这边,才翘起小指敛了下耳鬓碎发道,“表哥有令,军中主帐不得随意进入,不若绮罗与公主通报一声?”
雒妃冷笑一声,她上前一步,仄人的压迫感袭上青欢,“你算什么东西,敢挡本宫的路?”
青欢一窒,她咬了咬唇,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公主,绮罗不是……”
雒妃不屑与她胡搅蛮缠,直接娇喝一声,“朱雀军听令!”
当即,周围的朱雀军声势震天地应了声,“喏!”
青欢面色发白,她没想分明是秦寿的军营,这些也都是其麾下兵众,居然会听命与雒妃。
“给本宫将这玩意拉下去,若再让本宫看见,就给本宫打死了!”她施施然的下令。
话音才落,立马就有朱雀军面色兴奋地过来,将青欢像拖死狗一样拽走了。
且另一千夫长凑上来,讪笑着跟雒妃请安,“卑职,见过公主。”
雒妃侧目,适才想起这人是谁,不就是此前最先向她投诚的那名千夫长,后来才晓得是秦寿的人。
她也不与他为难,“起吧,无事退下。”
那名千夫长见雒妃没生气,便晓得他跟随驸马之事无碍了,他很是狗腿的跟雒妃撩帘,“公主请,驸马正等着公主。”
将人送进了帐,千夫长对守在帐外的鸣蜩与季夏搓手道,“两位姐姐,可是需要点吃的喝的?”
鸣蜩不理会,季夏白了他一眼,冷声冷气的道,“不用。”
那千夫长遂笑着离去,等走远了,见不着主帐了,军中关系好的袍泽一把冲上来,三两几个将人夹在腋下,问道,“你个狗腿子,公主来了也不叫上我,平白让你露脸了。”
几人顿嬉笑成一团,至于被拉下去的青欢,根本没人理会。
勿须在意领军之人到底是公主还是驸马,至少在外人眼里,这两人本就是一体的夫妻,而不管再如何划分,朱雀军总是朱雀军。
是以,对雒妃,秦寿军中的将士,也是同样的恭敬。
这些暂且不论,且说雒妃进了主帐,她没想秦寿正大赤咧咧地等着她,他坐在主位上,面前书案摆的不是舆图和文书,而是几小碟的下酒小菜,和一长嘴青花壶的酒,两粉彩银边的酒盏。
他见着雒妃,伸手虚引,“公主,请坐。”
雒妃拂袖,动作优雅地坐下,开门见山的道,“蓟州铁矿山在哪?”
听闻这话,秦寿就笑了,他敛袖倒了盏酒,推至雒妃面前,“公主可真是不与九州客气。”
雒妃垂眸,看着面前的酒盏,清冽冰花的酒,在粉彩酒盏中,荡漾出波澜春色,她鼻尖嗅到一股子靡靡桃花香,显然是一壶好酒。
秦寿看着她道,“这是云州这边的特产,叫桃夭,是择盛开的桃花瓣和最嫩的桃芯酿的,口感不同于桃花酿,公主可试试。”
雒妃酒量不太好,从前皇帝哥哥就对她下过禁酒令,她还听首阳说过,自个一醉酒就会胡乱与人亲近。
故而她摇头道,“驸马直说,要甚条件才肯告诉本宫蓟州铁矿山下落?”
秦寿端着酒盏,在手中转了几圈,轻轻呷了口,湿润的酒渍染上他薄唇,带出嫩肉的瑰色来,十分好看。
他目光在酒盏与雒妃之间梭巡一圈,“此时不能与公主共饮桃花酿,这桃夭也是不错的。”
雒妃眸色发冷,“本宫喝了你就说?”
秦寿竟然当真点头,“对,公主与九州小酌这一回,九州就告知蓟州铁矿山的下落。”
雒妃冷笑一声,她端起酒盏,看着秦寿一口饮尽,再啪的将酒盏顿在书案上,“驸马可愿说了?”
秦寿笑着摇头,他探手过去,为雒妃又满上,“说好的小酌这一回,哪里是一杯。”
雒妃暗自磨牙,“你敢唬弄本宫?”
秦寿自己也是喝了一盏,“这桃夭属清酒,并不烈,公主暂时不会醉的。”
雒妃哼了声,酒确实是好酒,她才一入口,就满口芬芳,只让人想再喝一盏。
这下不用秦寿多劝,她自发就喝了。
秦寿将下酒的碟子往雒妃那边推,“别光是喝,于肠胃不好。”
雒妃拧眉,没好气地夹了他一眼,“要本宫喝的是你,不让喝的也是你,驸马怎生尽是惹人烦。”
秦寿不说话,定定地凝视她,烟色的凤眼之中深邃又沉寂,仿佛万丈深渊,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许是嫌弃秦寿动作磨叽,雒妃将酒壶抓过来,自己自斟自饮,一口气喝了半壶,她这才晃着酒壶冲秦寿挑眉道,“如此,驸马可是该说蓟州铁矿山之事?”
秦寿淡淡地应了声,他其实拿来舆图,展开了到雒妃面前,指着蓟州西北挨靠容州的地境道,“这里。”
雒妃微微倾身,想看的仔细,不料想她才起身,脑子就一阵发晕。
秦寿再自然不过地搭了把手,堪堪扶着她细腰,在她耳边低笑道,“公主,这是不胜酒力了?”
雒妃用手肘推开了他一点,从她手里抢过舆图,瞅着西北的地方道,“蓟州此处多山少林,原是有铁矿。”
秦寿点头,他站在她身后,身形颀长,从侧面看去,几乎将雒妃整个罩在自己的身影下,“恩,从前九州也是不晓得。”
得到自己想要的,雒妃心满意足,她眸子晶亮,将舆图还给秦寿,抬脚就要走人,当真是半点都不留念,过河拆桥的十分娴熟。
秦寿将怀里的舆图卷好了,他一回头,就见雒妃一脚高一脚低,还摇摇晃晃的,眼见没留神,左脚绊右脚,人就要跌倒。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在秦寿回神之际,他人已经一个闪身过去,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雒妃。
雒妃抓住他衣襟,面颊酡红,一双桃花眼润濡水光,这酒劲一上来,她瞬间就没撑住。
秦寿低头,试探地喊了声,“蜜蜜?”
雒妃带着鼻音应了声,她不自觉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珠,攀着秦寿站稳了,这才摸着自个烧起来的脸,意识颇为清醒的道,“本宫……醉了?”
秦寿微微后退半步,漫不经心的道,“嗯,好似醉了。”
雒妃横了他一眼,挥袖道,“让开,许鸣蜩季夏进来。”
秦寿哪里会同意,他长臂一伸,将人往榻上带,“公主这般模样,如何能让旁人见到,不若稍作歇息,待酒意散了再离开也是不迟。”
雒妃一想,确实如此,不过她缩进榻里,警惕地望着秦寿,“你过去,不准过来!”
她这模样,脸嫩腮粉,眼尾泛红,水光莹莹,且那种醉酒之后的薄粉一直从她白瓷脖颈蔓延至衣领以下,平白叫人生出绮念来。
秦寿如她所愿,在书案后坐下,他倒了桃夭出来,慢悠悠地喝着,不都看雒妃一眼,也不论其他。
雒妃嗅到酒香,心头难耐,也不知那桃夭酒是何故,只是越喝就会越想喝,她脚下地,犹豫半瞬又缩了回去。
秦寿从上次就看出来,雒妃酒量不好,但却还有些贪杯,不然,圣人也不会对她下禁酒令。
他眼梢余光将她动作尽收眼底,几不可查地勾起点嘴角,转而弃了酒盏不用,直接拎着长嘴青花酒壶喝了起来。
雒妃抓了抓裙裾,眉头皱起,瞥一眼秦寿,又很快收回目光,然后有飞快地再瞥一眼。
那模样分明就和戒备心十足的野猫一样,非得一点一点探出爪子,确定没威胁了,才敢露出身来。
秦寿喝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可他却像故意的,喝就算了,还像是不经意间,洒点酒液出来,从他嘴角顺滑沾染衣襟。
顿,整个主帐中酒香四溢。
雒妃原本还有点清醒的脑子,嗅到这酒香,那股子酒劲顿散浮起来,让她脑子发晕。
连秦寿是何时走过来到她面前的也不晓得。
“公主,可是想睡会?”他微凉的指尖抚上她的脸,弯腰压低嗓音很是刻意地凑的很近。
那点碰触的冰凉,让雒妃觉得很是舒服,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贴近脸蹭了蹭,不自觉像幼兽一般嘤咛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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