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雒妃收到秦寿信的时候,她已经随朱雀大军到了兰安城外。
她连声冷笑,抖着那张信纸,当着白夜与解凉毓还有宫娥侍卫的面,讥诮道,“重伤?他怎么没去死呢?”
底下的众人沉默,谁也不敢接这话。
雒妃随手扔了那信,哼哼几声,扬着下颌冲白夜道,“你起先要与本宫回禀何事?”
白夜目光从那信上收回来,还没来得及答话,首阳就迟疑的道,“公主,那信使还在外面等着,说是驸马有吩咐,需得公主回信。”
听闻这话,雒妃一挑眉,浑身上下就带出让人不敢直视的隐怒来,“回信?”
首阳低下头,她也是一时不忍,两人走到如今,作为公主身边的宫娥,都晓得十分不易,即便驸马一声不吭带走公主一半的朱雀军,她也是觉得依着驸马的性子,定然是有考量,其中缘由,并不是那样简单的。
但雒妃可不这样想,她牢牢记着秦寿挖了她墙角,在她对他心有缓和的时候,狠狠地讽刺地踩了她一脚,疼得她瞬间就想起了这人的本性。
就不说当着她的面还跟拈花惹草,他不觉得有什么,她还嫌他脏的慌。
不知羞耻!
众人就见公主恶狠狠地笑着,有那么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跟本宫要回信?”
她一拂袖,“去,跟信使说,本宫让他去死!”
首阳怔忡,她愣了愣,眉心抽疼地去跟信使回公主的话去了。
见首阳出去了,雒妃哼了声,不以为然。
顿了顿,白夜上前与雒妃回禀道,“卑职本是想与公主说,千锦公主目前就在兰安。”
闻言,雒妃一惊,她坐正了身子,诧异的问,“当真?”
白夜点头,“据说千锦公主已经到了兰安有十来天了。”
雒妃皱着眉头不得不多想,她与岷州动身前,才与息芙去了书信送往京城,可这才没几天,约莫信还在路上,息芙竟然早早的就在兰安候着了。
以那丫头的性子,即便看得清楚形势,平日确是不愿多想的。
她才不信她能未卜先知。
就在她思量间,去打发了信使的首阳匆匆回来道,“公主,千锦公主在外求见。”
“哦?”雒妃拉长了尾音,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宣进来。”
息芙就带着洋洋一众宫娥进了主帐,刹时,原本不大的帐子顿显得拥挤了。
雒妃抬眼,就见息芙身后宫娥中,居然绀香、莺时与槐序三人居然也是在的。
“公主。”绀香三宫娥欢喜地上前叠声喊道。
雒妃一愣,“尔等怎来了?”
绀香几步到雒妃身后,抬手就给她揉肩,“婢子们挂念公主,后来千锦公主要来兰安,就问婢子三人要不要一道,婢子们就都来了。”
雒妃将目光落到千锦身上,见这齐刘海面容稚气的胞妹笑眯眯地望着她。
息芙其实现在就冲过去抱着雒妃手臂撒个娇,好在她还晓得这帐子里有外人在,便忍了忍道,“姊姊,我想了你。”
她轻声说出这话,忐忑地望了雒妃一眼,似乎担心她呵斥自个。
雒妃板起脸,“谁让你过来的?胡闹!”
息芙皱了皱小鼻子,嘟囔着道,“是宁王让我过来的,说是只要在兰安等着,就能见到姊姊,且姊姊目下正需要我。”
“宁王?”雒妃眸色一闪。
息芙忙不迭地点头,毫不犹豫的出卖自个那便宜老爹,“是哪,有一日他突然跑来跟我说,姊姊出了蜀南后,会经由岷州再到兰安,兰安是他扈地,日后也是要留给我的,不若眼下就先将这些一并交由我,还说我若不先过来,约莫姊姊就要对兰安用兵了。”
这话让雒妃神色倏地就冷了下来,她竟不晓得远在京城的宁王居然能看清所有,“母后可知晓?”
息芙道,“母后自然晓得,就是兰安扈地的继承文书,都是母后当着宁王的面,让皇帝哥哥用的印。”
说着,她当真从袖子里摸出张明黄色帛锦来。
雒妃接过来一看,果然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宁王的扈地一应皆继承给千锦公主,至于爵位,息芙却是不需要的。
既然太后和皇帝都知晓此事,她也就放下心来。
雒妃将那文书还给息芙,思忖片刻道,“本宫要将兰安城中不安定的皆除去,再换上本宫的人,千锦你可有异议?”
谁都没想到,雒妃居然会直截了当的就与千锦公主说这话。
息芙接连摆手,脸上笑靥如糖的道,“没有异议,千锦的就是姊姊的,姊姊决定了便是。”
她这样坦白的赤子之心,倒引的旁的人侧目相看,至少解凉毓也是愣了下,不过他又很快笑了起来。
他对千锦拱手道,“千锦公主高义,小子佩服。”
息芙似乎这会才看到他,她眨了眨那双葡萄黑的大眼,“是你呀。”
她意味不明的道了句,忽的又低声道,“竟然长的比我还高了。”
分明从前两人抢点心吃的时候,都还一般高矮。
解凉毓嘴角的笑意一僵,他放下手,扬起头,带俯视的睥睨息芙,那意味不言而喻。
哪知,息芙忽的转头,对雒妃像舐犊情深地小狗般拱到她身边,挤开宫娥,拉着她袖子低头小声问道,“姊姊,有没有想我?”
雒妃白了她一眼,“站好了,站没站相,丢人!”
息芙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背脊,大气都不敢出。
雒妃适才从息芙身上摸了象征宁王的令牌出来,交予白夜道,“拿上身份令牌,直接带大军入城,凡有不丛者,杀无赦,务必要在明晌午之间,将兰安城彻底掌在本宫手里。”
“喏,卑职领命!”白夜单膝跪下,双手接过令牌。
息芙瞥了白夜一眼,只在他脸上的鸦羽面具上多看了眼,注意力就又放回了雒妃身上。
主帐里人多闷的慌,雒妃事无巨细的将一应吩咐叮嘱下去,便挥手遣退旁人,只留了息芙下来。
息芙见没了外人,她顺势在雒妃脚边坐下,摇了摇她的袖子,像是要分享姊妹秘密一样眨了眨眼对雒妃道,“姊姊,我跟你说,我在来兰安的路上救了个人,那人本是要死了的,我不想管,但一没注意,就让他爬进了马车。”
雒妃一听这话,当即大怒,“人呢?本宫让人去杀了。”
息芙拉着她,舔了舔唇珠道,“小声点姊姊,这人身份不一般,拳脚厉害的很,我估计能和姊姊的驸马不相上下。”
雒妃忽的就想起上辈子的事来,她记得息芙最后是嫁了个江湖中人,那人身份好似是什么盟主来着。
“这是何人?”她不由问道。
息芙凑过去,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摸出个鸦青光泽鸡蛋大小的玉牌来,那玉牌上一面雕着展翅雄鹰,一面刻着个古篆体的轩辕二字。
“我救了他之后,他临走之际给了我这个,说是他的信物,要我好生收着,日后会亲自来取。”息芙将那玉牌递到雒妃面前,让她瞧。
“姊姊,可晓得这是何物?”她反正自个是看不明白,又担心此人身份有异,日夜担心这事,不敢叫旁人晓得了,如今见着雒妃,又是可信任依赖的,便一股脑将此事说于她听。
雒妃转了转那玉牌,玉是极品好玉,可这牌子是何用意她却也不晓得。
她顿了顿,对帐外候着的宫娥喊道,“找白夜过来。”
不多时白夜撩帘进来,见两公主头挨头,很是亲密的模样。
他微愣,不带温度的视线从息芙身上一划而过,又很快收回。
“白夜,与本宫瞧瞧,这玉牌是何物?”雒妃将玉牌递过去。
白夜皱着眉头细细看了,神色冷肃的道,“回公主,若卑职没看错,这玉牌叫鹰令,是江湖中武林盟盟主的信物,且持有此令者,可号令武林盟的江湖中人。”
雒妃眸色一厉,她好似并不意外,“你对着武林盟盟主知晓多少?”
白夜将玉牌还给雒妃,斟酌着道,“武林盟说是一个盟,不若说是一个家族来的妥当,每一任盟主皆是最为杰出的子弟,需的经过像养蛊虫一样的历练,然后经由长辈灌顶内力,是以武林盟盟主都是内力深厚,拳脚一等一的厉害。”
雒妃皱眉,她没忘记起先息芙可是说,这盟主可是受伤差点死了的。
白夜继续道,“现在武林盟盟主,年纪并不大,与卑职相仿,江湖传闻,此人为人正派,有高洁君子之风,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雒妃不屑冷笑,“高洁君子?若是真真君子,如何能在众人之人脱引而出夺得盟主之位。”
她从来就不信世间有纯粹的圣人,但凡大善皆是大恶。
息芙跟着点头附和,她顿觉得那鹰令再是烫手不过,赶紧摆手道,“扔了,扔了,姊姊赶紧给扔了。”
雒妃掂了掂玉牌,还是将之还给息芙,“你收好,等下次那盟主敢来找你,看本宫如何对付他。”
即便晓得此人多半就是日后的妹夫,可她还是不想就这般轻易让人得逞,她瞧着息芙白嫩嫩的小脸,分明就一水灵灵的小白菜一样,这自家园子里头的养着的白菜公主,哪能轻易就让猪拱了去?
况,还是个朝不保夕的江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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