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觉得自己可能真活不长了。
就算旁人不肯告诉她御医的诊治结果,她的身子,自个也感觉的到,无比的虚弱。
这样等死的境地并不好受,就算上一世被秦寿一剑刺死都没这样难过过。
她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可又想不起来。
半夜转醒过来的时候,她摸到藏起来的索都给她的小瓷瓶,犹豫不决起来。
她不晓得吃下那枚药丸会有什么后果,兴许明个就好转了,也可能立时就暴毙而亡,连几天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婆食罗和索都,一个是疯子,一个是傻子,都不能太过相信。
她捏着那瓷瓶昏昏欲睡,模模糊糊地眯了个把时辰,又猛地一下睁眼。
尔后她一不做二不休,最坏的下场莫过就是个死字罢了,她将那枚药丸倒出来,一把塞嘴里,都不嚼一下,浑沦就吞下去。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强迫自个闭眼赶紧睡,若不是解药,就那般睡死过去也是好事。
第二日辰时,她醒来,睁着眼躺床上动也不动,细细感受了身体一番,她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晓得饿了。
身子虽然还是虚,可那种骨子里的沉疴和难受已经退去。
雒妃明白,这一劫她算是熬过去了。
她转头冲门外候着的首阳等人道,“本宫饿了。”
首阳一愣,这些时日公主昏迷时多,清醒时候少,莫说吃的,就是能吞咽进去清水都是好的,哪次不是硬灌的。
雒妃见首阳似傻了一般,她目光就移到鸣蜩身上,“本宫想喝点白粥。”
“嗳,”鸣蜩应了声,忽的反应过来才听懂雒妃说的话,她心头一喜,飞奔着去了膳房。
甭管身子痊没痊愈,只要公主肯吃点东西了就是好的。
不过一刻钟,白粥就端到了雒妃床前,季夏手脚麻利地端了小条案摆床榻上,末了才将金边骨瓷的小碗白粥放雒妃面前。
雒妃细细地抿着,一点一点吃下去,温暖的白粥从嘴里滑落到肚子里,她四肢百骸就生出些许力气来,背心更是出了细细密密的微汗,这一下,她反而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
目下只是在好转,到底能不能好彻底,雒妃没把握,是以便连六宫娥她也不曾提及。
待秦寿例行过来的时候,雒妃刚好用完半碗粥,她吃不下,让人撤走后,舒舒服服地躺回去,被褥下的手不自觉摸了摸自个的肚子,从未有任何一刻,让她觉得还活着是这样让人欢喜的一件事。
见她似乎情绪不错,都开始用膳了,秦寿心头虽也是高兴,但面上到底还是面无表情。
雒妃这会心宽,看着秦寿都觉得顺眼几分。
这一时半会的死不了了,她心思就活络了,且这些时日以来,盖因她时日无多,秦寿对她竟温和起来。
这样的转变让她倍觉毛骨悚然,不晓得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可目下却是好说话的。
故而她道,“驸马,今日不忙?”
秦寿微微挑眉,“不忙。”
雒妃暗自白了一眼,她想了想又道,“驸马攻打霜狼族的时候,可曾见到个全身拢在黑斗篷里的人?”
秦寿知道这事,“免先生?”
雒妃点头,“本宫的行踪与身份,就是他泄露给婆食罗的,且还帮着备人马拦劫本宫。”
秦寿顺势一撩袍,坐在床沿,“霜狼族并无此人,约莫得到消息,逃的快。”
前些时日她不清醒,没空想这些事,此刻一一想来,倒颇多蹊跷之处,她遂将自己的怀疑与秦寿说了遍,旁的自然是让他去查了。
对这样的叛徒,秦寿定然是不会轻饶的,她再放心不过。
且她也是喜闻乐见,“本宫以为驸马麾下,尽是忠心耿耿之辈,真是难得,竟也有千方百计想弄死驸马的。”
不等秦寿说什么,她继续又道,“找着免先生之时,万望驸马支会一说,本宫也好与免先生说道说道,如何才能找着机会对付驸马。”
她的心思从来不屑隐藏,不待见秦寿就是不待见,从来不会虚伪做作。
这样让人又爱又恨的性子,实在是哭笑不得。
旁的宫娥与顾侍卫听的面面相觑,只当公主是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了。
而秦寿还当真一脸冷肃地思忖了雒妃的话,好一会他才回道,“本王记着了。”
便是将雒妃的说词放心上了。
雒妃狐疑地看过去,若不是他一如既往的神色浅淡,她都以为这人是被掉包了,不仅不和她闹腾了,还好脾性了。
她遂得寸进尺,意图不明的道,“本宫还未见过驸马的虎符,听闻虎符这样的物什,正气十足,可压魑魅魍魉,本宫也不晓得最近是不是日子要到头了,晚上时常梦见一些不好的。”
说到这,她拿水汪汪地桃花眼瞅着他,眼尾带出水光薄红,“不若驸马将虎符借予本宫放枕头下面,也好压压惊,睡个安生。”
闻言,秦寿眸色瞬间就高深莫测起来,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不说借也不说不借。
雒妃暗自咬牙,她探出白嫩的爪子,轻轻拽着他一边衣袖边角,娇娇弱弱的道,“待本宫去了,驸马自行取回虎符就可。”
秦寿垂眼,落在长袖边的那只手上,纤细玉指,好看的和根根葱白似的,从未干过任何活计,白嫩柔软的不可思议。
雒妃是打定主意那虎符一到手,她若有个意外,定然立马送往京城去,拿到虎符,即便调令不动秦家军,总也受秦寿的忌惮,日后母后与皇帝哥哥就多一分保命的筹码。
上辈子,金銮殿的那一场大火,一直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她甚至无法去想,母后与皇帝哥哥是被烧成了灰烬还是尸骨不全了?
就在她暗自咬牙,准备拉下脸面,再说点其他的软话,岂知,秦寿手倏地覆上她的手背,不等她抽回,就拉住了,将一冰凉的物什塞进她手里。
她顺势握住,低头一看,可不就是秦家军的虎符!
耳边却听到秦寿小声的说,“若虎符压惊不够,本王不介意将整个秦家军调过来与公主守夜,想必再无魑魅魍魉敢在煞气冲天的秦家军面前放肆,就是本王也勉强能与公主……”
“抵足同榻!”
雒妃睁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怔怔望过去,手中的虎符一甩,砸他俊美如玉的脸上,并骂道,“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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