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轻璃说罢道:“你准备一下,今夜我们恐怕要会会老友了。”
“谁?”夕落脱口而出,郁轻璃看了她一眼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否则一准要被小皇叔搅了。”
“夕落不会说的,小姐你怎么能这么不信任我?”夕落满是不高兴。
郁轻璃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含笑看书。
一日便这样平静的度过了,入夜时分,整个京畿都陷入了极静之中,偶有夜虫鸣叫,却越发显得这城市没有半点儿人气。
“吱呀”一声,一道朱漆点金的大门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个脑袋从里面伸出来瞧了一会儿,身后扶了另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
她们的目标很明确,甫一出府便朝着城郊一处跑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宅邸,而宅邸前面则是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月色似乎越发的清亮。
远远就见一个人站在月色之下,脊背挺直,身材清瘦。
郁轻璃脚步不由得一顿,仿佛思绪也渐渐飘远,自己和林语堂夜谈的那次多久前的事?不过几个月吧?怎么就忽然就像过了一辈子一般。
从自己要求林语堂埋伏在慕容风身边起,自己就很少和他见面,而林语堂也当真是践行了他的诺言,一直跟随慕容风,为他出力,为他办了不少的事,同时也受到了陛下的赏识,顺利升任了工部侍郎。
若说从前的林语堂不过是一个酸腐的秀才,如今,他却已经是京畿之内炙手可热的少年英才了。
然而,这样的转变,郁轻璃心里却没有半点儿高兴的情绪,她知道,任何沉静自若的模样下,总是饱含了一颗满是疮痍的心灵。
林语堂变了,变得成熟事故,再不是一根筋的书生。
而自己,是否还能继续信任他?
“小姐?”夕落轻声的呼喊打破了郁轻璃的思绪,她低头整理鬓发掩盖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没事,你去一旁守着吧。”
郁轻璃一步步走近林语堂,他没有动,只是一直仰望着中天的明月,“从前总听老人们说,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才算深切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前时之事在眼前兀自清晰可见,而这里却已经是草木葱郁,再没有了从前的萧索之态。”
“时间,真是可怕。”林语堂说着转过头来看向郁轻璃,“小姐,你说可是?”
林语堂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眸子灼灼如火般笼罩过来,郁轻璃只觉得心底一惊,仿佛被林语堂这般炽热的感情所惊扰。
她微微退了一步,又觉得失礼,然而眼前的林语堂却是她所不熟悉的林语堂,她记忆里的林语堂隐忍、有礼,此时此刻的林语堂却宛若出鞘的剑,锋芒尽露。
这,还是当年的林语堂吗?
郁轻璃心底的疑惑渐深,警惕也就更深,看着她满是警惕的眼睛,林语堂自嘲的一笑,这一笑使得他浑身的气势顿时散去了大半。
他沉声作揖,恭敬的说道道:“小姐,请恕语堂唐突。实在是久未见小姐,如今见小姐无恙,有些激动了。”
这一下才让郁轻璃见到了最初的林语堂,她渐渐安静下来,缓缓走近了林语堂,“是我疏忽,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为小姐出力,何来辛苦一说?何况,语堂身处其间也有了些话语权,为百姓出了不少的力。”林语堂器宇轩昂,看向郁轻璃道:“小姐今夜相约,可是因为白天的事?”
郁轻璃点了点头,“慕容风此番又要求你做什么?”
林语堂道:“大皇子只说让语堂负责‘登仙台’的建设,务必尽心尽力,言谈之间满是对‘登仙台’的关心,可是……”
“但说无妨。”郁轻璃道:“无论什么,哪怕是你的一丝感觉,你我之间也不必隐瞒。”
林语堂闻言点头,“可是,语堂总觉得大皇子话里有话,似乎有接手‘登仙台’建设的意思。”
“他?”郁轻璃挑眉,“此项工程不是陛下钦点了郁正砂负责吗?”
“可不是,故而语堂才觉得蹊跷,不过如今倒也还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林语堂说话间,目光隐忍的看向郁轻璃,他深邃如海的眸子里满是压抑,那是对郁轻璃的倾慕之情。
林语堂知道,自己和郁轻璃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也未曾有任何奢望,哪怕只能成为郁轻璃手中的一枚棋子,他也心甘情愿,只要,只要可以有机会与她这般并肩而立。
“没事。你继续办好你的差事即可,无论是郁正砂还是慕容风,只要他们敢在‘登仙台’的建设里玩什么手脚,你记得第一时间便告诉我。”郁轻璃笑道:“我们的联络方式还是不变,唯一的是把地址换到‘东来客栈’,最近那里推了些新菜式,味道不错。”
郁轻璃说着一笑,“我瞧你这眼眶有些发黑,‘东来客栈’里的‘三黑汤’倒是最适合你了。”
林语堂听着郁轻璃关怀的语气,心底暖意融融,他点了点头,朝郁轻璃行了一礼便悄然离去,如同他的到来一般,走的时候,林语堂竟也没有发出多少声响。
直到脚步声已经再也听不见,郁轻璃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仰望天空,月色晦暗,星子反而亮了起来。
她想,今生今世她注定是要辜负许多人了,正如前一世,那么多人曾经辜负她一般。
让郁轻璃没有想到的是,没有等到三天,第二天的早朝似乎就出现了异常。
郁正砂因病请假,未曾早朝,这简短的一句话传到郁轻璃手中时,她却嗅出了不一般的味道。
郁正砂对于名誉的重视超乎想象,哪怕是真的抱病他恐怕也会拖着病躯爬进殿,然而,昨天还好端端的人,今日却称病请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郁相病了?怎么回事?昨日不还好好的吗?”慕容石棱有些不悦,他“登仙台”的计划刚纳入日程,怎么自己钦定的主事人便病了呢?
这样一来,岂非又要起些不利于“登仙台”的流言蜚语?落了那些不同意建造“登仙台”的臣子们一个口实?
“启奏陛下,郁相的管家是这么说的,昨夜郁相受了寒,又用了些鸭子,憋住了风寒,如今发热在家,实在是动不得了。”福公公恭顺的道。
慕容石棱看着殿中一众蠢蠢欲动的臣子,心里起了一个念头,他朝福公公使了一个眼色,福公公立刻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众臣满心等着看看今日的进度,如今却有些意外,故而都没有了什么心思,早朝就这样惨淡的散了朝。
慕容石棱退朝后,却没有回御书房,而是吩咐了一句,径直来到了郁正砂的府邸。
老远就见一列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郁府而去,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议论,郁轻璃坐在“东来客栈”的顶层,看了一眼身旁的慕容燕回道:“小皇叔有什么想法?”
慕容燕回淡淡一笑,“郁相当真是我苍和肱骨之臣啊,不过一个伤风,竟能让陛下亲自探视,此等殊荣,我等几辈子也求不来啊。”
慕容燕回语调嘲讽,直听得一旁的夕落忍不住笑,“主子,你还没这个殊荣?陛下还不是隔三差五的就要去‘探望’你?”
夕落将探望二字咬得极实,在座的几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得出夕落的话中之意。
慕容燕回闻言,却毫无什么尴尬之情,笑道:“本王一介风流客,陛下自然要关心点儿,这也是人之常情。”
“小皇叔说得及是,难得小皇叔还有点儿自知之明。”郁轻璃笑道。
“好说好说。”慕容燕回抱拳,看着楼下早已排成长龙的百姓队伍,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为了一个‘登仙台’,慕容石棱也能这样放下架子。”
“可不是吗?这般的抬郁正砂的头,却不知道郁正砂领不领情。”
“璃璃,你又知道什么了?”慕容燕回立刻感兴趣的凑过来。
郁轻璃往旁边一躲,笑道:“别人我不知道,可这郁正砂却素来是老谋深算,这‘登仙台’的主事人,多肥的一个差事,若非其中另有隐情,小皇叔觉得他会轻易称病不朝吗?”
慕容燕回闻言也沉默了下来,随即他摩挲着下颌与郁轻璃并肩而立,“璃璃觉得他有什么打算呢?”
“这我倒真不知道了。”
“嘿,那便吃饭吃饭,想那么多做什,今日的‘八宝粥’可是本王亲自熬的,味道好极了。”慕容燕回说着就伸手打粥。
郁轻璃觉得没有头绪猜也是白猜,干脆也坐下来好好吃起早餐来。
慕容石棱没要通报,亲自走进了郁府,径直来到了郁正砂的卧室,房间门是敞着的,远远就闻得到一股浓郁的墨香。
房间里偶尔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声,听得人越发的难受。
慕容石棱走到房间门口,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福公公立刻带人退到了房门外五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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