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没有离开,留了下来。
做贼似的在客厅外面,左晃右晃,一会儿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只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
她摇了摇头。
“你这样做合适吗?”英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徐盛站直了身子。“难道你想谢玄乘机而入?”
“那倒好,皇上也不会受她所累。”
“你说什么?”徐盛不悦,冲到她面前,“凭心而论,宋玉做过伤害皇上的事吗?”
英武偏过头去,“她或许没有伤皇上之心,但她们的确不太合适,她的性子更不适入宫为妃,离开,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徐盛冷哼一声,“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你个冰决懂什么?别以为你谈了两天恋爱,搞得跟专家一样。”
英武一怒,转身便走。
徐盛咬咬唇,拦到他面前,有些不情愿的说道,“算了算了,在地宫你救过我一命,以后我不与你作对便是。”
“救你?”英武一嗤,“我并非刻意救你,只因你就站在我身边,我若不挡下那暗箭,我也会受伤,所以,以后你要离我远些,别连累了我。”
徐盛未料他会说这番话,顿时胸口一痛,眼眶便红了。
“因你是无衣的兄弟,我当你朋友看,虽然常与你拌嘴,但并无恶意,我甚至……你不领情罢了,何须言语伤人,你且记住,我徐盛并不欠你什么。”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英武听她声音硬咽,一惊,她从未在他面前如此……脆弱。
不由得想到那次在张家坳,她对无衣发火,她看似坚强,其实不然,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姑娘,英武一时有些恼怒起来,他何须与她一般见识呢?
如以前一样,岂不很好,她没少招惹他,他避开便是,因为不在意,所以不生气。
他深吸一口气,也转身离开。
回廊下阿秀缓缓走出,刚才的一幕,她瞧得清清楚楚,不知怎的,心口堵得难受,她与英武之间,相隔的东西太多,太多……
*
谢玄看着趴在桌上的宋玉,这才收敛脸上的笑容。
他伸出手,将她的一屡碎发绕到耳后,然后抚上她的额头,来到眼角,拭去她的泪。
睡着了,还会哭,看样子,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不浅。
可是,却也是伤你最深。
他可有这般逗你开怀大笑过?可有陪你一醉方休过?
宋玉,我说过,你会与他分手的。
谢玄喃喃说来,突然目光一厉。
“谁?”
“少主。”
谢玄收回手,持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阿秀走近,看了看宋玉,“我扶她回房去。”
“不用,我还想与她呆会儿。”谢玄起身,脱掉身上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阿秀惊讶,又极快的垂下双眸。
“你与英武……”
阿秀极快说道,“我不喜欢他。”
谢玄呵呵一笑,对她的话并不相信,也没有继续问,“说吧,近日打听到些什么?”
阿秀暗吐一口气,再看了看宋玉。
“她醉了,无防。”谢玄看出她的顾忌。
阿秀这才道来,那夜她所听到的一切,李氏的遭遇,李氏如何利用宋玉,以及宋玉真正的身份。
“你说什么?宋玉是宋衡的女儿?”
阿秀点点头,“还有宋宝。”
谢玄嗖的起身,惊鄂不己。
阿秀对他的反应过于激烈,有些诧异。
谢玄似不相信,“宋宝?”
“有什么不对吗?少主认识宋衡?”
谢玄愣了好半响,突然想到什么,一手抵在唇上,无声笑了,笑得双肩颤抖,胸口一起一伏,甚至身子踉啮一步。
“少主。”阿秀立即上前相扶,被他举手制止。
但见谢玄深吸一口气,双手落在桌上,紧紧揣成拳,压抑着什么情绪。
半晌,“此事,不能告诉你的父亲。”
“嗯?”
“我是说,宋玉二人的真正身份……我会亲自告诉义父。”
阿秀点点头,总觉此事有点奇怪,但也不敢多问,“阿秀明白了。”
谢玄长吐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宋玉身上,“你出去吧,别让他们发现了。”
阿秀瞟他一眼退出。
谢玄这才走上前,将宋玉抱起。
*
谢玄极快回到谢府,谢伯见他神色凝重,心中不由得一颤。
关上书房的门,谢伯立即问来。
谢玄一掌打在墙上,顿时手指破裂。
“公子?”谢伯惊呼,公子去提刑府,出门时还意气风发,难道与宋玉有关。
但听公子低吼一声,“老家伙。”
“发生了什么?”
谢玄猛的转过身来,目光凌厉,幽黑慑人,“李氏是李贵妃,十五年前落难于苏州客栈,遇上宋衡夫妇,救下他们的孩子。”
“什么?”谢伯大惊,半晌未反应过来。
“老家伙知道李氏的身份,难道会不知宋玉宋宝的身份。”
“他是一早便知,还是最近才得知?他瞒了多少年?”
“他不动声色。”
谢玄又是一拳。
谢伯赶紧拉住他的手,“公子冷静些,或许他真的不知呢?”
“公子想想,若他知道了,他能如此轻松放过公子?”
“他对子夏,一向疼爱。”
谢玄问,“若这一切都是假像呢?老家伙是狐,是豺,他什么做不出来?”
谢伯的手一紧,声音颤抖,“那公子岂不危险?”
“不。”谢玄发泄一番,极快平静下来,“若是真的,他没有揭穿,无非是要利用我,他大事未成,不敢把我如何。”
“那我们要怎么办?”
谢玄目光一狠,随后唇角一挑,“怎么办?给彼此一个台阶……至于以后,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
谢府后院。
鬼影:“主子,谢玄今日去了提刑府。”
“如此,他该知道实情了。”
鬼影:“他会怎么做?”
那人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盅,“他若做对了,我可留其一命,若错了也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
片刻,“子夏如何?”
“一直在湘院读书。”
那人叹声气,“这孩子是聪明的,可惜,心不随我。”
“义父可在?”
外面响起谢玄急迫的声音。
鬼影看向自己的主子,见他点点头,这才去打开了房门。
谢玄急急而入,见着那人,一掠衣摆便跪于地上。
“义父,儿子犯了天大的过错,望义父降罪。”
那人眉目一挑,对于他突然出现似惊讶,又似早己料到,他不动声色的拨动手上茶碗,目光斜来。
“何错?”
“十五年前,苏州客栈,儿子误将子夏当成世子,只因子夏惊吓过度,忘记了一切,儿子便以为……儿子之过不可饶恕,儿子这便自裁于义父面前。”
说着,举起手掌,便朝自己天灵盖劈去。
“啪”的一声,一只茶盅击中他的手碗。
“玄儿。”那人随即扶上他的胳膊,凌厉的眉目又呈现一片慈色,“为父也是近日才知,还未来得及查得实情,为父怎会怪你,这些年,你对为父忠心耿耿,你在为父眼中就是世子,没人能够取代于你。”
“义父?”谢玄抬起双眸,无不动容。
这年头,谁比谁更会装,谁比谁更虚伪。
*
宋玉醒酒,便想到要去吏部交接离辞手续,那知,去了后得知,朝廷还没有下旨。
她不想进宫问太后什么意思,怕见到燕榕,索性续了数日病假,等等消息吧。
这一等,便是十几日过去。
这厢太后早己收到她的折子,颇为惊讶,找来心腹相问,那刘承只道,可能是阴谋,太后也有此认同,再问谢玄,谢玄却说是好事,少一个碍眼的人。
太后反而下不了决定,便这般耽搁着。
其实太后的心思放在称帝之事上,有些事,不想则己,一旦心中有了决定,便想着去付之行动。
他们唯一忌惮的便是边境白将军的三十万大军,谢玄建议调江南军营兵马十五万前去陵州制横,陵州是西北入京的唯一通道,可阻止白将军的军队入京,等皇帝退位于太后,白将军若不归顺新朝廷,太后便有理由,以谋反之罪,处置。
刘承不同意,认为不该将兵力分散,江南兵马应调回京城,与京畿十万兵力汇合,作为防备,这样才能与白将军抗横,
即便他帅三十万大军归来,也只是有去无回,而以江南军营的十五万对付三十万,岂不以卵击石?
谢玄反驳:白将军的大军乃虎狼之师,许他们入京,便是引狼入室,有去无回?谁能担保?如果他们突破京城防线,该如何是好?再者,将虎狼之师阻止在陵州以北,可为太后称帝争取时间,也为我们清查朝中燕党争取时间。
刘承:你想让我儿那十五万大军去送死?
谢玄:大人错矣,陵州有天险,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只要能拖住白将军,我们可以调集各州驻兵前去支援。
两方人,两种方案,各不相让。
太后暂不做决定,细细斟酌。
此事乃机秘,便是与刘承要好的沈秦,刘承也没有相告。
朝堂没有任何动静,各官员皆把目光放在宋玉辞官一事上,纷纷猜测,燕榕向太后示弱了?
燕榕却收到江南消息,军营操练频繁,便是京畿军营都开始蠢蠢欲动,他明白,形式越发严谨起来。
“太后还没有下旨吗?”他问无衣。
无衣摇头。
“必须将她尽快送走。”
燕榕站在窗下,看着外面满天飞舞的雪花,诸多心事涌上心头。
清漪走进来,便见他这番心事重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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