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辰在数日后,宫里的人忙坏了,虽然太后不许大办,但也不能显得过于简洁,贵在精,清漪倒也花了不少心思,宴会虽然在垂拱殿举行,但各宫各殿,都有布置,以图一个喜庆,垂拱殿更是翻新了一番,新颖巧妙,难得的是所用银子不多,这是大处,至于那些器具,菜品,歌舞什么的,即不显奢华,又彰显大气。
清漪将单子呈给太后,太后看了极为满意,笑道,“你心思玲珑,哀家当记你一功。”
清漪笑答,“谢娘娘夸奖,这可不是清漪一人之功,还有礼部,后宫主子都出了不少力。”
“后宫?”太后挑挑眉。
清漪说道,“管美人与萧美人心思细腻,垂拱殿的布置便是萧美人安排的,萧美人知娘娘喜爱紫色,便将殿内帷幔以紫色为主,白纱为铺,如此以来,高雅又不脱俗,当真好看。”
“嗯?”太后轻应一声,“萧美人好动,原以为是性子大列的,想不到也有这番心思,”说完转向程琳,“听说皇上近日只招管美人侍寝?”
程琳回答道,“是.”
太后又道,“哀家选的两位美人,性子南辕北辙,原来皇上喜欢管美人那般的,但也不能顾及失彼,以后这后宫还会有更多的佳丽……哀家倒要向皇上提点提点。”
清漪在一旁微笑着没有出声,采苓捧着单子在殿下侯着,听了这些话不免朝清漪看去一眼。
接着清漪又向太后讲起宴会之事……
出了坤宁殿,采苓见四下无人,便在清漪面前问道,“姑娘为何要帮那萧美人?奴婢见她气焰高得很,若是得了皇上宠幸,还不怎么着呢?倒是那管美人,人长得漂亮,又客气,没有架子,怪不得得皇上宠爱。”
采苓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闭了嘴,但见清漪神色失落,“奴婢说错话了。”
清漪淡然一笑,也不避讳,“管美人性子静,却也深,相比之下萧美人单纯多了,这样的人好应付,也好把握。”说完却是一愣,她这是在做甚?她并非燕榕的妃子,为何将后宫这套用上了?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又解释道,“皇上的枕边人,还是单纯的好。”
采苓听言,明白了,“姑娘当真处处为皇上着想。”
清漪苦笑,着想又能如何?
这时,对面有一群人走过,好似管美人,清漪停下脚步,远远望去,见她一身粉色沙衣,飘逸如仙子,一个简单的流仙髻,一支步摇,清秀中透着一丝调皮,她当真懂得穿衣打扮,或是懂得男子之心。
见她步伐匆匆,其身后婢女手里端着托盘,盘上放着一只陶瓷罐,朝福宁殿的方向而去。
不言而喻,必是给皇上送汤送水了。
清漪紧紧的握住双手,目光一片幽怨。
一侧的回廊下,谢玄刚过来,便见清漪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管美人身上,他扬唇一笑,又大步离开。
*
宋玉这几日在着摸,太后寿辰是否要送什么礼物,她打听了,那些大臣们送的可都是珍品,暗忖,这酒当真不是白喝的,都怪谢玄没按好心,想让她破财。
徐盛说可让皇上出钱,但她不想占燕榕便宜,等等,徐盛好像知道了她与燕榕的事,难道她的女子身份……宋玉大骇,欲对他逼供,那厮这两日又少见踪影。
阿秀也整日魂不守舍,时常发呆,她想这二人,她都得找时间好好沟通一番。
至于阿宝与王家兄弟一向糊里糊涂,她不打算理会。
眼下要紧的还是礼物,既然不能占燕榕便宜,那么借可以吧,打借条与白拿没什么区别,她不愿意,那就抵压物品,便宜的不行,贵的她没有,突然想到娘那里有一枚玉佩,小时侯曾见过,娘宝贝得很,说是亲娘留下的,等她长大了才拿给她,现在算不算长大了呢?
她可以将玉佩押在燕榕那里,亲娘留下的自然不可以随便给别人,不过,他不是别人呀,宋玉嘻嘻一笑,再向他借点黄金,买点字画孤品什么的,也免得那些官员寒酸她。
如此想着,宋玉便在娘的房间找了一阵,却没有发现。
正奇怪着,李氏进屋来。
“娘,你的玉佩呢?”宋玉迎上去,接过母亲手里的针线盒。
“玉佩?什么玉佩?”
宋玉笑吟吟,扶着母亲坐下,为她捶背捏肩,李氏倒也累了,闭着双眼靠在椅上,有这么一个女儿,心里也着实欢喜。
宋玉道,“就是我亲娘留给我的那枚。”
李氏一怔,缓缓睁开眼来,笑了笑,“怎么突然提起它来?等你成亲了才能给你。”
成亲?她才不干。
宋玉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好娘亲,你现在就给我吧,我有急用。”
“急用?”
宋玉想了想,还是将实话说了,母亲并不反对她与燕榕交往,那么,将玉佩放在燕榕处也应该没有关系吧。
谁知,她说完后,明显感到母亲身子的僵硬,甚至在她脸上看到了怒气,极大的怒气。
她最怕母亲生气,跟着脸色也变了变,“娘,你怎么了?”她不再撒娇,而是目光诚恐。
李氏嗖的从椅子上起身,目光狠辣的朝宋玉看来。
狠辣!她从不知,李氏能用这种眼光看她,她害怕的一缩,“娘?”
“啪!”的一声,宋玉挨了一个耳光。
“你竟然想用我……你亲娘的遗物,去送给那人?”
那人,难道她是指燕榕?
宋玉早己被李氏的一记耳光打呆了,从小到大,娘打过她骂过她,却从来不会打她耳光,还这般严厉,带着激动,还有憎恨,与厌恶。
娘是怎么了?娘恨她?她一时未反应过来,瞪大着双眼。
李氏身子颤抖,盯她半响,突感自己的失态,抬手指着她,“你……未想到,你初入官场,还未为百姓做点好事,便学会了那些阿谀奉承的套路,那是你亲娘的遗物呀,你,怎么舍得?”
李氏突然哭泣,目光凌厉,带着悲痛,失望,宋玉这才回过神来,立即跪在地上,哭道,“娘,玉儿错了,玉儿错了,玉儿以为娘不会在意,皇上,燕榕,玉儿与他的关系,娘没有反对,以为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拿着你亲娘的东西去交换你的入仕之路?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珍惜,莫说现在你与他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便有一日,你当真嫁与他,难道就可以把这么珍贵的遗物随便送给他人?若让你亲娘知道,该是多么的寒心。”
李氏的指责句句带血,让宋玉后悔莫及,她跪移两步,抱住李氏的腿,嚎嚎大哭,“爹一生正直,玉儿却想着巴结他人,玉儿错了,玉儿错了。”
这厢阿秀等人听到哭声,急急跑来,见着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竟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宋宝明白,玉儿又惹祸了,他“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娘,你饶了玉儿吧。”
“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李氏喊道。
宋玉大惊,娘从来没有这般过,她还想用以前的法子,撒娇耍浑,却不管用,李氏突然将她推开,转身瘫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
这边阿秀担忧的将宋玉拉起来,“阿玉哥,你先出去,我来劝劝李大娘。”
宋玉不干,“娘?”
“出去。”李氏又是大声呵斥,宋玉与宋宝都吓了一跳,也只得垂着头走了出去。
这一场风波,使接下来两日,众人都不好过,大家都以为宋玉想拿李氏的宝贝去讨好太后,才惹得李氏大怒,李氏更是闭门不出,也不吃饭,宋玉跟着饿肚子,乖乖的一直跪在门口。
徐盛回来,得知原因,故意在院子里大骂宋玉,什么当了官就忘了娘,娶了媳妇就忘了祖宗,胳膊肘往外拐,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乱七八杂的,只为解李氏之气。
直到第三日,李氏才打开房门,将宋玉喊了进去,众人都趴在门缝里偷瞟,无非是宋玉认错,李氏训斥,之后拥抱大团圆。
众人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宋玉再也不敢提玉佩一事,至于礼物,没有,她只有硬头皮去白吃白喝了。
宫宴那日,未想谢玄坐着马车来接她,见了她的脸色,咦了一声,“你怎么瘦了?”
宋玉:“为了今日的宫宴,我特意两日未进食,空下肚子。”
谢玄:……
她本不想坐他的车,经不住他的盛情相邀,再说,人家来都来了,还是得给点面子吧,于是只得与他一路同行。
到了皇宫,己有许多朝官,各自点头哈腰,打着招呼,套着近呼,大家见宋玉与谢玄在一起,有些摸不准,如今的朝廷形式,当真诡秘,要说宋玉是燕党,却与谢玄聊得开心,要说她是刘党,又像是帮燕党做事。
最后,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墙头草,两边倒,这才是高手。
天还未黑,宫灯己经点亮,四处洋溢着喜庆,宋玉本是爱热闹之人,极快将心中那点郁闷抛掉。
虚度了丽日风和,枉误了良辰美景,岂不可惜?
于是,她顺应大众,一边与官员说着可有可无的废话,一边四处打量。
却见着许多华衣女子,围在一起聊服装,聊装容,聊八卦,原来官员们都带来了家眷。
早知如此,她该将阿秀他们都带来,见识见识这皇家宫宴。
“张大人,你好。”
“李大人,你好。”
“咦,这位是张大人的千金。”
“正是小女静姝。”
……
那边有人在拉家常,不过一听静姝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再见其人,一位妙龄少女,长得亭亭玉立,虽没有倾国之色,也算一代佳人,佳人站在张大人身侧,乖巧得如邻家妹妹。
“那是礼部尚书张大人。”身旁响起谢玄的声音。
这厮真是甩都甩不掉。
“旁边是他的女儿,也是……苏誉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宋玉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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