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因找到线索,感到兴奋,可出了屋子,出了廷尉署,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寒颤,蓦然惊醒。
步子也慢了下来,她去找燕榕合适吗?她不是与他分手了吗?
他是君,她是臣,她只是为了案子,如此扭捏反到真有什么放不下似的。
宋玉又加快了步子。
可是,现在好像真的很晚了,他会怎么想?她抬着看看天,漆黑一片,月亮星辰被一片乌云遮住。
宋玉又停了下来。
管他怎么想,现在案子的事最重要。
她握紧手上的图纸,看着福宁殿的方向,那里灯火辉煌,一片温暖,最终下了决心,去找他,听他说说对案子的看法。
这般从容的来到福宁殿,殿内传出一阵优雅的琴声,又打乱了她的气息,宋玉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情,君臣之间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
“大胆,你是何人?”
殿前两个护卫拦住她的去路。
“本官宋玉,要面见皇上,还望两位武士前去禀报。”
护卫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也认得她,“皇上己经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宋玉抬起头,“殿内有琴声传出,可是皇上在抚琴?”
“放肆。”护卫厉声呵斥,“皇上的事可是你能打听的,皇上招管美人侍寝,不见任何人,你还不退下。”
什么?一记雷声正巧在宋玉头上炸开,她踉跄一步,退下阶来。
护卫像门神一样,站在她的面前,也不看她,面无表情的注视远方。
天边有一道闪电,将宁静的夜空划成几半,紧接着又是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宋玉只觉一阵恶寒,转身便走。
身后是咿咿呀呀的琴声,盖过了雷鸣,那么刺耳,她紧紧捂住耳朵,冲出令她感到万分窒息的福宁殿。
一口气跑了数百米,她扶在一棵大树上,喘着粗气,咦,下雨了吗?脸上怎么凉凉的,她抹了抹,是泪,忽尔笑了。
无力的靠着树干坐下,手里紧紧抓住图纸,似乎要将之捏碎。突然一阵狂风,摇曳着树枝,伴着雷电,沙沙着响,要下雨了,她艰难的撑起身子,再次冲入黑夜之中,只想赶紧回到廷尉署,以后什么也不想了,解决案子,立即离开燕宫。
大雨倾盆落下,她将图纸塞入怀中,抬头看见一盏晕暗的灯光。
原来到了冷宫。
她坐在屋檐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风雨斜入,身上仍湿了一片,耳边传来阵阵哭声,如那夜般的恐怖,但她不怎么怕了,也不知那来的勇气,她推开了殿门。
一道道闪电下,能瞧见殿内的干净,没有杂草,没有青苔,只是空无一物。
脚下是青石砖,凉凉的,传到周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正屋内有灯光,有哭声,有笑声,还有骂声,宋玉瞪大着双眼,本能的咽了咽口水。
“有人吗?”
没人回答她,她再喊一声,“麻姑?”
单薄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空洞,阴森。
她一步步走上台阶,正要推开房门,突然房门猛的一开,她一惊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人紧紧抱住。
“啊……”她一声尖叫。
“抓住了,抓住了,皇上,臣妾抓住你了。”
她的耳边传来尖锐的笑声,她挣扎着,那人力气极大,胳膊正好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出气困难,正要朝那人手臂咬去,突然身子又是一松。
“吴妃娘娘,该休息了。”
是麻姑,将那人从她身上拉开,宋玉松了口气,靠在门框上,咳嗽不止。
“皇上,皇上?”
那人伸出双手还要去抓她,被麻姑拉进了屋子,三两下,便被绑在床上。
宋玉瞪大着双眼,瞧着这一切。
“皇上驾崩了,不会来看你,你死了这份心吧。”
“皇上来救本宫了,皇上来找本宫了……”那人愣愣的瞪着房顶,狂乱的叫喊着。
“皇上喜欢的人不是你,不会来救你。”麻姑的声音阴冷得像是从地狱传来。
那人听言,忽尔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她死了?”宋玉一惊,跌撞着走进屋子。
麻姑将一床破棉被丢在她身上,“没死,她在装死,以为这样就能见着皇上。”麻姑冷声一笑。
果然,那人又嗖的睁开双眼,列着嘴,喃喃呼喊着皇上。
宋玉见了,吐出一口浊气,突觉身子像被抽干一般,瘫坐在地上。
*
屋里明明有一个火盆,可她还是觉得冷,身心皆是,如置身于冰雪之中。
麻姑将那人安顿好,一瘸一拐的来到火盆前,投了一块木炭。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吵哑得如被火烧。
“路过这里,突然雷雨而至,就进来避避。”宋玉看向她,
在火焰的照映下,她的面目更加狰狞,宋玉不由得移开目光。
“还未入冬,这屋子怎么这般寒冷?”
“小小的冷宫,自是不比太皇娘娘的坤宁殿。”
宋玉听出她言语的讽刺与恨意,暗忖着,她定是那吴妃娘娘的奴婢,吴妃不受宠,在宫斗中败下阵来,被先帝罚至冷宫,她心中怨恨也是应当,只是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宋玉又朝她投去一眼。
“她是吴妃,先帝的妃子,那你呢?是她的婢女吗?”
麻姑没有回答,盯着火盆出神,周身散发出一股戾气。
宋玉也不敢再问,后宫的女人不得宠,便是这样的下场?她心中戚戚,又是一阵悲凉。
在民间,男子三妻四妾,常常后院不宁,莫说这皇宫了,皇帝老婆这么多,不天天打架才怪了,不知道那时候,燕榕会帮谁?
想到他,宋玉心中一阵难过。
两人都没有说话,外面雷电交加,屋顶破烂,四处漏水,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陶瓷罐,雨水落下,叮叮咚咚响。
狂风透过破旧的门窗窜了进来,冷飕飕,吹得火焰劈劈啪啪,火星险些溅到宋玉身上,她往后避了避,想到什么,拿出怀中的图纸,有些湿了,她将图纸摊开烤着火。
有意无意的瞟了麻姑一眼,“麻姑,綄衣局起火那夜,你为什么要拔草?难道知晓要发生火灾,怕烧至冷宫来?綄衣局与冷宫隔得不远,之间是树木,杂草,极有可能因大火漫延受牵连。”
麻姑拿着木棍拨着盆里的火,听言手一颤,恶狠狠的瞪着她,“滚!”
“什么?”
“滚!”麻姑突然起身,拿起木棍就朝她身上打去。
宋玉赶紧跳起来,“麻姑,你这是做什么?”由于太急,便将脚下的火盆踢倒,图纸也掉在地上。
她惊呼一声“火?”立即提起一旁的水壶朝火堆洒去,火并不大,瞬间熄灭,冒起一团团白烟,像一片浮云。
宋玉抚抚胸口,拾起图纸,幸好,只烧毁了一个角,她将图纸收好,又放入怀中,抬起头来但见麻姑的目光,如一把杀人的刀,透着寒光。
她身子一颤,又站直了,“我是来调查宫中失火案的,若是你知道什么情况,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廷尉署。”
麻姑听言,冷笑一声,“你们不是找到替死鬼了吗?”
宋玉心下暗惊,她知情?
“你也知是替死鬼,是不是?我只要找出真相。”
麻姑目光混沌,却也精明,“你不怕得罪了太后?”
宋玉笑道,“我早就得罪她了。”随之,目光在她脸上收索,希望能寻得一丝蛛丝马迹。
麻姑并不躲避,迎上她的打量,又冷笑道,“那么,你是在怀疑我?”
宋玉摇摇头,“綄衣局起火的源头,在储存室一带,从冷宫走到那里,至少要一柱香的时间,而那夜,我们曾见过面,之后便起大火,即使你腿脚方便,动作也不会这么快吧。”
“你找到了起火的源头?”
麻姑惊讶,宋玉拍拍胸,“全靠这张图纸。”顿了顿,“难道麻姑真的知道什么?”
麻姑听言,却是笑开了,她的声音本就吵哑,五官又极为丑陋,屋内火盆熄灭,只有一盏橙黄的烛火,如此一来,她整个人看上去,当真如鬼魅一般。
“我当然知道,这还用说吗,真相便是……刘蛾是凶手,她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不就是糟‘天谴’吗?看看连老天都不会放过她,哈哈……”
宋玉一阵毛骨悚然,却也失落万分,看她笑得疯狂,心中又起一阵怜悯,是什么让她魔障了,难道是为了她的主子?
宋玉看向床上的吴妃,两鬓斑白,皱纹纵生,却依旧能窥探一丝当年的芳华,她半睁着眼,神色呆滞,但眼角却有一颗泪水流下。
心中狠狠受到一击,那是来自心灵深处。
皇宫大院,深似海,埋葬了多少心酸与恨……
*
“燕廷!”
一记雷声,刘太后猛的从床上坐起。
“娘娘……”程琳的脚步声急促传来,瞬间寝室内点起了烛火。
“娘娘可是做恶梦了?”程琳站在纱幔外,轻声问道。
“恶梦?”刘太后声音懵懵,好似还没有回过神来。
“是恶梦,我梦见燕廷了。”
程琳一怔,“先帝是想娘娘……。”
“哈哈……”刘太后笑声凄楚,“想我?他来指责我。”她缓缓抱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怕我夺了他的江山。”她声音蓦然提高,接着又是一声冷笑,“我尽心尽力,为了他,为了燕氏,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程琳担忧的看着帐内的一道身影,“娘娘要保重身子。”
刘太后自顾其言,“张妃,吴妃,李妃……一个个接进宫,宠得无法无天,是他先负了我,就别怪我无情。”
“轰!”又是一记雷声,劈在坤宁殿上空,特别响彻,刘太后嗖的拉开纱幔,面目狰狞,对着空荡的大殿大声吼道,“燕廷,你来找我呀,来呀,我就要让你看看,你的燕氏江山,是如何一步步落在我的手上……”
*
次日凌晨,宋玉被徐盛吵醒,“快起来了,太后娘娘传话,让你立即去坤宁殿,汇报调查的结果。”
“什么?”宋玉迷迷糊糊,只觉全身酸痛,头脑发晕。
“皇上与几位大臣都在。”徐盛将她扶起,去拿衣衫,她又倒下。
“靠。”徐盛气及,“要本公子为你穿衣吗?……怎么头这么烫?宋小玉,你昨夜去那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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