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提刑司留下许多未处理完的案件,有些大案己提交到大理寺,宋玉便以此为由。
高呈被降职,新官还未上任,她进入档案室更是容易。
“王大人你去忙,宋某自行查阅即可。”
“这满屋的资料,还是下官为大人查找吧。”
宋玉呵呵一笑,“这里都有编号,宋某还要做些记录,恐怕要耽搁一些时间,不敢劳烦王大人,听闻新任的大理寺卿即将上任,王大人应该有很多事要忙。”
“如此,下官先告退,有事就让小厮来通报一声。”
“多谢,慢走。”
王大人是档案室的管理员,宋玉看着他走远了,这才转身看向数十个高大的书架,磊着厚厚的资料,心里一阵激动,一阵紧张,一阵陌生。
千辛万苦,就为来到这里。
宋玉吐出一口浊气,翻开手里的一本目录,认真查看。
十五年前,高宗五年,苏州……
一目十行,有了,在最后一排书架,第五隔。
宋玉快步走过去,个子矮,又搬来一张椅子,终于取下第五隔那本厚厚的书册。
灰尘掩盖了上面的字迹,她呼的一下吹开,只见封面上写着:高宗五年苏州案件。
她双眼一亮,又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翻开。
十五年了,纸张泛黄,还好字迹清楚。
宽大的档案室十分安静,只有“哗哗”的书页声,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让她找到了,虽然只有短短几行字。
高宗五年,二月初十子时,苏州喜悦客栈大火,丧生五十三人,幼童两人,有人报案乃人为,经查,实为客栈用火不当而致。
下面有仵作,坊正,县令的签名。
还有一行,苏州提刑司高呈复查。
高呈?怎么会是他?宋玉惊讶万分,他曾是苏州提刑司?
“玉儿,那夜大火是人为,不是意外,起火时,大门被人死死钉住,四处都是硫磺的味道……”
母亲的话突然出现在耳边,而高呈二字,让她心思恍动,直觉认为此案与高呈有关。
“啪”的一声将书册关上,放回原处,随手抽出几份资料,匆匆离开了档案室。
与王大人告别后,宋玉赶回了衙门。
“大人回来了。”
“大人回来了。”
一路有衙役小厮行礼,宋玉颌首。
“宋小玉。”
徐盛的声音尖锐让她毛骨悚然。
“大呼小叫,想吓死人呀。”宋玉朝她恨去,徐盛嘻皮笑脸,手里拿着一份请帖。
宋玉一阵头痛,“我不去,你做我的代表。”
“这次不行,这可是喜帖,苏誉苏将军的喜帖。”徐盛扬了扬手。
“苏誉?”宋玉想起了,那日太后亲自赐婚,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千雪。
她一把抢过帖子,看了上面的日期,叹了口气,“去,当然去,礼单……你去准备。”她越过徐盛又转过身来警告她,“不送贵的,只送对的,否则不给予报销。”
徐盛翻了翻白眼。
宋玉直接朝李氏屋子而去。
此刻李氏正在翻找东西,所有的箱子都被打开,一无所获,她心急如焚,瘫坐在床上。
“娘。”宋玉推开房门,便见李氏恍惚的神色。
“你怎么了?”宋玉一惊。
“玉儿。”李氏见她,目光一凛,立即起身抓住她的手,“你可有拿那块玉佩?”
“玉佩?”宋玉眨眨眼,“是亲娘留下的那枚吗?”
李氏点头。
“玉儿没有拿,玉儿那还敢,玉佩怎么了?不见了?”
宋玉有没有说谎,李氏一眼便知,此番宋玉的神色,令李氏心情落入低谷,再次瘫坐在床上。
“娘别急,玉儿帮你找。”
于是宋玉也朝那几个箱子翻查起来,“娘,你再好好想想,这几日搬家,东西都没个准,或许在阿宝屋里,玉儿呆会也回屋瞧瞧。”
一句话让李氏醒悟过来,“我去找阿宝。”
李氏说着便要出门,被宋玉拉住,“娘,等会玉儿陪你去,今日玉儿去了大理寺,查看了当年的案宗。”
“嗯?”
“娘听玉儿慢慢说。”
宋玉将李氏扶着坐下,将案宗上的记载告诉了李氏。
“高呈是大理寺卿,现在己被降职,此人善于阿谀奉承,乃刘党一派,太后的左膀右臂,玉儿觉得,要先从他身上查起。”
“高呈,太后的人?”李氏若有所思。
宋玉点点头,“玉儿还打算去苏州,去现场看看。”
“苏州?”
“只不过,苏州不属京畿地界,玉儿没有这个权力,不过查看苏州档案应该可行,但要翻案。”宋玉摇摇了头,“只有大理寺的人,还有便是太后,皇上亲自下令,可是皇上没有亲政。”
“可让皇上想想法子。”
宋玉抬头看向李氏,“玉儿还没有告诉他,玉儿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想让他有所误会。”
李氏了然,拍拍她的手,“或是玉儿想多了,皇上怎会误会,他若是明君,应当分得清情感与公事。”
宋玉摇摇头,“不知怎的,玉儿总觉心虚。”
李氏瞧她有些失落,随即转移了话题,“玉儿,上次听你说过,宫中有一位宫人可能是李贵妃。”
“嗯?”宋玉未料母亲会提及此事,忽尔笑了起来,“娘也爱八卦?”
李氏瞪她一眼,“玉儿刚才说皇上不能亲政,自古以来,后宫之争血腥残忍,甚至丧失人性,若玉儿从此处抓住太后的把柄,以此威胁,那么朝中反对太后的人便会增多,再有那些文人志士的抨击,民间流言,这确是相助皇上夺权的最好利器,如此以来,皇上亲政,宋家便可以翻案了。”
宋玉认真的听着,“太后之政,本就过于残暴,若太后当年有谋害先帝嫔妃之举,必会引起民论,皇上可乘机夺权,只是,太后必定是皇上的亲母,皇上会答应吗?”
李氏道,“太后与皇上不仅仅是母子关系,皇上仁慈,但太后却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再这般下去,受苦的只有大燕百姓,燕氏本是正统,太后逆天必亡,皇上要对付的也不仅仅是太后一人,而是刘党,那些欺压百姓,为虎作伥的人。”
宋玉点头,“是了,皇上除了对付刘党,还有那些乱党。”
“乱党?什么乱党?”
假币之事,朝廷对外宣称陆方是主谋,查乱党一事,是秘密进行。
宋玉将此事说了,李氏倒也惊讶,“如此,反对刘太后的人并不在少数。”
宋玉正色道,“他们不仅反对太后,还要刺杀皇上,但是太后不以为然。”宋玉不由得想到那日太后的态度。
“如此,皇上内忧外患,玉儿更要相助,早些夺得君权,有些事,皇上不便去做,玉儿可去做。”
……
李氏的话让宋玉一夜不能入眠,想到燕榕的难处,她心里难过,急切的想见到他。
次日,她早早去了皇宫,宫门未开,便站在门外,想到离他极近,心里就感到踏实与温暖,寒风肆意吹来,也不觉寒冷。
约半个时辰,才听到一辆马车驶来,远远看去,看到车上的标志,想躲己来不及了。
“哈哈……还以为是谁呢,如此勤奋,原来是刚升为京畿提刑司的宋大人。”
宋玉听言眉头一皱,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施礼,“下官见过中丞大人。”
谢玄由小厮扶着下了马车,来到她面前,将她好一番打量。
他的目光让宋玉极为不自在,想到那两日之事……
她清咳两声,故作轻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中丞大人病好了?”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果然,“我是否有病,你不很清楚,那夜我们可是同床共枕。”
谢玄凑近她耳边说来,宋玉吓了一跳,急退两步,“你?”顿了顿,“你在装病,还是你与太后窜通好的?”
谢玄耸耸肩,不作回答。
“我要去揭穿你的阴谋。”宋玉咬牙切齿。
“要说,回京之时便说了,何须等到现在,再者,谁会相信?”
宋玉紧握拳头,真想向他挥去。
谢玄瞧她吃瘪,吃吃一笑,“宋大人,自从那日你离开后,我每夜孤枕难眠,你说该怎么办?便是府里的小妾小倌,也不能解我想思之愁,如今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
宋玉顿时满脸通红,下意识的四处看看,生怕别人听见这话,还好那些羽林军离他们数米之远,有生以来,她真正遇上一个难缠的人。
“还有,你的女子身份……”
宋玉更是一惊,一时忘记了这事,“你想怎样?”
“我是无意发现,不想怎样,只是好奇得很……几次请你去我府上喝酒,你都拒绝了,不知,今日下朝后,可否赏脸?”
鬼才会去。
宋玉暗忖,正想一口拒绝,但见谢玄拿出折扇,晃呀晃,一幅胜券在握的神色。
这时又有几辆马车驶来,宋玉不想与他纠缠传出什么绯闻,她眼珠一转,“既然谢大人如此盛情相邀,宋玉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今日不行……咦,那不是刘大人吗?”
宋玉话锋一转,突然朝刘承奔去。
“下官见过刘大人。”
刘承刚挑起车帘,便见宋玉猴急跑来,在车下施礼,十分诧异,随即又冷笑一声,“宋大人真是客气。”
“那里,那里。”宋玉笑道,“刘大人是朝中元老,宋玉应当尊重。”
刘承拂袖一甩,并不理会,宋玉却尼颠颠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宫门。
越过谢玄时,刘承步子微顿,却没有停下,在谢玄的施礼中扬长而去。
宋玉跟在他身后,做了一只虎假虎威的狐狸。
谢玄瞧着她逃似的背影,无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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