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宋玉依旧忐忑,她早早与王家兄弟来到驿馆附近,等侯消息,那徐盛也跟来凑热闹。
驿馆四周有大燕士卒,有西戎士卒,她无法靠近,直到午时,也未见阿宝出现,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宋玉,你那朋友靠不靠谱,莫是逗你玩吧。”
宋玉白他一眼,“比你靠谱。”
徐盛听了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其实徐盛这人长得也算秀气,细皮嫩肉的,若穿上女装,说不定是一枚美人,如此想着,宋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徐盛感受到她强烈的目光,身子一个哆嗦,悄悄朝王家兄弟身边移了移。
宋玉又送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小玉,有人出来了。”
此时,他们正在驿馆对面的老槐树下,听言宋玉立即伸长了脖子,果见驿馆大门打开,先走出两个西戎士卒,然后出来一个灰衣男子,正是阿宝。
宋玉欢喜不己,“阿宝。”她极快迎了上去。
“小玉?”
阿宝即惊讶又激动。
“你怎么在这里?”
“你可有受苦?”
两人同时开口,宋玉拉着阿宝上下左右检查,“那刁蛮娘们有没有欺负你?”
阿宝红了红脸,半晌才说道,“没有。”
这时王家兄弟与徐盛也跑了过来,将阿宝围在中央,几人一阵叽叽喳喳。
直到一个声音,“咳咳。”
几人望去,西戎公主何时出现了?正瞪着他们。
宋玉急将阿宝护在身后,却听公主说道,“宋宝,你过来。”那声音竟柔华如水。
几人一愣,纷纷朝宋宝看去。
宋宝又红了脸,结巴道,“我,我不过去,你过来。”
“你?”眼见公主要发火,却只是跺跺脚,“本公主放你,并非是本公主怕了王兄,而是给你一个面子,记住你答应本公主的事,否则。”她哼哼两声,转身进了驿馆。
几人愣在当场。
宋玉以为公主会朝她发飙,会为难于她,谁知,她连看也未看她一眼。
这?有情况。
“阿宝,到底怎么回事?”
阿宝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明白,“那日,她擒了我,将我打了一顿,又不给我饭吃,将我关在柴房里,我都快饿死了,后来,她拿来一本书让我念给她听,原来,她不识中原文字,但是,我每念一段,她就哭得稀里哗啦,便说那书中写的就是她,然后,她就放了我,给我好吃好住,只让我为她念书。”
宋宝说完了,眨眨眼,好奇的看着他们。
“没了。”
宋宝摇摇头。
几人摸不着头脑,宋玉又问,“你答应她什么?”
宋宝道,“只要她想看书,便唤我前往。”
“她让你念的什么?”
“西厢记。”
徐盛听言,噗嗤一笑,“阿宝,这可不是士子该看的书呀。”
宋宝看向宋玉,“小玉也常看。”
宋玉一脸囧然。
想不到事情便这般解决了,原来这位公主也是爱看话本的主,阿宝误打误撞,投其所好,令她有所触动,再者,刚才公主口中提到王兄,想必是西戎太子,知道了此事,令公主放人,这难道是木兄帮的忙?木兄认识西戎太子?
宋玉有些困惑,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宋宝总算是平安归来,对他们来说便是天大的喜事,数日来的哀愁顿时烟消云散。
她一拳打在宋宝身上,“你可知,这几日,吓死我们了,娘天天都为你哭……”
接下来,宋玉可以静心准备阁试了,王家兄弟去了码头,阿秀接下绣活,阿宝隔三岔五被驿馆的人请去,还称他为先生,其实阿宝学识厉害,只是反应迟钝,想不到能受到公主青睐。宋玉曾悄悄问他,公主对他如何?
阿宝回答,“每次让我念话本,可我一念,她就哭。”
宋玉基本可以肯定,这西戎娘们受过情伤,她拍拍宋宝的肩,“有机会,你就好好安慰她,或许,她那刁蛮性子因受伤而至。”
“受伤?”宋玉眨眨双眼,“她身边那么多护卫,谁能伤得了她?”
好吧,尽管看了这么多话本,宋宝还不能领悟,她只能暗然。
眼下生计暂且可以维持,木容出不出现,宋玉也不以为然了。
*
皇宫:
清漪笔墨伺侯着太后批改奏章,突听太后呵呵一笑,“这些朝臣呀……”言语无比讽刺。
清漪虽好奇,自不敢随意相问。
太后看她一眼,她仍低头垂眸,缓缓磨着墨,面上没一丝情绪,太后勾勾嘴角,将奏章递到她面前。
清漪一愣,“清漪不敢。”
“怕什么,哀家让你看,你也给哀家出出主意。”
清漪这才接过。
片刻,“大臣们上奏,要给皇上选后?”
清漪心口一跳,双手微抖。
太后似乎未主意她的不妥,笑道,“先帝有旨,皇上大婚后主政,这些老臣们,便迫不及待了,要让哀家让权了。”
太后说得直白,清漪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太后娘娘准备怎么做?”
“你认为哀家要如何?皇上的确不小了。”
清漪自是心跳如鼓,但几年来的宫廷生活,她早己练成情绪不外露的本事,“清漪不敢妄论朝政。”
太后靠在圆椅上,微眯双眼,“皇上身边一个伺侯的人也没有,实为不妥,立后是大事,岂能草率,不过,安排两个妃子,倒是可以的。”
言毕,太后呵呵一笑,清漪却将手里的奏章滑落于地。
“清漪该死。”她立即跪下身。
太后瞟她一眼,“这几日倒见你心思恍惚,可有事瞒着哀家?”
清漪更是心中一颤,隐藏在睫毛下的眸子闪了闪,“清漪,听闻父亲病重,心有担心。”
她低沉说来,太后叹了口气,柔了声音,“倒也为难了你。”顿了顿,“刘承己去苏州看望了福王,福王病情有所好转,等哀家过了生辰,你可抽时间回去一趟,十几年了……你可有怨哀家?”
清漪吓了一跳,“清漪不敢。”
“哀家知你心中有怨,罢了,起身吧。”
清漪诚恐而起,但听太后又道,“给哀家立道意旨,朝中凡是五品官衔以上的,有女待嫁闺中,可将详情,画像呈报上来,供皇上选妃,哀家也不愿劳民伤财,便不从民间甄选了。”
“是。”清漪心中早己一片死灰。
*
太后为皇上选妃,朝官甚为积极,特别刘党一派,那画像上百幅天天往宫中送,太后也放下手中政事,每日都挑选出几副令清漪送往福宁殿。
这日,周林在此,与天保,晨风等人围着书案,上面堆放着美人画像,几人正评头论足。
“这女子漂亮,端庄贤惠。”
“不行,不行,本王认识她,吏部的,表面端庄,实为泼辣。”
“这个呢?有沉鱼落雁之貌?”
“嘁。”周林冷嗤一声,“刘承的侄女。”
天保听言赶紧将画像丢开。
“这个,这个不错。”
周林凑近一看,撇撇嘴,“她眼角有一痣,此乃泪痣,是为不祥之兆。”
“小王爷。”天保吊而郎当的拍拍他的肩,“你懂得不少。”
“那是,本王见的女子多了去。”言毕,瞧瞧一旁莫不作声的主角,正拿着一本书,事不关己的翻看着。
“皇上。”周林笑嘻嘻的来到他面前,“皇上艳福不浅,画像上个个是美人,皇上不看看?”
“不看。”
周林又道,“皇上若不选两幅,太后定会选刘氏之女。”
燕榕仍不理彩。
周林饶饶头,这才瞟见燕榕看的是一本佛书,一惊一乍,“臣弟每次来看皇上,皇上都拿着佛书,难道皇上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这是要出家不成?”
燕榕终将佛书一搁,“你既然如此热心,你就帮朕选吧。”言毕起身渡到殿外。
正遇清漪抱着画像进来。
两人目光相遇,清漪极快垂下眸子,屈膝行礼。
“回禀皇上,这是太后娘娘令清漪送来的画像,供皇上甄选,太后娘娘还问,皇上可有看中的姑娘,告诉清漪,清漪好回去复命。”
她的声音极淡,与往日大不相同,便是她刻意压制,燕榕仍能感到她言语中的悲伤。
燕榕暗叹一口气,朝一旁的宫人吩附,“你们先下去。”
众宫人退出,殿外只有他二人。
她仍低着头,不看他,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她明知,不是他的过错,可免不了心中郁闷,烦躁,每次太后让她送画像来,她便觉得有人拿着刀子在心口狠狠一划。
那些画像她也看过,当真美不胜收,他终究是帝王,后宫应该美人如云,她明白,可仍难受不堪。
“清漪。”他扶起了她,她偏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她的失落与失态。
她以为他会安慰她,只要他说,他的无奈,她也会好过一些,但是,却听他说道,“等寻得合适时机,我会向太后提起,许你一个好姻缘……”
他的话还未说完,她便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眼神有惊鄂,有愤怒,有悲痛。
燕榕闭了闭眼,“清漪。”
清漪立即退开两步,仍端庄的站着,身姿笔直,“清漪的婚事,不敢麻烦皇上操心,皇上身边即将有红颜相伴……”她终究说不下去,无情的话,她说不出口,只得任凭泪盈眼眶,双唇颤抖。
“清漪知道与皇上无缘,清漪不敢奢望,只是皇上的话太让清漪寒心。”言毕,慌乱一礼,转身便出了福宁宫。
“清漪?”
这时一道身影冲出,却是周林,他朝燕榕点点头,便急急追了出去。
燕榕目光微沉,站了殿外如雕像一般,也不知在想什么,小路子一直跟在他旁边,适才也只是走远了些,但刚才的情景,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皇上与清漪的事,他也知道一些,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是说着玩的,只是可惜了,想必皇上心里也难受。
那些漂亮的姑娘他一个也看不上,心中肯定有清漪姑娘的位置。
老天爷,做孽哟。
“皇上。”小路子来到燕榕身边,“适才小王爷说得对,若皇上不选妃,那太后娘娘选的必定是刘氏之女……”
“小路子。”燕榕打断他的话,“京城中,可有养**之事?”
“啊?”
“你去打听打听,那位朝官有这些爱好?”
“这?”小路子不明所以,突然想到一人,“听闻谢玄在府中养有唱戏的伶人,颇受宠爱。”
小路子一边说,一边查看主子脸色,“这些风气自古有之,实在是一大恶习……皇上,难道要因此向谢玄发难?”小路子眼珠一转,“这倒是个好法子。”
谁知主子竟摆摆手,“既然自古有之,朕又何须去改变,说到底,也是别人的私事而己。”言毕转身朝殿内走去。
“哦?是,是。”小路子二丈摸不住头脑,皇上问这话是何意?是主子越发难以着摸?还是自己对主子太不用心?这可不是好兆头,不知领导心思,早晚要下课,是得找无衣商量商量,让他给条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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