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宋玉迷迷糊糊醒来,但听外面有人说话。
“……皇上与苏誉上山了……”
“兵分两路。”
她猛的惊醒过来。
“嗯,严密监视。”
“是。”
苏誉来了,燕榕上山这是什么意思?
宋玉一激动,撑起身子,发现身上穴位己解,立即掀开被子,正在找鞋,却见门开了,谢玄走了进来。
她一愣。
他见她笑得灿烂,“你醒了,昨晚可睡得好?瞧你脸色应当不错。”
她都睡了一整天,还不好?原是他放了安神香。
他来到她面前,欲伸手去搂她,被她躲开,他笑了笑,不在意,坐在榻上,为她拾起鞋子,继续说道,“可我睡得不好,你把我的被子全卷了去,害得我。”谢玄故意咳嗽两声,“受凉了。”
宋玉听言,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你,休得胡言。”
谢玄故作伤心,“不信,你摸摸我的额头,发烫了。”
“烫死活该。”
谢玄啧啧两声,躬着身欲给她穿鞋,她大惊,立即跳远数步,警惕的瞪着他。
“谢玄。”现在她也懒得与他敷衍,“刚才有人说皇上进山了,是何意?”
谢玄将鞋放下,又拍拍巴掌,进来两仆,他命令端来洗漱用品,这才慢慢说道,“皇上必竟是皇上,这么快就找到了柱儿,得知了假币作坊就设在山里,于是让苏将军带了兵过来,准备攻山。”
说完看着她,目光含笑,“不过,宋大人‘失踪’,皇上难道不担心宋大人被那些人所擒?还敢攻山,如此,皇上好像并没有太将你放在心上。”
宋玉听说柱儿找到,心中一喜,又听谢玄这么一说,她冷笑一声,“少用离间计,皇上对我……皇上自有皇上的考虑。”
谢玄听言,以手抵唇,无声笑了笑。宋玉立即明白过来,又中了谢玄的圏套,她这般说,岂不让她承认自己与燕榕关系不一般。
突然间,她无力反驳,这人太危险,他道底知道多少?
只听他又道,“得到消息,那伙贼子人多势众,说不定在山里四处布有陷阱,能不能抓到他们,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宋玉听言,一颗心纠紧,便要往外冲,被谢玄三两步拉住。
“你放开我,你这个乱臣贼子,皇上在前方有危险,你却躲在这里享福,你大逆不道,身为朝官一不为君,二不为民,自知争权夺利,你罪大恶及,枉为官枉为人。”
宋玉一阵痛骂,谢玄不悦的皱起眉头,抓住她的胳膊紧了紧。
“怎么,你还想困我在这里?除非我死。”说着,伸手将束发的簪子取来,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她有些激动,虽然知道这么做,他未必受她威胁,但她实在没有法子,她怎能让燕榕为她去冒险,那案子本是她的事。
她双眼通红,有泪有怒。
谢玄见了,倒也收起玩味,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两人这般对视,良久。
他终于缓缓放开她,扬了扬唇,“罢了,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你去吧。”
宋玉一喜,但听他又道,“不过,我身子弱,又没有武功傍身,就不去给皇上添乱了,也不便送你,这里离那个村庄还有一段路程,你自个看着办。”
*
山洞。
陆方支挥工匠将最后一批制成的假币倒入一桶清水之中,“嘶”的一声,冒出一团白雾。
他长吁一声,吩附工匠装箱。
身旁的谢伯拍拍他的肩,“辛苦了。”
陆方笑道,“这半年来所有的努力皆为天谴二字,两党之争,才是我们的大好时机。”
谢伯笑着点头,“不错,太后己经下定决心称帝,大燕即将乱了。”
陆方目光闪烁着奇异的光亮,“主子那边可有准备好?”
“你且放心,主子准备了几十年,就为那一刻的到来。”谢伯嘴角露出丝丝笑意,“你去收拾一下,今日便下山,然后再送你回苏州。”
陆方有些激动的点点头,转身吩附众人而去。
谢伯瞧着他的背影,暗自一声冷笑。
“谢伯。”
攸宁走了过来。
谢伯颌首,领着她朝秘室而去。
*
紫莹小心翼翼的为手臂上了药,轻轻按摩着,一张铜境映着她较好的容颜,不过目光却闪着狠毒与算计。
那日清晨,她折返回去,未见英武的尸首,大吃一惊,难道萧攸宁没有上她的当,救了他?
她质问萧攸宁,那知那贱人与她打了一架,若不是她有伤,定将她了结了,岂容她这般嚣张。
不过,却也落下把柄在她手上。
小贱人,以后再与我作对,定让你与你娘没好果子吃。
紫莹对着铜境冷冷一笑。
这时,外面有声音传来。
“紫莹姑娘。”
紫莹理了理长发,慢吞吞的说道,“进来吧。”
谢伯与攸宁进了屋子。
对于这位颇受主子“宠爱”的女儿,谢伯一向尊敬,至少表面如此。
“燕榕己领兵入山,两位姑娘应立即离开。”
谢伯看了看紫莹,又看了看攸宁。
攸宁微低着头,没有言语。
紫莹起身,来到谢伯面前,假意说道,“留谢伯一人在此,紫莹怎能放心?”
谢伯笑了笑,“谢姑娘为我这老头子着想,姑娘放心,一切都己准备妥当。”
“那苏誉呢?”
攸宁听言暗自冷笑。
谢伯道,“少主要对付的是燕榕,至于苏誉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逃过一劫便是,逃不过,也是命。”
紫莹颌首,“如此也罢,反正我也不想嫁给他。”说完便朝攸宁看去,有意无意的问道,“若燕榕都死了,他手下那些人……”
谢伯道,“还是那句话,一切皆是命。”
“呵呵……”紫莹笑了起来,别有所指,“妹妹,你可听清了,一切都由不了自己。”
攸宁听言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她,没有反驳。
谢伯知二人不合,其实这位主子最宠的女儿又与谁合群?
他淡淡一笑,又与二人商量了一番离开之事,便与攸宁退出了秘室。
“谢伯,当真要将这里炸了……”
谢伯立即抬手,阻止她说话,四下看了看,将她拉到一旁,“借宋玉之事,将他引上山来,这是最好的机会。”
“宋玉失踪乃少主所为?”
谢伯轻轻一笑,目光透着精明。
“那张婆婆……”
“攸宁你可不要学千雪,感情用事呀。”
“并非如此。”攸宁凑近谢伯耳边轻声说来,“此举能将燕榕拿下固然好,若有什么变故,攸宁的意思是……”
谢伯听言,眉头深蹙,突然想到公子的话:凡事当做两手准备。
而攸宁说完后紧紧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谢伯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懂了,好吧,就照你说的去办。”
攸宁心中一喜,未敢表露出来,朝谢伯一揖迅速离去。
*
这厢,几个黑衣人将数十位工匠赶到一间秘室,陆方一一清点一番,点点头,然后站在洞口,神色复杂的朝众人一礼。
“各位对不住了,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家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着,也是对大家的补偿。”
工匠们不明白此话何意,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喏喏的问道,“可是要让我们回去了?”
众人立马露出期盼的眼神。
“大人放心,我们绝对不说出去。”
“是,不说,不说。”
“还求大人放了我们吧,我家里还有老母幼子。”
“工钱我们也不要了。”
面对众人的期盼,陆方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朝一旁的黑衣人使了眼色,黑衣人领命,拿出粗绳,朝工匠走去。
工匠们惊讶,但他们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手脚被捆,动弹不得,嘴里也被塞上了布团。
接着又见黑衣人抬进几个箱子,堆在墙角,箱里装的是火药,留出一根小小的引线,引线的上方,有一顶油灯,油灯由一个木架支撑着,而木架上也套了一根绳子,绳子一头牵在铁门栓上。
他们顿时明白了,那种临近死亡的恐惧,他们睁大双眼,挣扎,嘶喊,却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有的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陆方叹了口气,虽心有不忍,但他明白,成大事者,必定要手染血腥,他正要退出关上铁门。
“如何?人都齐了。”
陆方转过身,朝谢伯点点头。
“可我怎么觉得少了一人?”
“嗯。”陆方又朝众人看去,未注意身后的谢伯,伸手在他肩上一划。
陆方只觉一阵痛疼袭来,他被点了穴,惊鄂之际,只见谢伯凑近他的耳边,“这是主子的安排,对不住了,不过少主答应安顿好你的家人,只要你能为少主做一件事……”
陆方被黑衣人抬进了秘室,与那些工匠关在了一起。
谢伯挥了挥手,黑衣人退出,铁门轻轻“咔嚓”的一声从外锁上,那根绳子也被拉紧,这扇不厚的铁门,关闭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黑衣人随谢伯朝洞口走出,其中走在最后的两人,互视一眼,在众人未查觉之际,迅速消失不见。
*
另一间秘室被打开。
“放我们出去。”
“是不是柱儿回来了?”
张婆婆听到响声,一脚踏空,摔倒在地,“婆婆?”阿秀急急上前,将她扶起。
两黑衣人凶神恶煞将二人推攘出秘室,阿秀紧紧扶着婆婆,怒道,“你们要带我们去那里?”
黑衣人并不答话,直到出了洞口,见着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还有一位身着紫衣,蒙着面纱的女子,阿秀顿了顿。
紫衣冷哼一声,帅先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面具男让几个手下带着阿秀与张婆婆从另一条路离开,而他自己带着众人,消失于树林之中。
一众数十人分头行事,无声无息。
*
小山村。
清漪站在院子里抬着看着不远的大山,晨雾袅袅,阴沉得很,她眉头紧蹙,担心不己,一早燕榕等人便己带兵上山,此番该是如何了?
“清漪。”
小王爷站在他身后,手里端着一端热粥,“见你进食不多,我特意给你留的。”
清漪摇摇头,表示吃不下。
“你放心吧,有苏将军在,皇上定然没事。”
话虽如此,她仍是担心,刀剑无眼,万一?她不敢去想,一切起因,都是那宋玉,若不是她失踪,燕榕怎么亲自前往?他可是大燕之君,若他有什么差错,她定不会饶了她。
但想到他为她不顾安危,心中又是痛得厉害。
“清漪姑娘,外面风大,姑娘还是进屋吧。”小路子猴精,他自小跟在皇上身边,她与皇上的事,他知道,见她如此神色,颇为动容,只可惜,他还不知清漪并非福王之女,只道天意弄人。
清漪执意不肯进屋,留下来的护卫,也只得陪着她站在风宵之中。
片刻,她声音一紧,“我好像听到了嘶喊声,他们是不是行动了?”
小路子瞧她紧张劲摇了摇头,“就算行动,咱们也是听不见的,这山里可大了。”
“不,我有感觉到……”
清漪悠悠答道,神色紧张的盯着那片大山,她的心是与他连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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