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毛线厂要染房,需要配方,如果陈安想卖,各取所需自然好了。
许文岚是这样想的,面对陈安也没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而是认真地和他谈生意。
许是真的经历了磨难成长得就快,陈安端正面容,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也就乱转的眼珠能看出几分孩子独有的狡黠:“姐姐,我家染坊里还有你要的染色师傅哦!”
一句话,让许文岚都怔住了,半晌都没有回过昧来:她是需要印染师傅,但那和他家染坊有关系?
倒是白胜文,笑着蹲下身,和陈安平视:“你家染色师傅是从江南请回来的?工钱高不高啊?”
眼睛放光,陈安一个劲猛点头:“对对,那位师傅是我爹从江南请回来的,我娘就是杭州人,那个师傅和我娘可熟了……”
你们俩是在打什么禅语?
许文岚皱着眉,扯了下白胜文,白胜文抬头看着她,笑了笑,却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看着陈安道:“你真想那么做?”
陈安点头,很是郑重:“是!还有啊,哥哥,如果你肯给我点你们那个什么毛线厂的股份,就给我姐好了。”
“你说啥呢?”白草儿听得稀里糊涂,不比许文岚强到哪儿去,可是这句却是听懂了,还吓了一跳:“你的东西我要干啥?”
陈安仰头看着白草儿,居然主动伸手拉住她的手:“你以后是我姐了,不是吗?”
白草儿身子一振,下意识就想甩开陈安的手,可是听到陈安的问话,她又怔住:“你、你真的那么想?”
陈安点头,终于露出一个像孩子似的明朗笑容:“我想要你给我做新衣裳,就像我娘以前一样——还有,我喜欢穿新鞋子……”
一句话说出口,王氏立刻扭头去抹眼泪。
要说认什么义子,王氏母女并不是打从心里愿意的,可是现在,面对这样可爱又体贴的孩子,她们心底最后一丝芥蒂也消失不见。
看看陈安,许文岚倒怀疑这小家伙刚才是不是在装睡,其实都听到二叔一家的争执了。
股份这事她倒是肯的,可是陈安的意思她还没太明白,倒不知道可不可以……
扭过头看着白胜文,许文岚虽然没说话,可是却是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安想让他们做的,能做吗?会不会危险?
白胜文一笑,伸出手握住许文岚的手,看似安抚她,可手指却是在她的手心上轻轻点了两下。
许文岚一怔,立刻会意,这是在问她两成股份可以不。
技术入股占两成股份有些多了,但许文岚还是点了头。
许文岚一点头,白胜文就笑了:“小安,那现在我们说定,你以染料配方还有染坊入股,算你两层成股分,这个股分可以按你说的记在你姐姐白草儿的名下——你听明白了?如果听明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写契约。”
陈安定定地看着白胜文,又偏了偏头,似乎是真的在认真考虑,然后才重重点头。
白胜文一笑,站起身喊草儿:“草儿,去取纸笔来。”
白草儿懵懂,还晕乎乎的呢,白胜文一喊,她就胡乱应了声,真的转身出去找纸笑了。
屋里却是乱了套,白应禄皱眉道:“啥股分转给草儿啊,那是小安的东西,我们家哪儿能占他的便宜?这不行……”
王氏也在说:“这、这不好吧?”
“都在说啥呢?哥,你这是又搞全什么啊?”白胜武没明白,怎么就突然入什么股了?真是急死人,咋他就这么笨呢?
许文岚也有些蒙,拉着白胜文问:“染坊?”
怎么就突然冒出来染坊?不就是配方吗?
白胜文一笑,拍拍许文岚的手,又看向白应禄:“二叔,这事关陈家布行染坊的事,你想,要是把股分落在小安名下,日后陈家找上门,不就便宜了那群恶人?小安是你义子,你说过要供他读书的,读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花费甚大,现在股分落在草儿名下,这钱却可以供小安使用,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皱着眉头,白应禄仍然不快,却没有刚才那么反对了:“你们啊,总之,不好……我是不大明白,你们这样搞……唉呀……”
王氏拉过陈安,又是怜惜又是感动:“小安,你年纪小,就做这样的决定不好,要是以后后悔了呢?”
“婶,我不后悔。”陈安答得倒快,一双眼望着王氏,小小声地道:“我知道,你们会对我好……”
只一句话,王氏的心防就垮了:“是,娘、不,婶会对你好……”
这么一闹,倒没人再说反对的话,白胜文写好了契书,又让许文岚、陈安、白草儿上前签字画押,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一切都落实了,许文岚才有机会和白胜文说染坊的事。
白胜文只是笑:“看来我们要去一趟府城了,文岚,你的毛线厂要建厂房,倒不如考虑下是不是要和陈家的染坊连在一处了。”
许文岚有些发急:“你们两个啊……哥,你和我说实话,你们是要动手对付陈家了是吧?”
看白胜文只是笑,她更急了:“我就知道那小子精得像个鬼,小多大点一个小鬼头,居然这么会算计人,这是拿咱们当枪使啊!不行,这个契纸不算数……”
一把拉住要往外走的许文岚,白胜文柔声道:“这么急做什么?还要去和个孩子吵?好了,听我说,小安是真的精明,这孩子以后前途不可限亮。但这件事,却不是他算计咱们,而是各取所需。你想啊,一间染坊你从头弄,又要盖房子,又要准备那些染缸、晒架还有别的器具,再加上师傅、工人,都要重新上手,等他们成熟手都什么时候了?所以还不如贱价买下陈家的染坊呢!”
“他们怎么肯贱卖?”许文岚才说出这句话,就反应过来:“你们要怎么动手脚?”
既然把染坊作为陈安的入股,那肯定就是他们有法子了,而且这法子多半还是要用到陈安。
撇了撇嘴,许文岚也知道商场如战场,倒不同情要倒霉的陈家,但这么被瞒在鼓里可不好受,突然间,她有点懂了白胜武的感觉。
大概她那可怜的二哥这会儿比她还觉得蒙吧?!真是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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