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朱氏这么说,白老三呵呵两声,却不说话。
朱氏白了他一眼,没和他分辨,只是盯着白老汉道:“爹,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孩子真和那些钦犯有关系,可人家那将军分明就是放了一马,那之后更不会再来揪着这事不放了不是吗?”
哼了两声,朱氏又道:“再说了,就算是钦犯,那身份也不是咱们平头老百姓可比的。爹您是没见着那孩子,那长相,那作派,一看就是千金大小姐,您说说,这要是咱家有个这样的孩子……”
眼珠一转,她抬头看向老太太,“娘,您说要是小姑子跟着学学人富贵人家的作派,以后找亲事那亲家不得高看咱小姑子一眼啊!远的不说,就说娘您……”
“我怎么了?”老太太眼皮一掀,有些不快地盯了眼朱氏。
朱氏一笑,也没再说下去,只是道:“我是真心为小姑子着想……”
老太太哼了声,不吭声,可是看那眼珠子直打转,分明就是在心里头盘算着。
白老三媳妇眼皮一翻,瞥了眼朱氏,小声哼哼:“嫂子可真会说话……”
谁都知道这位老太太早年在省城官宦人家里当过丫头,现在教训儿媳妇还经常张嘴就来“大户人家的规矩”这样的话。
这会朱氏说那些话,分明就是暗指老太太的事嘛。
不过,白老三媳妇也不觉得这是不恭敬。
再怎么说,老太太可不是他们正经婆婆,当年老太太从府里出来时年纪大了,没结过婚的小伙子找不到合适的,才会嫁给早就有了三个儿子的白老汉当了继室。
虽说白老汉因为她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敬她曾在大户人家做过事是个能拿得起事的,一直让老太太当家作主,可说到底,又不是亲生的,大面上过得去就成,谁还真把她当亲娘一样看啊!?
就算是他们这些前头留下来的儿子、儿媳真把她当亲娘供着,人家可也不会把他们当亲生的疼着,要疼,也疼自己后生的老四兄弟和那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老闺女不是?
妯娌两个眉来眼去,暗打锋机,那头老太太也是想了又想,“就算是收留了,终究也不过是替别人家养的——何苦……”
“就是,那以后要出嫁,咱家还得搭上一笔嫁妆呢!”白老三媳妇张嘴就来,又笑道:“我看这事还得叫上二哥两口子,这嫁妆钱可是公里出,不问全了那怎么行呢?”
说得好像立刻就要出钱了似的。
朱氏又气又恼,一着急冲口就道:“这孩子,我养她作儿媳妇……”
一句话说出来,她自己愣了下,就越想越对路,“对!文岚做我的儿媳妇,也不用公里出什么嫁妆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又转向白老汉,“爹,您不是一直想让小叔还有胜文他们考科举吗?您不是说咱老白家祖上也是出过官的书香人家嘛?您看,现在咱也有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做媳妇,可不正衬了咱老白家的身份吗?”
在外头偷听的许文岚早就听得张嘴结舌,脑子都有些蒙了。
什么儿媳妇?难道是传说中的童养媳?额的娘啊!这算是什么事啊?
屋里头白老汉却是真的动了心,“那小姑娘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真是大家闺秀?要不,还是让你娘先看看吧?要是真好,就定给老四……”
听白老汉这么说,朱氏打从心里不乐意,可才要张嘴,她又把话缩了回去,“只怕娘不肯呢!到底是败了家……”
朱氏这么一说,老太太立刻说话了,“可不是,说什么官宦人家啊!这都成钦犯了——老头子,你可别糊涂,咱们家应天那可是要考状元的,中了举连公主娘娘都娶得——你不见戏文上都写着呢嘛!”
越说越得意,老太太直接就哼道:“应文啊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定了亲,误了他的好前程……”
这话说的,还真像是要娶公主了。
朱氏垂下头,嘴角微翘,眼一扫,看到老三媳妇也是低着头偷笑。
可白老汉却是真当回事了,“你说得也有道理,到底是获了罪的——老大媳妇,你要是真有那个心思,就按你说的办吧!反正养个人也不能把咱白家拖累到穷了……”
说到这,他盯了眼老三媳妇,“咱家存的粮食够咱这一大家子吃的,谁都饿不着!”
白老三媳妇暗暗撇了撇嘴角,却没敢出声。
“你是想把她许给你家老大?还是老二啊?”
突然被问这个,朱氏有点蒙。
说什么童养媳,她也是临时想到的,哪想到要给哪个?
“这个,也不定是哪个,反正大家一起长大,她想嫁哪个就嫁哪个——我这两儿子,随她挑!也不算委屈了这闺女……”
“也中——”白老汉点头,抬起手里的烟袋锅在烟笸筐边上磕了磕。
一边的白应魁立刻上手帮他装新的烟丝。
话说到这,就算是一句话定下了事,朱氏喜得压不下笑。
外头的许文岚却是神情恍惚,站起身时差点就跌倒了,还是白胜文扶了她一把。
刚才还觉得小帅哥好暖心呢!这会却是觉得这熊孩子看她的眼神是不是有点古怪?
看什么看?姐可不是那种人!
前世也二十好几快奔三了,人送外号“财务科圣女姐”,是曾和朋友开玩笑,说以后勾个小鲜肉谈情说爱,可那只是说说好吧,她真的没有对祖国花朵下手的贼胆啊!
回到屋里,许文岚仍是回不过神来。
白胜文站在旁边看着她,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从外头跑进来的白胜武却是不管那个,一进屋,抹着鼻涕就问:“哥,啥是童养媳啊?能吃不?要不能吃我可不想要!”
白胜文一个没拉住,白胜武就已经把话说完了,他眼看着原本一直低头不说话的许文岚抬起头来,立刻一巴掌拍在白胜武脑袋上,“让你瞎说!”
他怕许文岚生气,可许文岚盯着白胜武,看着他一吸溜,半条鼻涕虫就不见了,真心想哭出来啦!
这样梳着哪吒头的熊孩子,姐也不想要好吧!
欲哭无泪时,朱氏进了屋,看到坐在炕沿上发呆的许文岚,立刻就急了,“这孩子,怎么不好好躺着啊?还没好呢!你起来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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