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鸡毛,把那旧事在心里一过,白老爷子就冷笑了声。
这个王知礼,平时就爱装老好人,和他那过世的爹一样,可其实最不是东西,心里头一肚子坏水,指不定他儿子和他生分了,就是这个王知礼搞的鬼呢!
心里头先就这么想了,自然怎么看王知礼都觉得一脸奸相,就连脸上的笑也是假笑。
王知礼倒没看出白老爷子对他有什么不满,虽然老爷子进屋时脸色不是那么好看,可就是有气那也是冲着自家儿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要是闹到他家来,这就让人觉得尴尬了。
“老爷子来了,快过来,您老得做上首,白大哥,让大叔挨着你……”
看到自家爹来了,白应魁一开始是有些不自在的,刚才老三过来时他没想到爹也会过来。有啥话家里说方便些,这上里长家,总好像是有点不大对头似的。
昨个刚把红契,也就是官契办完了,王知礼跟着跑了一天,今天白应魁封了个两百文的红包,又在县里买了一包素油点心,一坛子酒,一包茶叶,一包松子糖,凑了四样礼过来道谢,顺道说一下等开春地化了冻盖房子的事儿。
这两块没人盖过房子的宅基地,是挂在县衙门名下的,举凡这样没人用过的地,都是属朝廷所有,一旦卖出就是归属个人,可以在市面上流通。
不过大概也就是在关外还有这样从没被人买过的地,听说关内就连荒地都少有。
这种没卖出去的地价格上就便宜很多,快有一亩地大的宅基地也才卖了十两银子,当然,这也是王知礼跟着上下打点的结果,但地买到手算下来也不过十二两银子,算是很便宜了。
自然,是比田价高,但盖房子的地又不能像田地那么算了。
虽说王知礼不是官,但在靠山屯里,他这个里长还是说话很管用的,要盖房还真得和他打招呼,有他出面,找人做工都方便些。
也是为的这个缘故,白应魁这才带了白胜文,又郑重带了四样礼登门的。
没想到这头才上了酒桌,白应福就过来了,等他走了不过片刻,连老爷子都来了。
虽然王知礼没说什么,立刻就让白老爷子上坐,但白应魁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白老爷子打着哈哈,把心里那点不痛快掩了,只是笑道:“知礼啊,可是麻烦你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能帮着儿子跑前跑后的张罗,全指着你帮他,他才能这么快熬出头来……”
王知礼目光一闪,却是哈哈一笑:“大叔说啥话呢?一个屯子住着,我们哥俩小时候也是一块堆玩大的,那不就和亲哥们一样啊!”
“王哥可是往我们哥俩脸上贴金了。”白应福在旁一笑,插嘴道:“您可是童生,我们哥俩打小都是在泥里打滚长大的,就是现在也是一脚杆子泥,哪儿能和您比啊!就是小时候,您可不也是干干净净坐在田坎上读书嘛!”
王知礼一笑,没接那个话茬。
靠山屯读书的风气不重,几十年了也不过就出过他这么一个童生,也是因为他是童生,这才做了里长。
别人敬他三分,可王知礼自己知道他这个童生也就那么回事,再进一步做秀才没那个学问,年轻时不行,现在岁数大了就更不行了,一辈子也不过就混个里长罢了。
而且他家儿子也不好读书,脑子也笨,他们王家读书这事也就是到他这一袋就断了。
不像白应魁,虽是个泥腿子出身,可偏偏有两个好儿子。
“白大叔,喝酒、喝酒……”
白老爷子端起酒盅,也没客气,喝了一盅酒,才看向白应魁:“老大,这回你买地盖房,那就是自立门户,有创家业了,爹替你开心啊!要不是这回遭了胡子抢,爹肯定是要帮你一把的,可惜啊……”
摇了摇头,白老爷子又道:“你这地买得也不是时候,家里刚遭了劫,到底钱还是不趁手……”
白应魁都张嘴想说话了,却突然又咽了下去。
他爹说话他从来都是听的,不多想,可是这会脑子一转,却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爹这是啥意思?说地买得不是时候,钱不趁手,是不是觉得他们之前没给娘拿钱,怪他们呢?
白应魁从来都不是个多心的人,但经的事多了,也不由得多想。
白胜文却是精明,抢在白应魁之前笑道:“爷说的可不是嘛!要不是因为前阵子家里闯进狼去了,我爹也不会这么急着想要买地盖房。那天晚上,可真是把我吓坏了,那狼啊,那么大个,狗一窜上去就直接让它咬死了……”
拍着胸口,他看着面色稍缓的白老爷子,后怕地道:“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爷听到时也吓了一跳,不是让你三叔他们去告诉你们搬家住嘛,哪就用得着搬县里呢,照我说,这钱不凑手,就先别买地盖房,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
是让他们回家住了,可却是都搬了家之后让三叔去顺口说了句,真就是半点诚意都没有的随口一说,他们家哪就那么厚脸皮呢?
白胜文面色不变,笑道:“钱是不凑手,好在我大姨和我姥爷他们还能帮衬着些,也亏得他们那没去胡子,这才有钱借我们……爹,写给我大姨借条的单据你不还收在身上嘛,让我爷看看……”
白应魁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看被白老爷子盯住,他也只能从兜里掏出纸条。
白老爷子居然真的拿过去看了,见果然是张借条,写明借了二十两银子,五年内还清,双方按了手印,又有见证人,可见是真的。
这才点了点头,把借条还给白应魁,也就不说别的了:“这二十两银子怕也盖不起房子,既然买了地,也就算了,先盖一间房住着,以后的再说吧!有啥事吱声,爹能帮得上的总会伸把手帮你……”
白应魁讷讷应了,心里却闷得慌。
他出门时都不知为啥要带上这张借条,要不是许文岚硬塞在他兜里,他是不会带的。
的确是从大姨姐那里借钱了,可大姨姐从没让他写过啥借条,他都不知道这借条是咋回事,现在看,竟是写给他爹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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