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丞雪与朱钽在房里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顾玉麟回来。而“王爷马上风”的消息也像突然被人从中间掐断了,才乱了一小会,这座奢华玲珑的府邸便又恢复了宁静。
风浪之中,仿佛生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慕丞雪甚至不用想就能知道,太后娘娘亲自来了。
太后娘娘,苏朗,田香招……不用说,誉王府便是最好的谋事据点。
而她和朱钽,现在就在站在了敌人的风浪尖尖上,稍不留意,便将万劫不复。
“我出去一趟,你别点灯,也别出声。”慕丞雪抓了一把煤灰抹在脸上,又将头发扯乱了,想了想,又找了一把银簪抓在手里。呜呜咽咽的风声送来了女子的号哭,在这静夜里听起来格外凄凉。杠上花的声音永远是那样分明,即使是真哭,那调调也像是唱歌。
“丞雪,我是个男人,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朱钽惊跳起来,却被她用力一把推了回去。
“皇上,你听我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后娘娘已经到了,你跟着我,有百害而无一利。”慕丞雪收起了躲在顾玉麟怀里时的那种胆怯,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冷静和果敢,可是这样的她,却令朱钽感到有些陌生。他喉间发干,寻思良久,才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乖。”她在他毛躁躁的头发上摸了一把,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也像从前一样。
“朕,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许有事。”朱钽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亲手为她开了门。在她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与她的关系,已经永远停在了十六七岁的青葱时光,她是臣女,他是君王,所有的感情不曾多半分,也不曾少半分。慕丞雪远比他理智。
慕丞雪先去了誉王的住处,却见一切静好,并无改变。
站在门口的丫鬟们依旧腰板挺直,神情专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慕丞雪怕盘桓太久,引起怀疑,便只在附近走了走,接连避开了两拨护卫,才摸到了杠上花她们被关押的那幢房子外边。
同样,没看见顾玉麟。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菜香,但闻起来好像有点馊了。
有些不大对劲。慕丞雪小心翼翼地绕了一圈,发现那座大房子门口根本就无人把手,只是被人从外边上了重锁,里边的人暂时出不来。慕丞雪还发现,地上撒了很多饭菜,看那饭粒的硬度,大概已经是三天前了。显然有人早在她来之前便已经动手将守门的婆子除去。
——究竟是谁?不什么只管除去看门的婆子,却不肯动手救人?
她慢慢地摸到窗下,想伸头去看看里边的情形,却猛觉一阵暗风袭来,“嗖”地一声,一支筷子不偏不倚地插在她脚边,她抬头,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冷傲的脸,竟是彤影。
“小姐,姑爷在王爷房里。”彤影将她带到一处巡逻的死角。
“啊?”慕丞雪本想问她为什么迟迟不肯现身,却不料突然听到一个这样的消息。
“太后娘娘说,王爷喜欢身形高挑的女子,所以让姑爷侍寝。”彤影面无表情。
“……”慕丞雪赫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半晌——
“你既知道姑爷有危险,为何不出手相助?跟着杠上花来这儿,可曾发现了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奴婢也被人跟踪了,前天才将人甩掉,所以不敢走得太近。”
还有人能跟得上彤影这样的武林高手?
慕丞雪目瞪口呆,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怎么办?
也许朱钽说的对,趁着夏寻尚一时拿不到兵权,得先下手为强,可是虎符在顾玉麟身上,怎么办怎么办?
慕丞雪想了半天,突然扯住了彤影的衣袖:“彤影,有没有办法将我也送进王爷房里去?”
顾玉麟不会对付不了一个傻子的,她对自己的相公很有信心,所以王爷的卧室应该很安全,只要能擒住誉王爷,以他为质,便能引开太后的视线,那朱钽便能顺利出府……
顾玉麟没想到所谓的侍寝居然是跟个半死的人躺在一起。
这个可怜王爷,从出生到现在也没享受过人世间的真正快乐,他痴痴傻傻的受人摆布,直到被榨干最后一滴精血。临死还被人用金针吊着口气,像只半死的蜈蚣,僵在床上喘着粗气。
不过他也马上明白过来,太后这么做,不过想是令人相信“王爷无恙,王爷还精壮”得很。
朱镕的呼吸声像抽风箱似地传来,他直直地瞪着眼睛,望着顾玉麟清秀脱俗的容颜,黯淡的眸子微微亮了一下,却怎么也不能开口说话,只能是呼噜呼噜地,越喘越急。
顾玉麟撩着袍子正襟危坐,怔怔地看着垂死的王爷,他身为太后之子,原可以坐享皇权,一生无忧的,可是却偏生是个傻的,天家,皇室,又有什么好?寻常人家若是养个傻儿子,大不了好吃好喝的供着,等他长大,变老,可是生在帝王家却大不相同。
他一点也不羡慕他们,不管是朱镕还是朱钽,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先帝赐诏顾家,意为“百年不仕”,是对的。不用货与帝王家,也就不用像慕从知那样,代代为官,殚精竭虑。
“啊,啊啊啊,啊啊……”
正想得入神,躺在床上的朱镕突然激动起来,顾玉麟如梦初醒地转向门口,却见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彪形大汉,正自像个苍蝇似的搓着手,一步步向他逼近,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顾玉麟竟一点也不知道。他先是莫明其妙,接着又恍然大悟——
朱镕现在只剩下半条命,自然是不能人事,但每天每夜女子“侍寝”时发出那么大的动静,这要怎么伪装?
“啊,啊啊啊啊……”朱镕泪流满面,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领地遭到了侵犯。
“王爷别怕,有奴婢在呢。”顾玉麟笑嘻嘻地站起身来,把手指关节抠得喀喀作响。
“哟哟,这做粗活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想打架呢。”
那汉子笑起来,还挺乐呵……而下一刻,他便被顾玉麟拍到墙上去舔灰了。
“啊啊啊……”
朱镕激动地流了一脸口水,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这般高兴。
可是顾玉麟一点也不高兴,侍寝戏得两个人才行,现在就他一个,可怎么演?要是演得不像,太后那伙子人也不是吃素的。
他站起来踱了几步,清清嗓门,试着娇喘了两句,差点把朱镕给直接雷死。
美人如画,西子捧心,一步三叹,一句三颤。慕丞雪被彤影托着爬进窗户,却被顾玉麟抽风的样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床上躺着个半死的,地上躺着个半死的,顾二爷,独角戏。
“相公!”慕丞雪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看着顾玉麟这样子有点难以消受。
“夫人,你怎么来了?”顾玉麟小心肝一颤,压在心底的那份鼓躁突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不等慕丞雪回答,便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他的眼睛里水灵灵火辣辣,春意盎然,他的手指不安分地拨动着她的衣带,喉结滚动,一脸期盼,像头恶疯的小狼,他吞了吞口水,用衣袖沾着茶水揩净了她脸上的黑灰,柔声道,“脸上怎么弄得这么脏?”一边揩,一边忘情地贴了上去。慕丞雪仿佛看见一条蓬松的狼尾巴,在他身后摇来摇去。
“顾玉麟!”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进来就被推倒了?
“嘘,好机会!”顾玉麟取出胸口处的两个橘子往后一扔,恰砸在朱镕头上。
可怜的王爷还没搞清状况,就晕过去了。
“别闹,彤影还在门口……”屋里灯火通明,床上地上两个人怎么也无法忽视,慕丞雪急。
“正好,让她把风……”顾玉麟一脚将昏死的大汉踹去了床下,又将被褥一卷,将王爷打包。
“顾玉麟!”慕丞雪几乎是低吼出声。
“待会再和夫人解释!”顾玉麟抱起她,熟稔地替她脱了鞋子,跟着附在她耳边轻轻一咬,道,“过了今晚,咱们放长线,钓大鱼!”言笑间,却执起了她藏在怀里的那支灵凤钗。
“你想利用杠上花?可是事情不是已经很明显了,是太后她……唔!顾玉麟,你住手!顾玉麟……”现在真不是个聊天的好时机,慕丞雪仰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想阻止他进一步动作,却听他轻笑一声,低头擒住了她的下巴。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这发灵凤钗里的秘密。”他两眼冒精光,俨然一副奸商嘴脸。
秉承着“爱它就要榨干”的原则,顾玉麟怎么着也得从皇帝手里拿回顾家的损失。
这支钗就是筹码。
万一里边有藏宝图呢?
就算没有藏宝图,也能用来威胁威胁朱钽那小子。
他一脸谋划,却假作陶醉地摸进了慕丞雪的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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