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王朝皇宫。
太直殿。
诺大的殿内,红绒地毯的尽头,金龙宝座之上,端坐着这个王朝的皇帝。他身穿龙袍,头戴皇冠,天庭饱满,更是威慑不可抵挡,自有一股霸气权威。
金龙宝座旁的右侧,坐着母仪天下的皇后纳兰珍惠。穿着同样富贵,熠熠生辉,让人感觉不可亵渎,却又是让人萌生尊敬之情。
他们两人,目光炯炯有神,平视向前方。
而在宝座之下,站着他们的皇子皇甫御人。他穿站一袭白色华丽绸服,俊容镇静冷凝,只是视线不经意间扫向自己的父皇母后。
但是那双碧绿眼眸里,却不带一丝温度,冷得有些吓人。
只是在一瞬间,会泛起涟漪,微微有些暖意,才会让人察觉到那份亲子情谊。虽然很短暂,却还是能让人察觉,似乎是他刻意泄露的。
皇甫徵低头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儿子,沉声说道,“御人!听说你将山庄里的下人丫鬟全换了一批新的!更是让那些下人们喊丫鬟招欢为皇妃?”
“可有此事?”他挑眉问道。
皇甫御人抬起头,神情没有改变半分,安然淡定地说道,“是!”
“放肆!父皇对你说过多少回了!你的皇妃只能是将军府的如歌!你在孩提之时,便与左家定下的婚约!”
皇甫徵沉声说着,一张脸更是沉了下来。
“呵!”皇甫御人迎上了他的目光,却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又是犀利地说道,“父皇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又可曾问过如歌郡主是否愿意?”
“这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的罢了!我不会理会!”
“还有一点!我心意已决!”
皇甫御人坦然地说完,那双碧绿瞳眸流转着异样神色,却是璀璨万分。而他周身瞬间所散发出来的冷凝气势,更是锐不能挡。
已经可以预见,如是日后顺利登基,必成大业。
如若不成,他定是能将皇甫泱泱大国毁于一旦的男人!
皇甫徵只是感觉头痛,又是气急,他思忖来思忖去却是无法想明白。那个名叫招欢的丫鬟,到底有何来历!为何能让他如此执意。
“御儿!”纳兰珍惠心中焦急,她轻声唤道。
作为人母,她更是担忧。她并不在乎御儿所娶之人是谁,可是她却是在乎御儿是否能够顺利活下来,顺利登基,成为日后的王。
此时,殿外响起小太监细声细气地通传声,“騘骑将军左荣恩觐见!”
话音落下的同时,殿外沉沉的脚步声随即响起。
之所以没有通传等候旨意的太监,那是因为左荣恩是皇甫徵宣进宫里来的。之前早就吩咐殿外的太监,若是左将军觐见,直接让他进殿。
当下,左荣恩伟岸的身影闪现于殿内。他几个大步奔到了殿中央,站于皇甫御人身后方的位置,单膝跪拜在地。
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御人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荣恩啊!起身吧!”皇甫徵龙颜大悦,见到他就如见到自己的孩子一般。
这个左荣恩,是左亲家病逝之前左家留下的独苗。与左如歌一男一女两兄妹,护卫起边疆要塞,是皇甫王朝的战将。
年纪轻轻,一身忠肝义胆,前途不可限量!
“是!皇上!”左荣恩听得皇帝的话,连忙听命站了起来。他微微扭头,望向了身前的皇甫御人,却见他周身的冷漠气息更加浓烈。
皇甫御人低眸,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眼睑,他低声说道,“既然父皇与左将军有要事要谈,儿臣这就告退!”
他说完,不等皇甫徵首肯,便欲转身离去。
皇甫徵又被他的举动气得涨红了脸,他沉沉吼道,“逆子!朕尚未准你告退呢!给朕回来!”见他还是朝殿外走去,又是喝道,“荣恩!将御人拦下!”
“皇上!御儿!”纳兰珍惠急了,一面是自己的夫君,另一面却是自己的儿子。
左荣恩喊了一声“是”,一个大步转身,人已经闪到了他的身前。他望着眼前的俊美皇子,凝声说道,“御人皇子!请留步!”
而他与皇甫御人的面对面,似乎不单单是为了执行皇上的命令。
皇甫御人暼了他一眼,声音轻到不能再轻,用着只有两人能分辨的音量说道,“我留下,并不是因为惧怕于你!”
他冷冷地暼了一眼左荣恩,有些不甘不愿地转身,面对自己的父皇母后。
纳兰珍惠见他回头,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却是有些紧张地侧目,只用余光打量一旁的皇帝,心里也知道他为何会发如此脾气。
如果御人不娶如歌……
即便是顺利登基,却也不能完全缓解那魔性……
那道人在御人五岁那年,再次现身,如此说道,[老衲算出左家之女乃天曲星转世,今生定是来擒拿那妖孽煞魇!切记!小皇子一定要娶那女子!]
皇甫徵平息了怒火,沉声说道,“左荣恩!你现在立刻前往皇甫山庄,将那丫鬟招欢接进皇宫!不得有误!”
“臣领旨!”左荣恩双手抱拳,应道。
随即,朝后退去,出了太宣殿。
大殿之上,待到左荣恩领旨退下之后,恢复了冷凝的气氛。
皇帝老子与儿子又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相让的态度。这倒是让既是人妻又是人母的皇后,为难不已。她无奈地轻蹙起眉头,心里唉叹了一声。
皇甫御人抬头,望着自己的父皇与母后,沉声说道,“父皇!母后!儿臣绝不会娶如歌郡主!不必再多说!”
“御儿!一定要娶如歌!”纳兰珍惠轻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皇甫徵望着自己的儿子,瞧见他神情凝重却又有些惆怅,他若有所思,忽然皱起了浓眉。又是试探性地问道,“御人!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还在孩提的时候,皇甫御人与左如歌可是一对小小青梅竹马。
当时,他与皇后两人瞧见他们亲密无间的模样都十分欣慰。甚至夺定地认为皇甫御人长大之后,定不会拒绝娶左如歌为妃。
可是谁知,自从左如歌离朝随其父兄远赴边疆之后,他们两人便再也没有过任何来往。六岁一别,这孩童时候的那片真挚感情,料不到已经消散。
不过看那如歌,倒是对御人心心念念,难得回朝,也总是问起御人的境况,一副女儿家娇羞的样子,虽然她还是身为战将。
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皇甫御人似笑非笑地勾勒着唇角,没有正面回答皇甫徵的问话,却是反问道,“儿臣不知父皇问儿臣知道了何事,不知父皇所指为何!”
说完,他眼眸里那份阴郁更深了。
皇甫徵并没有平坦眉宇,反而是皱得更拢了,他心里面却是百骸不已。
更是暗暗低语,御儿绝对不可能知道:他若是不娶如歌,无法完全克制那上古妖孽煞魇的魔性!更是不会知道,若是娶了如歌,如歌便会命不久已。
按那道士所言,天曲星与上古妖孽煞魇相生相克,煞魇若是消散了魔性,那么天曲星宿也消散了其本身的灵性而会使得本身香消玉殒。
鱼与熊掌,两者不可得。
皇甫御人虽然是望着皇甫徵,可是那双眼眸里,却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光芒。
忽然眼底深邃暗涌,却是有些温柔,不知道欢欢那个小傻瓜……她在做些什么呢……
皇宫另一处殿院。
钟粹宫。
一名小太监急步奔进了殿内,双手拍了拍衣袖,一下跪拜在地。他沉声回禀道,“主子!御人皇子已在太宣殿!”
坐于八脚椅上的英俊少年连忙站起身来,他双眼紧盯着太监的头问道,“太宣殿里还有些什么人?打探到说了些什么吗?”
“皇上将太宣殿内的太监宫女全都差出了殿外,所以小的打探不到!但是,中途的时候,左将军进宫觐见了!”
小太监如实禀告,声音更是有些阴阳怪器。
皇甫彻眯起了那双鹰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思忖了片刻,又是沉声问道,“之后呢?左荣恩觐见之后,又商谈了些什么?”
“商谈了些什么,奴才不知!奴才确有打探到左将军此刻奉了皇上的旨意,去了皇甫山庄!”小太监答道。
皇甫彻心里更是好奇不已,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又是冷声问道,“左荣恩去皇甫山庄所为何事,你可有打探清楚?”
“听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将那丫鬟招欢带进宫来!还听说御人皇子已认定那丫鬟为皇妃,在山庄里所有的下人丫鬟们都称呼她为皇妃!”
堂堂皇甫王朝的首席皇子皇甫御人,竟然公然地将那丫鬟视为皇妃?这还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呢!实在是可笑至极!
“根据打探,确实如此!”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喘息,沉沉回禀。
皇甫彻挥了挥手,转过身去,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你再去打探,随时将情况汇报于我!事成之后,本殿重重有赏!”
“是!主子!”小太监领了命,又是低头退出了殿。
殿内燃着檀香,那香味隐隐地传入他的鼻下。等到脚步声远去,皇甫彻突然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是闪现那张璀璨笑容的脸庞。
心,微微颤动着,有些好奇于她的魅力究竟从何而来!
他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左脸,那一道狭长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可是却还是烙下了印记。
自从那日之后,皇甫御人带着丫鬟出了都城却是不知去向。听说是带着她去医脸了,不知道她的脸医好了没有!
其实解药他一直留着,皇甫御人果然倨傲,就是不肯来求他!
皇甫彻想着,睁开了眼眸。他又是走回了书案前,从一堆书籍里抽出了其中一本。又是将那书籍翻开,准确地翻到了那书页。
取出书页里夹着的一副袖珍画,画里只是一双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他坐在了椅子上,望着画里那双光芒四射的眼眸,露出了森然的笑容。又是扬起唇角,呢喃自语,“招欢……招欢……”
名字取得倒是惹人心悸,招欢?呵!有意思!
妖孽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另一头,左荣恩骑着宝驹,只带了两名护卫,终于来到了皇甫山庄。
两名护卫下了马,左荣恩却没有下马。他朝着两名护卫点头示意,自己则是抬头望向那匾额,却见“皇甫山庄”四个字,龙飞凤舞。
他皱起了眉头,想象着那个名叫招欢的丫鬟到底是什么模样。倾城倾国的女子?拥有让女人自惭形秽让男人争先目睹的绝世容颜?
护卫已经走上前去扣门,山庄的大门开了条小缝隙。
小厮探出了头,瞧见了两人,有些好奇地说道,“两位官爷有什么事儿吗?我家主子不在庄里,不迎客!官爷请回罢!”
这是皇甫山庄的规矩,主子一向不喜欢与外人来往,无论是谁来,无论主子在不在庄里,一律回绝,若是让他们进了庄,那他的命就不久已。
护卫听得这番话,只觉得这御人皇子的排场够大,连庄中的小厮也是如此,护卫侧过身,伸手比着宝驹之上的男子。
“这位是左将军!奉了皇上的口谕,前来山庄接那名叫招欢的女子进宫!”护卫说着,拿出了将军令牌。
小厮听得这话,大吃一惊。他连忙将大门半敞,微笑着说道,“左将军庄里请!小的这就前去通报皇妃!”
“不用了!你速速前去!”左荣恩低眸,沉声说道。
小厮又是急忙应声,“是!左将军!”
山庄的后院。
古招欢正百无聊赖地吃着杨梅,她更是十分不雅地脱了绣鞋,晃着小脚丫。她抬头,瞧见了从院外急急奔来的小厮。
不等他奔近自己身边,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啊!跑这么快做什么!小心拐了脚!”
“皇、皇妃……皇上派左将军来接皇妃进宫了!”小厮终于奔到了古招欢身前,点头哈腰地回禀道。
古招欢一惊,张大了嘴,“进、进、进宫?”
不是吧?进什么宫呀!她虽然莫名其妙地当了皇妃,虽然那个皇甫御人是她的夫君,但是她只是挂名的好不好呀?
还要去见那个皇帝老头子?要命了!
“我不去!”古招欢直觉地拒绝,想也不想。
“这……”小厮一脸懊恼,苦不堪言。
“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去!”她将头一甩,更是嚷嚷重复那两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曲阴阳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飞身赶到了后院。他前脚走进院落,就听见某位皇妃大喊“不去”,登时皱起了眉头。
曲阴阳轻摇折扇,走进了院落里,双手作揖道,“皇妃,在下是主子的谋士!今日主子进宫面圣,想必那左将军是来接皇妃前往皇宫与主子会面!”
古招欢听到这有些阴柔的男声,直觉地扭头,瞧见了一张与声音相符合得阴柔俊脸。她不禁苦了容颜,灿灿地开口问道。
“那个……这个……”
“你是谁啊?长得挺漂亮的啊!”她将话题一转,目光更是大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真得是男人吗?长得很娘嘛!”
“……”曲阴阳一下无语,更是有苦说不出。
最后,只好赔笑地说道,“皇妃!这主子还在皇宫等着呢!不去的话,恐怕主子回来就会埋怨我们这些属下!”
“是啊!皇妃开恩啊!奴才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奴婢们请求皇妃开恩啊!”
众丫鬟与那小厮齐齐求饶,统统跪拜在地,更是连连磕头。
古招欢有些受不了他们的奴性,却又是可怜他们。每个生命都有活下来的权利,为什么古代就是这么没品没人性呢?
她哀怨地叹息,无奈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好了啦!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你们快些起来吧!若是再不起来,我立马反悔,可就不去了啊!”她望着跪拜了一地的人,要挟地说道。
众丫鬟以及那小厮听得此话,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曲阴阳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呃!你笑起来也很漂亮的哈!”古招欢被他的笑容所迷惑,心里想着这个男人还真是阴柔到极点啊!
不过,好象还是皇甫御人比较正点些!毕竟他可是个俊美少年!
曲阴阳的笑容僵在嘴角,带着她一路出了后院,朝着山庄外走去。边走边说,“皇妃!那日从可树上摔下来以后,就失了记忆!”
“宫中人心险恶,与主子作对的人更是多得不计其数!请皇妃小心!”
“啊?这么麻烦啊!那我假装喉咙痛,不说话总可以了吧?”古招欢有些不乐意地嘟哝道,只是感觉太烦躁了!
曲阴阳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好了!就这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你长得那么漂亮,怎么来做太监了啊?”古招欢直觉地说道,更是将这个漂亮男人划入太监的行列了。
曲阴阳扯了扯嘴角,只是捏着扇子的手用了力道,“皇妃!属下名叫曲阴阳!是主子的谋士,不是太监!”
“你的名字真是奇怪啊!长得不男不女也就算了,取个名字还取得不阴不阳!阴阳阴阳!得!我还是那句话,你改名吧!”
古招欢说完,愣住了。
曲阴阳同样一愣,他清楚地记得这番话,她曾经对自己说过。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好奇地望着她,却是沉默不语,只是淡淡地微笑。
尊师曾说过,虽然人的记忆消除了,但是如果意志力顽强的人,还是残留着那份回忆的影子,也许会有人恢复记忆,但是这种情况是极其罕见的!
世间的事,谁也不能断然说出个是与否。
古招欢更是困惑不已,冥冥之中,她有个感觉。这里的一切,似乎是有点迷朦的印象。可是每每她用力去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
当她看见皇甫御人的笑脸,为何总是有一种惆怅的感觉!
她真得是与他第一次见面吗?
可是为什么,她却能清楚感受到皇甫御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正因为如此,所以自己才这庄里胆大妄为!难道不是因为如此吗?
曲阴阳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有些诧异,却是小心翼翼地喊道,“皇妃!皇妃!”
突然的呼喊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古招欢感觉自己有些些头痛。她伸手抓住曲阴阳的手臂,抬起头,一脸迷茫。
急急地开口问道,“我是不是以前就见过你?我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你的主子?皇甫御人?我和他以前是不是就认识?”
可是不对啊!她只记得自己跳伞的事情,其他一点都想不起!
曲阴阳脸色微变,只是稍纵即逝。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皇妃当然认识主子!皇妃是主子最心爱的女子!怎么会不认识主子呢!”
“……”古招欢不再说话,只是瘪了瘪嘴。
而她的手,也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寂寞的姿势。
曲阴阳暼了眼前方,瞧见的山庄已经被下人们缓缓打开。大门打开的刹那,他的视线对上了宝驹之上的男人,顿时一怔。
他连忙单膝跪在地上,沉声喊道,“左大将军!”
古招欢听到了他的呼喊声,又是慌张地扭头。视线不偏不倚,与那个男人撞了个正着。那么幽深的双眸,她忽然感觉窒闷。
这个男人……好强硬的气势!比起皇甫御人来,又多了一份异样感觉。
宝驹上,左荣恩抬头望向山庄内的女子。
他眯起了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女子。
她只穿了一袭白色素裙,发丝柔亮顺服地贴在胸前。
听说她在这庄里的地位是皇妃,怎么如此寒酸的打扮?让他吃惊地并不只是如此。她的相貌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绝色。
这个传闻中的丫鬟,远比如歌的姿色要相差甚远。
古招欢只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顿时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怎么好象她没穿衣服一样?还是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了吗?
她也用力地回瞪他,可是这个男人更是不甘示弱,而她反倒失了那份气势。
吼!要挫挫他的锐气!
她大胆地迈开脚步,跨出了山庄。又是走到了那宝驹面前,出口问道,“喂!你是谁啊?难道你不知道我是皇妃吗?为什么不下跪行礼?”
左荣恩低头睨着身前的人儿,终于开口了,“你还不是御人皇子的皇妃!我不必对你行礼!皇上急召你进宫觐见,现在就随我去罢!”
他说完,长臂一伸,将她拦腰抱起,甩在了自己身前的马背上。
“啊——哇!你干吗?痛不痛啊!救命啊!”古招欢一下子闷住了,料不到这个男人竟然这么大胆,竟然比她还嚣张?
曲阴阳原本一直跪在地上,听到这呼喊声,他急忙抬头,却见古招欢已经被左荣恩擒上了马背。他急了,连忙喊道,“皇妃!”
“皇上只召见她一人!你就留在庄里罢!”左荣恩没有回头,声音从风中飘来。
只听得马鸣声,以及男子沉而有力地喝道“驾——”,以左荣恩为首的三人一行,策马闪过了身影,消失于庄前。
曲阴阳这才站了起来,急忙奔出了庄。他扭头,瞧见左荣恩已经骑马奔远了。
忽然,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尘土飞扬,而那空气里更是飘来某个女人惊人的嚷嚷声,盛夏季节,为何如此不太平。这一片蓝天之下,惟有蝉声依旧。
“知了——知了——”
到底又有谁知了……
“喂!你让我坐坐好啊!我这样我快吐了!我真得快吐了!”古招欢已经脸色泛白,她被这个男人俘上了马背,这一路得奔波让她感觉胃在抽筋。
左荣恩并不理会,仍旧是挥鞭往前狂奔。
一来一回的时间本就消耗许久,在晚了估计天都要黑了!
古招欢受不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另一只手已经慌乱地抓住了他的衣服,闷闷地说道,“我真得……要吐了……停下来……没开玩笑……”
“驭——”左荣恩暼了眼身前的人儿,瞧见了她苍白的侧脸,终于出声停下了。
宝驹喷着浑浊的气息,喘着粗气。
古招欢感觉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想下马却又动不了。这个时候,自己又突然被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左荣恩伸手将她从马背上抱了起来,刚放她下地,就见她转身扶着马身干呕不止。瞧见她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那虚弱的模样,他竟然会感到一丝怜惜。
其余两名护卫也下了吗,他们站在不远处,等待着再次起程。
“呕——”古招欢受不了地反胃,更是感觉自己是在是难受到不行。
突然,有人递来一块蓝格子的干净手帕。
她微微扭头,瞧见了那人。原来正是让自己难受不堪的可恶男人!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接过了手帕,又是粗鲁地擦着嘴。
手帕上有着清澈的青草香味,淡淡得,并不浓烈。
古招欢直起了身子,转过身望着他,又是气愤地问道,“我都同意进宫了!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粗鲁?好歹我也是个女生啊!”
“抱歉!”左荣恩死硬地吐出了两个字,却没有半分歉然的意思。
古招欢将手帕砸到了他的身上,单手叉着腰,吼道,“喂!不要再把我当沙包一样丢上马背了!我是人!你明白了吗?”
KAO!为什么古代的男人一个个都那么变态?
左荣恩没有说话,知识沉默地走到了自己的马匹前。一手牵起缰绳,侧过身望着她,另一只手已经朝她伸出,“上马!”
“……”古招欢瞧见他向自己伸出了手,她犹豫不决。
而他高大的身形,在自己面前犹如神人一般。比起皇甫御人,似乎这个男人感觉更加可靠一些些!看上也更加成熟稳重!
古招欢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又是揽过的腰,助她上了马。随即,自己也翻身跃上了马背。
终于,队伍继续前行。
“驾驾——驾——”
古招欢坐于他的身前,她微微扭头望向身后,却见风尘飞扬。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更是大胆地张开了双臂,感受风拂过的感觉。
“这样就好象……会飞一样……”她轻声自语。
左荣恩握着缰绳,沉默不语,只是双眸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涟漪。而她的发香,在风中飘散,充斥在自己的鼻间。
一炷香之后。太宣殿外响起小太监的通传声,“左将军觐见!”
原本气氛沉闷的太宣殿,因为这声通传声而微微有了些生气。殿内的皇帝皇后与皇甫御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左荣恩带着古招欢走进殿来。
皇甫御人瞧见了古招欢,双眸不自觉地放柔了神色。
这细微的改变,却让坐于凤座上的纳兰珍惠瞧地清楚了。她有些担忧,目光在这名叫招欢的丫鬟,以及自己的儿子身上游移。
御儿他……当真是喜欢上了这个丫鬟……这可怎么是好……
左荣恩走到殿中央,刚要行君臣之礼,却听得皇甫徵沉沉说道,“左爱卿免礼!”他连忙回道,“谢皇上!臣遵旨!”
坐于金龙宝座上的皇甫徵低头望着古招欢,凝声说道,“为何不行跪拜之礼!难道是藐视朕?大胆!”
“啊啊啊!啊——”
古招欢心里怄得半死,她指着自己的嘴,装聋作哑起来。她一边发出“咦咦啊啊”的声音,一边目光投射向皇甫御人,意思让他快点解围。
她瞥见了左荣恩的高大背影,倒是有些惭愧,刚才还和他说话呢!不过这个男人怎么一声不吭了?也不戳穿她?他不是为人臣子吗?
“恩?”皇甫徵有些好奇,又是问道,“难不成你已成哑巴了?”
纳兰珍惠同样也是万分困惑,这好端端的女儿家,之前初见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般摸样?真得成了哑巴?
“御儿!这……”她扭头问道。
皇甫御人走到了古招欢身边,众目睽睽之下牵住了她的手,沉声说道,“欢欢她太顽皮,从树上摔了下来,已经让大夫诊治!施了针以后,时不时会影响发音!”
“会有此事?”纳兰珍惠半信半疑,却是关切地说道,“母后宣太医前来看看!这丫头就先交给母后了!”
“皇上!这古招欢就随臣妾前往坤和宫!”她说着,朝着皇甫徵温柔地笑着,眼神里传递只有两人能明白的意思。
皇甫徵明了地微微额首,沉声说道,“那就去吧!”
她说完,从凤座上站起身来。又是慢慢地走下了宝殿,终于走到了古招欢面前。朝她温柔一笑,从皇甫御人手中牵过她的手,朝着殿外走去。
皇甫御人却没有阻拦,只是望着她们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扭头望向大殿之中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御人!你与如歌郡主的婚事早有定数!你若是真得喜爱那丫鬟,纳她为侍妾!又有何不可?你可是同意?”
皇甫御人不屑地笑着,沉声说道,“回父皇!我不同意!”
一直沉默的左荣恩听得他如此说话,心里一阵怒火。
他双手抱拳头,冷生说道,“皇上!臣妹如歌年纪尚幼!况且她自小南征北战性格粗蛮,实在是不配做皇妃!”
“臣恳请皇上收回当年的婚约!”
皇甫徵听得左荣恩如此请求,心中虽然自知有愧于左家。但当年左老亲家在知情的情况下,也允诺于御人与如歌的婚事。
当时他大为感动,左家乃是皇甫王朝三代忠臣,果真是忠心耿耿啊!
「老臣的儿子便是皇上的儿子,老臣的女儿便是皇上的女儿!」
「左家三代皆为侍奉皇甫王朝!皇上如此信任老臣,将实情告知,老臣又怎会拒绝!」
「如歌她娘亲若是九泉之下知晓,也定不会怪罪于老夫!能为皇甫王朝平定天下,能为皇甫王朝更是繁荣昌盛,老臣替臣女如歌同意这门婚事!」
犹记起左老将军那番肺腑之言,每每想起,他总是感慨万千。
只可惜左老将军于不惑之年,病逝于将军府。后来更是追封为“威远侯”,而其子左荣恩继承“骁骑将军”之衔。
左如歌被他收为义女,封为郡主。
皇甫徵从陈年往事之中回过神,他龙颜微怒,那双眼眸里浮现起一丝愧疚,却是转瞬即逝。虽然太过自私,可是也是无奈之事。
他沉声喝道,“左卿家!汝妹如歌与御人的婚事早就是朕与左老将军多年之前定下的!岂能儿戏?君无戏言!朕断然不会收回!”
左荣恩听得皇帝这番话里的满腔怒气,默不作声,退到了一旁。
“皇甫御人!你虽是我的儿子,若是抗旨不遵,朕也会将你打入天牢!”皇甫徵见左荣恩不再执着,又为安抚他,又对皇甫御人喝道。
他显然已经动怒,更是瞪大了双眸,望着自己的儿子。为何他就不会像其余的那些皇子一样,让他省些心,让他能够安心些?
“办不到!儿臣随便父皇处置!”皇甫御人更是倔强地说道。
说话的时候,碧绿的瞳眸里闪烁过一丝涟漪。而他垂下头望着摇晃的手,紧张握成拳头,又是放松了姿势,一副傲骨凛冽的模样。
皇甫徵被他的顶撞气得半死,伸手指着他,“逆子!逆子啊,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朕现在就命人将那丫鬟赐死!”
大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
左荣恩心里一惊,却是不动声色。
他有些好奇于皇上为何执意要皇甫御人迎娶如歌,皇上宠爱这个首席皇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甚至连他搬出皇宫住不出席皇家宴席,都不予责埋。
而现在,为了一桩婚约,父子关系搅得如此僵持。
这其中原由,难道真是为了兑现当年与家父许下的婚约吗?
皇甫御人冷冷地瞥了眼金龙宝座之上的皇帝,于是沉声说道,“父皇若是执意如此,只能失去儿臣!儿臣告退!”
他说完,不等皇甫徵额首,自行转身出了大殿。
皇甫徵瞬间气煞,却又无可奈何。他只是懊恼地看着皇甫御人离去的背影,那张龙颜愁容满面,诉不尽得惆怅。
他叹息地摇头,对着左荣恩说道,“左卿家!御人他年少气盛,被美色所迷惑,一时失去了心窍!如歌定是皇妃!回府之后,告知那孩儿!”
左荣恩见状,只得应声道,“是!皇上!”
“你也退下吧!退下吧!”皇甫徵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地说道。
左荣恩回了一声“是”,又是低着头,朝后退了几步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出了太宣殿,却是望向方才皇甫御人离去的方向。
太宣殿外,九曲十八弯的宫闱亭台楼阁。
皇甫御人淡然地朝着坤和宫走去,颀长的身形,英姿飒爽,白衣翩翩,似仙人一般虚无。惟有那双碧绿的瞳眸,带着些人气。
“御人皇子!”
“御人皇子!”
宫女以及太监们瞧见来人,愤愤驻足问安。
忽然,在他之后又闪现另一人的身影,却见高大挺拔的左荣恩。而他望着自己身前的皇甫御人,出声喊道,“御人皇子!”
皇甫御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知识身形微微一愣,又是继续朝前走去。
“左将军!”
“左将军!”
宫女以及太监们又是朝着左荣恩问安,各个低着头,恭敬的样子。
左荣恩朝他们挥了挥手,沉声说道,“你们先下去吧!”他说着,自己更是迈开脚步,急步奔到了皇甫御人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是!”宫女太监们惟命是从地喊了一声,终于走过了他们身边。
等到他们远去之后,左荣恩不动声色地沉声说道,“御人皇子!我想知道你为何三番两次拒绝吾妹如歌!你其实并未对她忘情!不是吗?”
“呵!左将军真是一位爱护妹妹的好哥哥呢!”皇甫御人有些嘲蔑地哼了一声。
左荣恩沉了一张脸,又是追问道,“我想你对如歌并不是如外表那般!皇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不是为了……”他说着,却又是欲言又止。
“左将军不是也喜欢着自己的妹妹?当年你出手助我一回,现在我将这份情还了给你!不好吗?”
皇甫御人终于停下了脚步,扭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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