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瑶如今可以说是已经活了两世,这两世对于初瑶来说,可以说是成长的经历,一个人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只要看眼睛,便能够得知。
而现在,说这句话的朴在烈眼中的,只有真诚。
他的心,初瑶从未怀疑过。
但是,她不想要。
“皇子喜欢我什么呢?”
初瑶也不弓着身子了,干脆的站直了问朴在烈,连民妇这一自称都省了去,她要站在他的对面,把所有身份的痕迹都抹去,想问个实实在在。
没有料到初瑶会突然这样,朴在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是的,惊喜。
对他而言,初瑶一直以来都是能够躲多远就躲多远,而现在,初瑶并没有躲开,而是就这样堂堂正正的站在对面问出这个一个问题,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不知道,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好像就动了心。”
既然她是真心问,那么他便真心答。
一见钟情,便是如此。
初瑶自然也知道,朴在烈大约会说这个,从一开始,他便强调了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不需要对方有多么好,也不需要有多么了解,在初瑶眼中,不过都是一张脸的事情而已。
“皇子,请恕我冒昧。敢问皇子,你认为一见倾心就足以认定以后了吗?”
初瑶问他。
未来,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像他这样,只凭借一面之缘就认定,怕是有些草率过头了吧?
甚至还因为这个认定,去大费周章的来得到,会不会有点不划算呢?
“那么你当初嫁入沈府的时候,不也是一样吗?甚至连一面都没有吧。”
朴在烈倒是会举一反三,若是他一见钟情来的草率,那么连日后要伴一生的人都没有见过,岂不是更加草率了吗?
何况如今,哪儿有什么自己培养感情的?
能够像他这般,已经是极致了。
“皇子说的没错,就是因为不了解,甚至连一面都没有见过,我如今才会站在皇子的对面,才会出现只剩下我一个人来带皇子游园这件事情。皇子扪心自问,难道不认为这是他们故意的吗?”
初瑶说着,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容,说不出是对沈府的讽刺,还是对自己的讽刺。
“你……”
朴在烈没有想到,初瑶竟然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皇子也看明白了我心有所属,可所属非我夫君,但为何如此,皇子不知吧。若我夫君能够对我怜惜半分,我又何曾会如此?再者,我踏入花轿之中时,也没有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天真想法,但至少希望家族和睦,日后不用操心。可是呢?若是皇子当真对初瑶有心,怕也知道当日初瑶是如何和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一起嫁入沈家的吧?就是这般,初瑶也未曾想过要离开沈家,嫁人从一生,这当真是初瑶心中的想法。可是呢?初瑶抱着这样的想法,却如今站在了皇子的对面。”
初瑶笑着说,那笑容在朴在烈眼中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晃眼,让朴在烈心中不得已的有些慌了神。
“或许皇子对初瑶可以说是一见倾心,那么难道就不会是一时兴起吗?今日皇子在此,可曾想过初瑶的感受?我并非一件物品,但是此时却变成了皇子交易过程中的货品。如果我就这般跟皇子离开,那么沈大奶奶呢?她会就此逝去,还是会被夫家所休?总不能搬在明面上说我就是送给了你吧。皇子也有亲人,初瑶亦有,难道要看着初瑶离开人世?或者是干脆初瑶抱着这等心思永远被皇子囚禁在高丽国?”
她从未和朴在烈说过这样的话,可以说是大不敬了,但是朴在烈听起来,可是丝毫没有这么认为,他甚至觉得,没有错。
“皇子就算能够把买走又如何?皇子买走了我的心吗?皇子是个乐观的人,初瑶能够看出,也是个性子极好的人。只可惜,初瑶却不能托付真心,真心只有一颗,已给,便再难收回。而皇子呢?得不到我的心,皇子要我的人有何用?不是你我都痛苦吗?这只是从你我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而已。若是从其他角度呢?我在殿上那般说话,若是有一日让皇上知道,让世人知道,皇子该如何自处?随你同去高丽的初瑶又该如何自处?”
她说的确实没错。
没有捅不破的窗户纸,若是有心人,怕是也不难猜出。
而且初瑶已经不会付出真心,或者在朴在烈的心中,初瑶这个人还是可以属于他的,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只要努力,她定然会动心。
可是她现在这样信誓旦旦,让朴在烈有些害怕。
没错,就是害怕,其实不过就是几句话,以她的身份去拒绝一个皇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可若是当真有心,这些难看,朴在烈都可以不在意。
“皇子既然本身就是一个乐观的人,而且性子上也比较松散。却要因为带初瑶回高丽而暗中使了这么多不光彩的举动,这样真的不会影响皇子吗?若是初瑶同去后却还无法给皇子真心,那么皇子是要用一生来让初瑶付出,还是干脆把初瑶斩于马下呢?何不看开一点,放开手,或许我们还能成为一生至交。”
若是不能够说服沈傲云,那么就只能先说服朴在烈了。
所有的条件都是朴在烈开出来的,如果朴在烈可以放开这个手,那么沈傲云也没办法了。
买家不要了,难道还要送上去吗?
万万没有那样的道理。
而现在,朴在烈看似是要被说动了。
“你怎知道你不会动心?”
他问初瑶。
为何会这般的笃定她不会动心,这心又不是能够随着自己的。
“因为我是我。因为我的真心少得可怜,因为我已有心中所爱,却也不能所得。但是我懂得退让,懂得回避,懂得得不到的放在心中就好。”
初瑶说着,伸手抚摸上自己的心口。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真诚,却也带着一丝痛苦。
没有人在面对需要舍弃的东西时还能够开开心心,初瑶也是一样,她也痛苦,但是想要而不得,这是一件改变不了的事情,初瑶不会强求。
也无法强求。
“皇子已经输了棋局,却要执着于初瑶,若是旁观人,初瑶也为皇子叫一句不值。废了那么多心血,却得到了一具驱壳。若是皇子喜欢的不只是初瑶的躯壳,却永远都摸不到内心,这对皇子而言,是会难受许久的吧?”
初瑶的言下之意,何必我们一起难受呢?
若是不得,怕是有些日子也会习惯这种不得从而放弃吧。
朴在烈看着初瑶,他一直认为这个女子是有大智慧的,这次交流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初瑶难得的多话了,她没有要和朴在烈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但是这番话,却也说了个明明白白。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若是初瑶一直不曾动心,他却一直有所期待,那么只会一日的失望大过一日吧?
而她之前所说的,一个女子,竟然会在这样一个位置被夫君还有夫家的人作为交易的条件,她的心到底是怎么承受的呢?
面对曾经真心想要从一世的人,他却做出如此之事,若是他,他会如何?
从未想过站在她的角度上面去想。
大殿上的口出狂言,为难,这个时候都好像让朴在烈有些抬不起头来。
他是不是太任性了呢?
他低下了头,去细细的回想着从第一次初遇他的心上人。
大殿上的惊魂一瞥,她目光中的坚硬,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女子,竟然能够在面对他的时候那样从容,她的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沉静,却也带着一丝朝气。
她仿佛只要扬手,便能让空中的空气也展现在眼前一般。
这就是来自于朴在烈当时所看到的,他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动心,不过是一个妇人,还是一个不怎么精于打扮的妇人。
一次又一次,她带来惊喜,她拒绝所有他所有的好处,甚至说出了嫁人从一生。
他很羡慕沈雅枫,当真,沈雅枫是一个能让这样的女子对他倾尽一生的人,而那个她心中所爱,却要随着时间,埋藏在尘埃里面,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搬到台面上来。
若她比自己沉浸的还要深,那她一定是更加痛苦的。
这样的痛苦,她也有,她明白,所以她来劝说,什么是大局为重,什么是她心中所想,她就好似是好友的劝说一样,跟朴在烈分析着其中的关系。
她果然和其他女子不一样,竟然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够和朴在烈相处如此,却也着实会让人吃了一惊。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朴在烈脸上的执着已经没有,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就好似是那日大殿之上,他看见初瑶的时候,露出的那样的灿烂的笑容一般。
看着他突然露出的笑颜,初瑶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他是想通了,还是?
向后退了两步,朴在烈猛然弯下身子,口中说了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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