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西顾一愣，接着抿唇，表情要笑不笑，有些别扭。
庄归之瞧着王后那模样，淡淡地道：“又是这样巴巴地跑过来，她却不知道王已经吃饱了呢，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君王脸色一沉，咬牙：“庄归之你给我闭嘴。”
“微臣遵旨。”庄太医抱着胳膊站到一边去，嘴边带笑，眼神却没有温度。
小离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御书房，上下打量了淳于西顾一圈儿，终于松了口气，道：“是不是已经不疼了？”
淳于西顾看着面前的人，芙蓉一样的脸蛋粉嫩得可爱，不知道是不是跑急了，眼睛都清亮清亮的，水光婉转。
别的不说，东方离的模样，是当真很诱人的。
听见她的问话，西顾这才想起来，微微皱眉地捂着胃道：“哪里不疼了？本王疼着呢！”
“哎？那怎么办？庄太医，要给王吃药么？”小离急了，转身看向庄归之。
庄太医心情不甚美丽，压着一张脸，很不给面子地拆台：“王没有什么大问题，午膳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所以胃疼了。王后不用担心的。”
小离眨眨眼，扭头又问西顾：“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了？告诉我，我下次记得不给你做。”
君王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警告似的看了庄归之一眼，然后道：“我想吃你做的凤舞九天。”
小离做的菜都是以前给炎帝吃的，炎帝很挑剔，所以小离的厨艺也就被锻炼出来了。她会的菜式很多，凤舞九天是将一只鸡做九种吃法放在一个大的琉璃盘子里，淳于西顾很喜欢。
“好，我去给你做。”小离提着裙子又往外跑，没跑几步，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将手里的东西塞进王的掌心，然后接着跑。
淳于西顾低头，手里是一支他很熟悉的凤簪。那是母后经常戴在头上的，最喜欢的一支。
“当真拿到了？”睁大眼睛，他有点儿不敢相信。这么珍贵的东西，母后说给就给了？
“午膳很好吃，王不吃可惜了。”庄归之看着西顾拿着的东西，微微挑眉：“这一番心意，王糟蹋了，也可惜了。”
淳于西顾微恼，顺手抄起一旁的砚台就砸向了庄归之。后者退后两步接住，平静地放在一边：“她和你其他的女人，不一样。”
午膳王后折腾了很久，饭也没吃几口，这会儿又一点迟疑也没有、甚至很高兴地继续去给这主儿做饭。庄归之觉得东方离不是傻，是执着了。她大概是…很喜欢很喜欢淳于西顾，所以愿意为他做这么多的事情，付出什么都无所谓。
宫里其他妃嫔也喜欢王，可是那不一样。后宫没有第二个女子能做到东方离这份上。而从中午发生的事情来看，小离是注定要被辜负的。
庄归之觉得莫名地有那么点心疼。东方离真的是，让人忍不住想抓着她的肩膀晃醒她，要她别这么傻了。一颗心换君王的一段人人可得的情，亏了太多。
“庄太医似乎每次一遇上王后的事情，话就格外地多。”淳于西顾坐回椅子上，长腿放上书桌，一副雅痞的样子道：“本王从来都是被你抓住小辫子告状的，如今莫不是太医要送把柄到本王手里，让本王报仇？”
庄归之翻了个白眼，背起医箱就往外走：“微臣先告退了，留着没意思。”
“不送。”君王得意地笑了两声，然后沉默下来，眼睛瞥着手里的凤簪，发呆。
半个时辰之后，小离端着盘子回来了，眼睛亮亮地看着君王道：“我做好了，还是热的，可以吃了。”
淳于西顾垂着眼眸，突然没了食欲，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向小离的脸，问她：“太后怎么就把这八宝鎏金凤簪给你了？”
小离摸摸头，道：“我也不知道，太后在我要走的时候主动给我的。”
“这样啊。”西顾玩着发簪，淡淡地道：“那大概是母后已经没有那么喜欢这簪子了。唔，好看还是好看，可惜了样式比较老旧，不适合年纪轻轻的王后你了。”
嗯？小离疑惑地看着淳于西顾，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如，这凤簪就给良妃吧，她闭门思过一月，心里一定很难受。美人儿难受，本王会心疼。”君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一双桃花眼瞅着小离的表情。
东方离怔了怔，歪着头问他：“王喜欢良妃？”
“喜欢。”
“邢贵妃呢？”
“也喜欢。”
“玉妃呢？”
“当然也喜欢。”
“还有庄妃、月贵嫔……”
“本王的美人儿们，本王当然都喜欢。”淳于西顾挑眉，看着小离道：“王后这么问，是想说什么？”
小离捏着衣角，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那…那…”那我呢？
喜欢你所有的美人儿，能包括我么？
西顾瞥一眼也知道这丫头的心思，抿了抿唇，而后笑：“王后想问本王喜不喜欢你？长得美丽的本王都会喜欢。只是，王后不及邢贵妃玲珑，也不及玉妃婉转，更不及庄妃柔媚端妃贤惠。想获宠的话，王后还得继续努力呢。”
小离一顿，想起太后的话，眼眶又湿了，怔怔地看着君王。
淳于西顾有些受不了地扭过头去：“动不动就哭，这又是怎么了？”
“太后娘娘刚才说，王喜欢聪明的女子。可是…可是我一点也不聪明，还不如王说的那些人。所以…所以你不会喜欢我了。”小离说得凄凉，眼泪跟着啪嗒啪嗒地掉。
不聪明不是她的错啊，可是这样就要不喜欢她，她觉得好委屈。以前炎帝总是会摸着她的头，说：“小离这样就够了，够好了。”
然而现在淳于西顾却不觉得她够好了，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他还是不怎么喜欢她。
“多大的事情，也能哭成这样。”淳于西顾闷笑，走过去抬起袖子将小离的眼泪抹了，道：“想要本王喜欢，就变聪明点。哭有什么用。”
小离扁嘴，更想哭了。
凤舞九天放在书桌上，君王到底是没有吃。只是把凤簪给她，让她转交给良妃——他现在还不能去看应千琴。
小离应了，拿着簪子往外走。
良妃是南宫首位，宫殿毓秀宫自然也是南宫之中最华丽的。即便是在闭门思过期间，这宫里瓜果香茶的供应是一项也没少的。良妃一解禁就能再次获宠，这是没有多少疑虑的事情。所以宫里的人也就不敢怠慢。
“娘娘，这凤簪是王后之物，竟就这样给良妃么？”采枝很不平：“这岂不是告诉她，想夺王后的位置，也是可以的？”
小离眨眨眼，不懂那么多，却道：“王吩咐的是给她送来，我不就只有送来么？”
采枝跺脚：“王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您就应该反对啊，这是有违规矩的！且太后要是知道，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忍痛割爱给的凤簪，却被王后转手送给了妃嫔。这不是得罪死了太后么？王啊王，你是有多不待见王后，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小离摸摸头，想了想，还是沉默地往毓秀宫而去。
良妃没有梳妆，长长的头发倾泄在地上，回眸看向小离，很是风情万种，却又语带讥诮：“王后来看臣妾的笑话么？”
小离摇头，道：“王让我送凤簪给你。”
…
晚上的时候，淳于西顾择了玉妃的宫殿歇息，郎情妾意的，刚耳鬓厮磨没多久，就听得小六轻轻的一声报备：“王后被太后传召去了福寿宫。”
玉妃挑眉，蛇一样的双腿缠上淳于西顾的腰，阻止了他要离开的动作：“王，舍得下臣妾一人独守这香帐？”
淳于西顾挑眉，软下身子来笑道：“当然舍不得，可是…本王也怕王后被太后打死了怎么办？”
玉妃妖媚地翻了个白眼，白玉手抚摸着君王的胸膛，嗔道：“王真是，明知道太后会发火，还让王后去做这样的事情，还担心王后会不会被太后教训么？”
淳于西顾笑：“爱妃你要相信，本王绝对是没有料到那人会蠢到这个地步。啧啧，乖，本王去看看。”
挣开温柔乡的痴缠，君王翻身更衣，往福寿宫而去。玉妃不悦地摔了个花瓶，声音冷硬，不复刚才温柔：“若香，去给本宫盯着情况！”
“是，娘娘。”
福寿宫里，小离跪在地上，脸色有些苍白。
太后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八宝鎏金凤簪，脸色暗极了。
“就算是王儿的吩咐，这凤簪，也断然没有给鸾雀的道理。”太后沉声道：“王后你给哀家记住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多听听你身边人的意见。王儿叫你去死，难不成你也去？”
小离抬头看了太后一眼，然后垂下眼睛，不怕死地点了点头。
太后怒极，一巴掌拍在了扶手上，气得猛地站了起来：“当真是…当真是傻的！你这么不怕死，那哀家替了王儿下令，你就去那白莲湖待着，明天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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