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瑶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了。
身上照例酸痛,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想来是前些日子在马车上颠簸的缘故。
但她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
巴中的气候有些奇怪,虽不寒冷,却总是潮乎乎的。在这里呆久了,仿佛连骨头都比平时重了几分。
若是真的要在这里住一阵,总该想个法子才成,不知道点个火盆有没有用?
这主意只是一闪而过,谢青瑶立刻摇头否决掉了。
山上的夜里虽还有几分凉意,但时间已是春末。她若要闹着点火盆,君御涵非说她是疯子不可。
想到君御涵,谢青瑶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分别数月,她设想过无数种再见他的场景,却没有一种猜中结局。
原来,他那日不惜让太妃伤心,冒险冲进人群,不是为了天下大事,不是为了王府的兴衰,更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危。
他只是为了一个一旦错过,就会“痛悔终生”的人,一个女子。
原来,世上果然没有任何人是真正无情的。若定要说无情,只不过是那个让他动情的人还没有出现而已。
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
谢青瑶有些懊恼,恨自己昨晚太沉不住气,也恨自己的身子撑不住,竟没等看到那女人的庐山真面目,便在他们的面前昏睡过去。
她真是输得太彻底了。人都说输人不能输阵,她倒好,根本连“阵”都没有,完全是溃不成军。
伤心生气自然是真的,万幸的是她从未把君御涵当成是她自己的,所以伤心倒也有限,不足以把她打倒。
最大的遗憾,大概是对青媚的歉意吧?
她终究还是没能替青媚守住他。
这也是各人的造化,她不敢强求。
谢青瑶苦笑一声,假装相信自己已经说服了自己,随后整了整皱成一团的衣衫,随手拢起发髻便走出门去。
“侧妃,您醒了?”刚走出几步,耳边便响起了阿木的呼声。
谢青瑶慢慢地转过身来,等着他过来回话。
阿木果然笑嘻嘻地跑了过来,絮絮叨叨地说道:“王爷带了十来个侍卫,天色不亮就启程回京了。奴才本来想劝王爷等您醒了再走的,可于侍卫说,您已经把京城里的事情告诉他了,王爷就没有等……”
“我知道了,救太妃要紧,我又没什么大病,总不至于就死了。”谢青瑶兴趣缺缺,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
阿木连连点头,接着又道:“王爷也是这么说,可是很奇怪,关于侧妃昨日险些被刺杀的事,于侍卫没有提,王爷竟然也一句都没有问!照理说,于侍卫既然承认见过侧妃,就该算是承认了罪行,可是王爷一点深究的意思都没有……侧妃您别生气,王爷或许有别的深意呢!”
谢青瑶看见这小厮急得一脸汗,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做奴才的,倒比做主子的可爱多了,只是这奴才的脑子不太灵光而已。
君御涵没有深究刺杀之事,自然是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能吩咐得动侍卫拔刀杀人的,自然是他们的主子。除了君御涵自己,还有谁能让侍卫听命?
他既然有心包庇凶手,她也只好装着这事没发生过罢了。可惜了那车夫一条性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沉默半晌,见阿木没有要走的意思,谢青瑶便随手折下一枝杏花,将花瓣一瓣一瓣扯落了丢在地上,口中漫不经心地问:“昨儿的那位贵人呢?”
阿木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您说的是孙姑娘?今儿一早,王爷便叫人护送她往别处去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奴才不是不说,是真不知道……”
“我明白,”谢青瑶冷笑道,“他怕你告诉我,自然不会叫你知道。你们王爷一向心细得很,派了侍卫护送还不放心,还怕我学那江湖豪客,扛着大刀追上去结果了他的心上人呢!”
阿木的神情有些恼:“那孙姑娘为人,哪里及得上侧妃半分?她不过是仗着会哭会闹……王爷偏偏就吃她那一套!”
谢青瑶看着这孩子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意,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位孙姑娘,以后多半是要做王妃的,你这样轻慢她,就不怕她将来衔恨报复吗?”
阿木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才跺脚道:“不管怎么说,奴才就瞧不起她那副轻狂样儿!”
谢青瑶对这个心直口快的小厮颇有好感,忍不住多劝了一句:“做人耿直,自然是好事。但在王爷手底下做事,今后麻烦的时候必多,接触到的人也未必全是善类……你还是多学着留几分话在肚子里的好,免得今后无端遭了小人的暗算。”
“奴才明白了。”阿木沉思半晌,忽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青瑶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她忽然有些明白莫浅哥为什么喜欢揉她的脑袋了:手感真不错,而且这样欺负别人的时候,很有种骄傲的感觉呐!
阿木的反应,也和她被莫浅揉脑袋的时候反应一样,嘟着嘴瞪她一眼,抱着脑袋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谢青瑶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阿木站在树下迟疑了一下才道:“王爷吩咐奴才护送侧妃到滴翠谷去。咱们是现在就启程,还是再耽搁一两天,等杏花谢了再走?”
谢青瑶将手中的花枝丢在地上,笑道:“自然是现在就走。杏花白不白红不红的,有什么好看?何况结的果子还是酸的……你家孙姑娘喜欢杏花?”
阿木撇了撇嘴,不屑道:“只要是花,孙姑娘都是喜欢的。这几个月旁的事情没干,净陪着她四处去看花了!奴才倒听说,孙姑娘最喜欢的不是杏花,而是绿梅来着……”
绿梅?君御涵口中的“瑶池仙品”?
谢青瑶忽然笑了起来。
不知道天底下第一个以花喻美人的是谁,闹得每个自以为美貌的女人都喜欢以花自比,这些花儿草儿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某人的心里,究竟是因为花而喜欢上了爱花的人,还是因为人而迷恋上了一种花,谢青瑶无从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是永远不会对着这种半白半红或者半白半绿的花儿朵儿,生出些伤春悲秋的情绪来的。
往滴翠谷的路上,只有阿木和先前那大夫两人相陪,倒是让谢青瑶颇为满意。一路寂寞无聊,她忍不住又向阿木打听:“那位孙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我猜,镇国寺那一次,应该不是王爷与她第一次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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