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巴干一路想着,跑到随军的伙夫那里去,要了几张大饼,用纸包好了,绳子系好了挂在手上。
往回走的同时,更是觉得心里别扭。
回到帐篷那里,云真就要走了,可他总觉得不是个滋味,一想到韩知客和赫连锦,心里更是觉得烦乱,步子也不由得越走越慢。
走到最后,停了下来,扭头望向窄窄长长的一条道的尽头处,恰好看到有人扶着伤兵从那里走了过来。
他想了想,忍不住上前问道,“前面还在打吗?”
“还在打着呢!”扶伤兵下来的军医随即着急地回道。
“那楚大人受伤了吗?”
“手臂上受了点轻伤。”军医说着,来不及跟查尔巴干再说更多,扶着身上大出血的伤员匆匆走到一旁的帐篷里去止血。
查尔巴干扭头看着他们进去了,又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想了一会儿,想通了,转身朝天堑那头匆匆走去。
天堑外面是个不算陡的小山坡和一片小林子,天堑上面是两堵不算十分高的悬崖,应该是有人在上面守着,一路走,路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还有零零散散几具尸体,石头是从上面砸下来的。
查尔巴干一边注意着前面和上面的动静,一面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
等他走到的时候,发现声音比先前小了许多,也看见有士兵陆陆续续地从火光最盛的地方,朝这边退来。
“打完了吗?”他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一个士兵问道。
“没呢,马上天要亮了,月亮落下去,都看不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赫连锦他们自己先退了。”那士兵如此道。
正好,正好叫楚玉去和云真见一面。
查尔巴干心头一喜,随即又问道,“那楚大人和楚将军呢?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楚大人不知在哪,楚将军就在那里包扎伤口呢!”那士兵随即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树底下。
查尔巴干一看,楚衡果然脱了盔甲坐在树底下,自己用一块白布包扎腰腹处,旁边还站着几名副将,用火把替楚衡照着。
查尔巴干看清楚了是楚衡,随即匆匆上前去,走到楚衡身边,低声问道,“楚将军可知楚大人在何处?”
楚衡抬头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查尔巴干,微微皱着眉头回道,“我大哥带着士兵去清理战场了,看战场上是否还有活着的士兵,不知是在林子里还是在何处,你怎么来了?”
“郡主迟迟没有得到你们的消息,心中担忧,所以便叫我带着她前来,现在正在后头的帐篷里呢!”
“简直是胡闹,快带她回去,待会打起来了谁还能顾得上她?”楚衡眉头皱得更紧,沉声责道。
“属下就是为这件事前来,郡主确实是说要走了,可不是回思州城。”查尔巴干压低声音回道,朝他凑近了一些,在楚衡耳旁道,“她说要立刻启程北上。”
楚衡诧异地扫了他一眼,暗忖了一会儿,扭头朝身边的副将道,“你们去将我大哥找回来,就说夫人来了。”
说完,扎好腰上的伤口,随着查尔巴干一起起身,“我先随你去看看。”
走到半路无人处,他随即压低声音问道,“为何忽然要北上?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她可曾和我大哥商量过?”
“应当是没商量过,临时起意,她和梅翁在帐篷里单独待了一会儿功夫,便说要离开了。”
楚衡自然是不明白她为何忽然作此决定,要说是扔下楚玉独自逃命,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北上的一路,只会比在思州城里更加危险。
他脚下步子越来越快,走到帐篷门口时,见云真正对着桌上的蜡烛烘干纸上的墨水。
“怎么要离开?”他站在门口,沉声问道。
云真被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是楚衡进来了,不由得愣了下,又扭头看了眼查尔巴干,“你怎么来了?前面停了?”
“大哥现在人不知在何处,你要走,至少也要先跟我大哥商量一声再走。”楚衡没回答她的话,只是低声劝着,“你身上的伤刚好,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离开,我私心里觉得,都不如留在思州城中安全,至少这里攻不进来。”
“可若是赫连锦他们从北面攻进来呢?若是先攻下了播州呢?播州离思州不过几十里之距,你可有想过这个后果?播州比思州易攻?”
楚衡摇了摇头回道,“大哥自然也有想过这个问题,方才他在前面时就说过,说赫连锦忽然反悔,恐怕是因为有什么阴谋。你既知道他们可能兵分两路,从播州攻入,那么北上岂不是很危险?云虎一人能保护得了你吗?”
“所以我现在只能赌一把。”云真斩钉截铁回道,“我赌赫连锦的援兵会从这里进攻,他们若是兵分两路,相隔太远,段时间内无法互相应援,远水救不了近火,分成两路只是无用功,他们一定会先找一个突破口攻入!”
“就算是如此,那你北上的目的是什么?”楚衡想了想,虽觉得她分析得有道理,可还是不想让她在此刻离开。
“我北上,是为了寻找神器,神器遗失在了鞑靼族,若是被赫连锦他们捷足先登先拿到手,又或者是侯敬挟持了我娘来控制神器,那就晚了,哪怕我们有再多人相助,也敌不过他们!”
楚衡不知云真北上,是这个缘由,愣了下,轻声回道,“不如再等等?等我大哥回来再拿主意?”
“楚衡,你纵横战场这么多年,应当明白,有些事情晚了一步也就完了,兵贵神速。我再等等,现在月亮已经落下,一片漆黑正是离开的好时机,在天亮之前楚玉还不回来,我便不会等了,被人发现了行踪我还能走得了吗?”
楚衡自然是比云真还明白这道理,隔了几秒,叹了口气回道,“好,我已经派了人前去找我大哥回来,若是一刻钟之内他还不回来,我先送你出去。”
“好。”云真抿着唇笑了笑,“那麻烦你了。”
她说完,看着楚衡胡子拉碴颓废的模样,忽然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雪娘,对着楚衡沉默了几分钟,还是不由自主问道,“二弟,雪娘她……临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要对我说?”
楚衡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抱着头盔慢慢站起身,走到云真面前,跪了下去,“大嫂,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她。”
楚衡这一声大嫂,叫她受宠若惊,他肯松口承认她是大嫂,那么一定是接纳了她,可他的话,却叫她的心不禁紧紧揪作了一团。
她就知道,雪娘和楚衡之间是有什么的,不然的话,楚衡也不会颓废到如此地步。
“人已经走了,还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话,有什么用呢?”她嘴角不禁浮起一抹苦笑,轻声回道,伸手扶住楚衡的胳膊,“起来吧,在我走之前,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楚衡虽然是就着她的手起身了,却低垂着双眸,似乎是不敢看云真的眼睛,觉得愧疚。
“去年你出事之后,凤允恭曾召了我和大哥一同进京,大哥被贬至思州,我却是被留在临安城里有半年之久,等同于被软禁了。”
“凤允恭表面上是说,怕蜀国发难,不敢叫我回战场上,激起蜀国的怒气,实则是要叫他培养的人接管我的三军大权。等我再回到战场上时,虽然还是将军的身份,却远比不得从前的地位了。”
“先不说这个,先说我在临安城内寸步不得离开,甚至于根本都接触不到任何和兵权相关的人或事,有些原先对我死心塌地的将士,渐渐的,便成了凤允恭的人,我心中郁郁难平,也见不到大哥三妹,便得了一种怪病,吃不下任何东西,一闻见食物的味道,便想吐。”
“谢大人之前也和我得过类似的病,可我比他还要严重得多,大夫也对我的病束手无策,药石无灵。在这半年间,是雪娘陪在我身边照料,变着法子的弄东西来给我吃,翻遍古籍医书,成日里就在研究该怎么治好我的病。”
“如今想来,我那时心中难受,看不见她为我做的一切,甚至在最难受的时候,叫她滚,不要管我,她那时便开始一点点的失望了。”
“有一天早上,她给我端来了最后一碗药,对我说,将军,喝完这碗药,我就要走了。她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药方,我喝了几天那药,确实身体比之前好了些,便问她,要去哪里。”
“她回说,要去找你了,她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要去陪在你身边。我便信了,还写了一封信给我大哥,说雪娘已经知道了你的下落,等找到了,叫她写信给我大哥。”
听到这里,云真差不多已经知道了雪娘为何要进宫去当圣女,一来,肯定是为舒家逼迫,二来,长时间的付出,得不到楚衡的回应,她已经绝望了。
“她最后问我,将军,你是想奴婢陪在你身边,还是想我回到小姐身边?我想着,自己这窝囊的样子,只会叫她难受,还不如让她回到你身边,便回答她,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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