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原就像是现代职场上的女强人,很懂得分寸,同时温柔不做作,叫人不喜欢都难。
“你……”云真有些心痒,嘴里的话不由自主就跑了出来。
她想问,谢原是否也跟她一样,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正好,不远处传来下朝的钟鼓声,让她忽然清醒了过来。
“什么?”谢原以为她说了什么,被钟鼓声盖住了没有听清楚,随即朝她凑近了一点。
“没什么,我说我该回去准备出行的食材了,谢大人若是不想去就不必跟着,路途颠簸,我怕你身体虚弱,吃不消。”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己站了起来。
“好。”
云真往回走着,走了很长一段路,还是忍不住自嘲地摇了摇头,谢原怎么会跟她一样呢?就凭那一手漂亮的字就知道跟她不是一路人了,真是脑子昏了才会那样想。
况且,她要是说了什么穿越这种新潮的词出来,谢原指不定以为她是疯了呢!下次可不能说话这么不过脑子了。
她回了御膳房,用自己最快速度准备了或许要用的东西,将煮好的半成品和食材打包带着,刚收拾完,逢晴就来催了。
她们收拾完可能要出行带着的所有东西,让宫人先上了马车,将马车赶到第一道宫门处候着,两人紧赶慢赶赶到皇塔湖边,却遥遥看见对面的仪式似乎已经结束了。
凤允恭只带了舒兰,几名心腹大臣,还有一些龙神卫,其余人都在湖对岸等着,等着先祖的启示。
云真心里明白那把假的神器,绝不会发出红光警示,可到了揭晓决定的时候,却还是有些紧张起来,凤允恭的心思谁都拿捏不准,说不定没看见红光,她还是决定要杀战俘。
那些人可都是惠娘的亲人和同乡啊!
等了许久,那边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直到日上中天,一行人才朝这里走了过来。
云真一个小小的御厨,也不好挤在前头,只能站在人后,垫着脚尖看朝他们走过来的凤允恭一行人。
没想到的是,赫连锦也跟着去了皇塔,她隐约在凤允恭身后看到了赫连锦的脸。
舒兰忽然走到凤允恭身前,双手托着假神器,举过了头顶,前面的人立刻跪了下去。
云真看见他们跪着,也跟着跪下,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场景。
“神器出塔时,伴有凶兆,柔然战俘,不得不杀!”
舒兰的声音,温柔中又带着一丝残忍,是虚假的悲天悯人。
这一刻,云真忽然觉得很愤怒,她抬头,望向赫连锦,赫连锦同时也发现了跪在人群中的她,愣了下,很快的,又将目光转向别处。
什么凶兆?听着便觉得可笑!他明明自己偷走了神器,放了把假货在里面,为何假货还会伴有凶兆?分明是他们想杀人,便用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又望向凤允恭。凤允恭脸色平静中带着一丝恭敬,满是对神器的虔诚。
可谁能知道,这满脸的虔诚也是假的!
她彻底相信了,凤允恭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凤允恭,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心肠不再慈悲的大人,而不再是孩子。
“一炷香之后,准时起程,前往丰县。”凤允恭身旁的卫公公,随即用尖细的嗓音吩咐道,“百官随行,斩杀俘虏。”
用这么一把假货,要砍死几千人,且不说什么时候能砍得死,只怕没死几个,刀口就钝了。
云真最后看了赫连锦一眼,朝他露出一丝冷笑,逢晴便拉着她起身,转身离开了。
禽兽便是禽兽,你不能奢望他哪一天能够变好,因为那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没有期待,便也没了失望。
“逢晴,你说杀那么多人,几时才能杀得完呢?就是那惨叫声,你能听得下去吗?”云真坐在马车上时,忍不住轻声问逢晴道。
逢晴环着双膝,坐在角落里,咬了会儿下唇,眉眼间也全是肃穆,“可我们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神器可以在眨眼之间杀死几百上千人,应当不会很久的……”
每次面对这种无能为力的事情时,云真便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身份当真显赫,结识的,也全都是人中龙凤,可到头来,该发生的事情,却一件也阻止不了。螳臂当车,想要以一己之力阻止,也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丰县距离临安城并不远,不过是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马车还没停下来,就听到了嘈杂愤怒的人声,一阵接着一阵,全是男人的怒吼声。
云真被外面的声音,叫得一阵头皮发麻。
从马车里钻出来时,她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穿着柔然战服的士兵,被锁在一道道铁栅栏之后,一眼,几乎看不到边。
丰县的地牢建在城外,依山而建,官差站在高处,拼命地甩着手中的长鞭,逼迫剩余的战俘从不同的洞里钻出来,就像是在鞭打一群畜生,一群羊群,将他们集中到地面上。
而他们面前,是两三人高的铁栅栏,每一个洞口前,都有一个专门的出口,只能容一人通过,每几百人,都被独立的栅栏隔开着,或许是怕控制不住他们,怕他们发狂。
有谁敢攀上布满荆棘的栅栏,下一秒,就会被外面守着的官差用箭射死。
云真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看着柔然战士身上破烂的衣衫,心里的震惊,甚至让她合不拢嘴。
这全都是人啊!亲眼看到这六七千人时,才知道有多么的庞大,比她心里估计的,远远要庞大得多,凤允恭难道真的要把他们全部杀光吗?
“云大人,我们管不了。”逢晴跟着她钻了出来,许久,忍不住低声开口道,“先去准备皇上的午膳罢。”
云真没有吭声,转身跟着逢晴,一步三回头地朝监牢的厨房走了过去。
她烧菜时,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她看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凤允恭被龙神卫紧紧地护在高台上,看着那些柔然战俘。
没多时,丰县的狱卒,从地牢中押出一个浑身缠满了铁索的壮硕男子,押送到凤允恭面前。
那男子肤色黝黑,身上的衣服早就残破不堪,露出了壮实的胳膊,被押到凤允恭面前时,不肯跪下,狱卒用铁棒砸他的腿,他也不肯跪。
赫连锦也坐在那高台上,神色淡漠地望着那名男子。
“叫楚衡出来!”那男子咬着牙强撑着,却还不往往外冒脏话,“老子不服!一个小娘皮样的东西,使了不光彩的手段把老子捉了过来,老子不服!!!有种出来单挑!”
“恐怕会叫你失望了。”凤允恭不轻不重回道,“我知道你,你是察哈尔的哥哥。”
“什么察哈尔的哥哥,老子就姓察哈尔!你们这群孬种在宫里杀了我弟弟,竟然连他名字也不知道!我呸!”男子说着,用力往地上唾了口唾沫。
凤允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些狱卒下手愈发的狠,一棒子直接砸中男子的脑袋。
他踉跄了几下,虽然被打得头昏脑涨,却还是强撑着,单膝跪在地上,还想站起来。
“不就是下跪,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赫连锦望着面前的场景,从手边的果盘里,随手拈了个果仁,轻轻弹向男子另一个膝盖。
男子膝盖被击中,一时吃不住,控制不住地就朝凤允恭跪了下去。
“尔等蛮夷小族,竟然也想张口吞大象,你以为,南晋只有楚衡一人吗?”赫连锦拍了下指尖上的盐粒,忍不住朝他冷笑道,“既然你也姓察哈尔,那便叫你察哈尔。”
“察哈尔,本王问你,你可有向南晋臣服之心?”
“臣服?老子做鬼也不会向你们臣服!有本事的就叫我们死去的亲人朋友活过来!没本事,就别那么多废话,老子就这一颗头,你要摘就摘去!婆婆妈妈的,南晋就没一个男人!上战场的大将军也长得像个女人似得!”
察哈尔吼完最后几句,身后的几千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云真被几千人的声浪,震得一阵心惊,放下手里的刀,走出厨房,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察哈尔将军。
“谁再敢笑一声试试!”周瑞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来,怒声喝道。
他的声音里加了浑厚的内力,传出很远,竟然能勉力压住几千人的声音。
柔然士兵皆被他的声音震住了,有些却还是不屑地笑着。
站在高处的狱卒,低头看着面前铁栅栏里关着的俘虏,谁还敢笑的,立刻一甩长鞭,绕住对方脖子,狠狠地从人群中拉出来,甩在旁边的空地上,不是撞死,便是活活勒死。
“你们此番行径,又算得上是什么男人?”察哈尔将军扭头看自己的兄弟眨眼死了几十个,忍不住收了笑,怒吼道。
“那察哈尔将军,可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赫连锦也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察哈尔跟前两步远的位置,低头看着他,“你们既是输了,那就老老实实地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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