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了,破相了……”她忍不住重重压下铜镜不看自己的脸,又咬牙切齿道,“不过也好,能辟邪!辟赫连锦那只鬼!”
雪娘本来心里挺难受的,听云真这样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小姐,不要紧的,太医说每天坚持抹药,脸上不会留疤痕。”
云真边听她说边撩开自己袖子看了一眼,果然手臂上的伤也是,虽然皮肤表面看起来愈合很快,伤口不深,然而只要有疤的地方都泛着青紫。
看了两眼随即放下袖子,由雪娘搀着往院子里走去。
凌波正在小厨房里煎药,见云真起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扇子朝她走过来,“小姐,可不能走远了,奴婢听说前几天莺莺回来了,你行动不便别吃了暗亏。”
“我怕她?我让她双手她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云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话虽这么说,她却还是安抚了凌波一句,“不用担心,我就在近处走走,不去前面。”
雪娘扶着她走得很慢,像是怕牵扯到她断骨处的伤,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儿也才走到前面那处大园子里。
“小姐歇一歇吧。”雪娘见云真的目光直瞅着前面,那是半月前赫连锦打她的地方,立刻硬扯着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休息。
锦亲王府挺大的,他们所在的这处园子最大,一直顺着走能走到靠近前堂走廊的地方,云真嫁进来了之后也没好好逛过这个大园子,此刻慢慢走着倒起了兴致。
她坐在大石头上,指着河对岸的那座小楼问,“雪娘,你可知那里住的是谁啊?”
“不知。”雪娘也摇了摇头,“奴婢经常到这岸边洗东西,从没见这个小楼的窗子打开过,也没听到过声音。”
“哦。”云真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锦亲王府这么大,主子少,下人多,有些地方没住人也实属正常。
她回答了之后,立刻扶着雪娘的手又站了起来,硬是逼着雪娘跟着她往园子深处走,走了一段路,也能看见树丛后遮掩着两座亭子。
她走得有些累了,随便挑了处亭子坐下。
刚坐下,就听见有隐约的嬉闹声传来,听了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只觉得很热闹。
她忍不住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透过稀疏的枝叶往前看去,却见面前不远处是个不大不小的草坪,有几人正在草坪上踢足球。
不,在这应该是叫蹴鞠,用浸了水的软藤条编制的球状物体,外面糊了一层有韧性的牛皮,踢起来倒也有点弹性。
她听见有女子的声音传过来,忍不住站在树丛后面仔细看了几眼。
其他人的长相她倒没看清楚,就看见有一个面容十分娇俏的女子,长袖挽得高高的,露出两截白生生的手臂。
一头青丝也挽成了一个扎实的髻,在几个穿着锦衣稠褂的世家少爷中,带着球不断灵巧地穿行,紫色的纱衣尤其扎眼,不时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女子倒也奇特!蹴鞠一般都是小孩和男子用来消遣玩乐的东西,看她年纪也不是十分小了,竟然也跟着这些公子哥一起踢球玩。
云真不由觉得好笑,不由自主定在原地继续看了下去。
“楚三!累不累?要不然到这里歇会儿再继续?”就在这时,距离云真不远的一座小亭子里传来一声男子的招呼声。
楚三,原来是楚玉的三妹楚如烟!
她只顾着看足球场,倒没看到身边不远处的亭子,听见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得扭头看了过去。
却见那边的一座亭子里有几个公子哥正在休息,其中一个正站着招呼场上的楚如烟。
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名男子眉目间有赫连锦的影子,只不过长得并没有赫连锦那么出众。
边上一名婢女,随即笑着将手中的果盘递到了站着的男子手边,柔声细语哄道,“二爷,吃些果子罢。”
二爷?赫连齐吗?
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一名戴着面纱的婢女随即抢过果盘,殷切地送到了赫连齐手边,身体恨不得紧贴着他才罢休,拈了一个剥好的葡萄送到赫连齐的嘴边,腻声道,“二爷,吃一个嘛!”
云真听这声音,只觉得有些耳熟,就听赫连齐身边的那几人笑道,“你倒是艳福不浅啊!家里才收了第五房妾,大哥这里的丫头又紧巴巴地往你身上贴,干脆也纳进府里去罢!双喜临门嘛!”
赫连齐只笑了笑,没有反驳,扭过头来掐了把婢女纤细的腰肢,笑着的眼底满是赤裸裸的欲望。
云真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心生厌恶。
赫连齐是临安城中出了名的情种,说得好听叫情种,说得难听,就叫种马,谁人不知他能一夜几次,连御数女?
只可惜场上的楚如烟似乎对他不感兴趣,没听见他的声音似的,冷不防边上紧跟着的一名男子伸脚一个抢断,抢了她脚下的球。
楚如烟这时恼了,停在原地没动,扭头狠狠瞪了眼赫连齐的方向,随即朝他们休息的亭子走了过来。
赫连齐松了身边婢女的腰,亲自拈了几颗葡萄上前走了几步,送到楚如烟面前。
楚如烟却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没有接他手里的东西。
“三弟生性顽皮,抢了你的球你也别恼,待会我一定好好训他一顿!”赫连齐脸上的笑甚至带了丝讨好的意味。
楚如烟还是没伸手接他的葡萄,只是扭头看了眼随即跟上来的赫连墨,冷笑了一声,朝自己的婢女招呼道,“我们去别处休息吧。”
说着,竟然转身朝云真这边走了过来。
云真一看不对,转身拉着雪娘就往回走,然而身上有伤走得不快,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在又在刚刚坐过的那座亭子里坐下。
楚如烟根本不想理睬身后跟着赔礼道歉的赫连两兄弟。
尤其是赫连墨,光是趁人不备,用手肘顶开她抢球的行径,就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卑鄙小人了。
对待女人尚且如此,更不用提他平常做事。
赫连齐更不用说,那副花花肠子左拥右抱的样子,让她光是看着都觉得吃不下饭。
赫连家三兄弟,到底只有赫连锦一个人是好的。
她沉默着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却见亭子里已经有一名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坐着,还有一名女子站着,看样子是主仆。
“咦?”她有些疑惑,不禁放慢了脚步,看着背影不像是侯清晓。
然而她转念一想,忽然就明白了,这府上除了侯清晓,还有一个,是嫁进来没多久的云真。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几名婢女,轻声问,“那边坐的是云夫人吧?”
刚刚脸上遮着面纱的婢女抬头看了一眼那里,随即冷冷答道,“回三小姐,是的。”
“那我可得见见了,我听人说云夫人是个有趣的人。”她说着,笑着就要走上亭子。
“有趣的人?”赫连齐紧跟着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听谁说的?我可是只听见内城里的人都在骂她。”
“那些人还骂我呢,那你走好了,不要跟着我。”楚如烟冷哼了一声,斜眼瞥向赫连齐,“你们越讨厌的人,我便越是喜欢。”
赫连齐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尴尬,想要再哄楚如烟,楚如烟却自己一个人走向了云真。
云真听见他们说话,这才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礼貌的笑,转身低头对着楚如烟。
“你是云夫人吗?”楚如烟脚步轻快地走到云真面前,“我是楚玉的三妹楚如烟,我听我哥哥说……”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间看见了云真脸上的伤,忍不住轻轻倒抽了口凉气,“云夫人,你的脸怎么了?”
后面一群人稀稀落落地跟了上来。
云真这才抬起头,扫了她身后的人一圈,又转眼看向楚如烟,“原来是楚三小姐,幸会。”
赫连齐和赫连墨只是在台阶底下站着,不肯上来,想必没有叫她的意思。
“呵呵……这得问她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呢!”刚刚脸上罩着面纱的那名婢女又阴冷地开口道。
赫连齐收起手上的扇子,撇了说话的那名婢女一眼。
那婢女见赫连齐看自己,整张脸有些泛红,随即低下头去。
“我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云真也不冷不淡扫了眼那婢女,“轮得到一个下人来对我说三道四,二弟,三弟,你们说呢?”
楚如烟一看这群人的神情和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云真在王府里是真的不受人待见。
但她了解赫连家两兄弟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反而又朝云真靠近了一小步,柔声道,“我倒恰好随身带着些冰肌膏,云夫人要是不嫌弃我用过一次,这冰肌膏对修容养颜倒是很有奇效。”
“就算把门面装饰得再漂亮,还是看着让人作呕,她要什么冰肌膏,反正大哥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赫连齐随即不屑地回道。
“二爷说的是,楚三小姐还是别把好东西浪费在了不该怜悯的人身上!”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楚三小姐的冰肌膏让给你用了?莺莺!”云真原本淡然的神色猛然间一凛,盯着那个带着面纱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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