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云层上,很轻,没有重量。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炸药炸得粉身碎骨那一秒,她灵魂出窍之后的那种漂浮感,让她觉得很心慌。
又死了一次吗?
她惊慌地想着,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确实是漂浮在半空中,面前,是一个洁白的病房。
那个浑身打着绷带,躺在床上,靠着心电仪和各种先进医疗设备,微弱地喘着气的女孩,好像是她。
她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摸摸女孩的的脸,伸出手去,却穿透了她的肉体。
又回来了吗?她的身体,竟然还是完整的吗?
“……是,是这样,度过危险期了,如果她能在这两天醒过来,那么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忽然领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两人都戴着口罩,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个灵魂,他们看不见自己。
“哎……”她听见男人轻声叹了口气,跟着医生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浑身打满绷带的她的身体。
“军区医院会保密吗?关于云真特工要退役的事。”
“完全保密,她一出院,之前所有做过的任务资料,都会自动销毁,以后她就自由了。”
她忽然想起,这个男人,是跟她一个特工小组的队长,她的秘密恋人。
只是好像离开了太久,竟然什么都记不清楚了,她甚至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只是记得,她曾刻苦铭心地爱过他。
因为她没有亲人,没有几个朋友,他的存在,既是她唯一的亲人,又是她最信任的朋友。
“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她待在一起,待一会儿,她住院六七天了,也没来看她一眼。”
“好。”医生爽快地点了点头。
男人看着医生出去,慢慢坐在了云真的床头,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又轻声叹了口气。
“真真,不要怪我,是因为在炸药库时,你看见我了的我的脸……我怎么能让自己在这次任务中毁掉自己呢?”
“你恨我也好,觉得我背弃了自己的信仰,背弃了自己的祖国也好,我就是个间谍,早在遇见你之前,我就是间谍的身份,我是服务于别国政府的。”
男人说着,伸出手去轻抚了下云真冰凉的脸。
她猛然想起,就是他,是他亲手打下那一枪,引燃了炸弹。
灵魂出窍之前的那一幕,汹涌地朝她扑了过来。
她忽然之间很难过,觉得自己很痛,先是一丝丝的,然后痛得她要死过去一样。
她想去触摸自己心脏的部分,然而那里确实空落落的一片,穿过去,一片透明,她没有心,又怎么会痛?
“你能听到吗?”男人低头看着她,忽然看见她眼角滑过的一滴泪,声音随即显得有些惊慌。
然而云真却只是躺在床上,手指都不曾动弹一下,他才又松了口气。
只是,他忽然站起身来,用他的手,盖住了扣在她口鼻处的氧气罩。
“对不起,如果有来世,希望你不要再遇到我。”
说完,一把拉起氧气罩,用自己的手,捂住了云真的口鼻。
她想要去阻止他,然而根本就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半分钟过后,云真的手脚轻微地抽搐了几下,旁边仪器上的心电图,逐渐拉成了一条直线。
“……云真!云真你醒来啊!云真你不要吓我!”那一瞬间,她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惊慌而又痛苦地叫着。
她猛地一睁眼,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她以为自己被闷死了,缓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的怀中,一只温热的手掌正搭在她的手腕上,往她的身体里运送真气。
“云真……”
她费劲地扭头,看到的是楚玉的脸。
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却是看到她劫后余生的狂喜。
“我没事了……”她努力地干咽了一口,朝他挤出一丝笑,回道。
在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上天待她是公平的,在这里,她只会活得更好。
旁边的大夫,正跪在床边不断地磕头,看见云真醒来,也是大吃了一惊,似乎觉得她能醒过来是不可能的事。
“你再来探探她的脉象,我觉得比刚才好很多了!”楚玉随即抽回手,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让出位置来,让大夫上前来给她继续诊脉。
大夫试了一下她的脉搏,又仔细看了眼云真的脸色,吃惊地回道,“是好很多了!大约是楚大人之前给她喂的那颗药起了作用!”
楚玉抿着唇站在床侧,低头看着云真乌青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眼眶竟然红了一圈。
云真也望着他,没有吱声,只是噙着一丝笑意,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之前她在底下祠堂里哭了,哭的是,她从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一个男人,为了她这样奋不顾身。
哪怕之前她那样伤他的心,对他不理不睬,那么狠心地甩开他。
她看见楚玉把刀扎向赫连齐心口的那一刹那,心里是这样想的,如果楚玉因为杀了赫连齐,而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她,就跟着他一起死。
她知道自己抵挡不住了,她狠不下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他。
她就是喜欢他,就是喜欢楚玉!
她想起那天大火之中,楚玉颤抖着身体,为她顶起千斤重的顶棚,她又想起,那天她跪在锦亲王府门前,他盖在她身上的大氅,她又想起,赫连锦的鞭子甩在她身上之前,他替她牢牢抓住了鞭尾。
太多太多,他无数次地朝她伸手,无数次地陪她渡过难关,只要一想起,她就会忍不住地微笑。
这样一个男人,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他?
之前的云真,心一定不是血肉做的,而是块铁。
楚玉看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别扭,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过分的情绪,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那大夫,替云真诊完了脉象,想了一下,也跟着楚玉走了出去。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她还是听见了。
“活是活过来了,但是她中毒不轻,这一身的武功,怕是废了……”
“还会有什么不好吗?”
“这噬筋软骨散,说实话,体内内力越强,反噬就越厉害,她竟然能被反噬到差点丢了性命,想必之前一定是个高手,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心口的毛病……老夫也说不准了,只能看她以后造化。”
之后,两人便没了声音。
其实有没有武功对她来说,差别不是很大,就是耍起来,没有以前那么炫酷了,更加飞不起来而已。
她的本事,保命倒是还能有。
她忍不住自嘲地想着。
许久,楚玉亲自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送到她手边的小圆桌上,笑道,“先吃点东西罢,我已经叫府里的下人去煎药了,吃了药,再休息一会儿。”
云真望了他一眼,轻声回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他仍旧是淡淡笑着,“你想对我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逼你说出来,也就没了意思。”
说完,他低眸,放下手中的筷子,“待会,我叫如烟把药送进来。”
然后转身就要走。
云真心里猛地一急,从床上探出上半身,死死拖住他一片衣角。
楚玉吃了一惊,扭头望向云真,随即一把稳住她的肩膀,又让她坐了回去,“好好躺着,你内伤很严重。”
云真坐是坐回去了,却还是死死揪着他的衣角不松开,也不说话,就是瞪着楚玉。
楚玉轻轻扯了下,见她不松开,忍不住叹了口气,问她,“你当真吗?”
云真愣了下,反问他,“你当真吗?”
楚玉一下没忍住,抿着唇轻笑了几声,“你早知道,我是当了真的。如烟跟我说,你把我的手帕藏在枕头底下,然而我想着你对我的态度,便在怀疑,我是否自作多情了呢?”
“谁知道呢?”云真一本正经地答道,硬是靠着蛮力把他拉了下来。
楚玉半推半就,顺从地坐在了她身边。
她见楚玉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立刻跪坐了起来,凑上自己的嘴,在他脸上亲了下。她有些管不住自己的荷尔蒙,所以忍不住了。
“这下知道了吗?”她继续一本正经地问。
楚玉被她亲的懵了,隔了几秒,摸了下自己刚刚被亲过的脸颊。
许久,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温热的双唇在她额上停留了一阵,顺便替她把被子拉了上来,紧紧裹住她单薄的身躯。
“如果这是梦,我希望永远不会醒来。”他在她头顶喃喃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我想说,我从未如此紧张过一个人,哪怕是楚衡和如烟。”
“你刚刚在我怀里没了呼吸的那一刻,我在想,为什么不在地宫里就把想说的话告诉你呢?我追悔莫及,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好,你醒了。”
“等你离开赫连锦,我就娶你好吗?”
这恐怕是每个女子,都想从她喜欢的人嘴里说出的话,然而云真,却忽然间僵住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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