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也就罢了,你为何还要帮着赫连锦,又要捉住楚衡!赫连锦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帮着他?凤允恭可是你的亲侄子!楚家人也一直都敬重你,你叫楚如烟该怎么办?”
“我是恨你不喜欢你,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混蛋!凤云如,你的心是黑的吗!!!”
最后一句话,云真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吼得声嘶力竭,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凤云如还是没有解释,没有反驳,低着头站在那里。
云真喘着气,望着她,给了她一分钟的时间,可凤云如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她又轻声笑了起来,“不说话就有用了吗?你委屈什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生下了我不要我,现在又陷害楚家陷害忠良,你没生儿子,你掺和在里面干什么呢?”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退一万步想,如果凤云如是为了她,所以才想让赫连锦当皇帝,那么也应该解释一下,而不是痴痴呆呆地站在她面前一声不吭。
她捏紧了拳头,用尽自己最后的耐性,沉声又问她,“倘若,你想帮着赫连锦登上帝位,是因为想让我当皇妃,那你错了,我不会留在赫连锦身边。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个原因?”
凤云如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喜欢的是楚玉!作为一个自私的母亲,你不要我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让我失去最爱的人吗?”云真已然怒到极致,朝凤云如靠近了几步。
还没拉住凤云如的手腕,朝宣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紧紧揪住云真的袖子,“云真,你不要伤害公主!”
云真也没想要伤害凤云如,只是想要拉凤云如带她去见楚衡。
她扭头诧异地望向朝宣,却见朝宣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只是一遍遍地重复,“你别伤害公主,公主已经够可怜了……”
“她可怜?你可有想过我是什么处境?”许久,云真轻声回道。
一问出口,更觉得自己傻逼,朝宣疯了,只记得凤云如,哪知道她是谁?
她随即轻轻甩开朝宣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抬手一把摘下自己右腕上戴着的红玉髓,直直地盯着凤云如,
“之前,我怕是脑子被门挤过才想着要原谅你,才会一直戴着你的东西舍不得脱下。从此刻开始,你我两人,永远不再是母女!”
说完,她抬手,狠狠将手镯掷在石板上,砸得玉屑飞溅,手镯在顷刻间变得粉碎。
“真儿……”凤云如想要阻止她,可云真动作太快太狠,即便是扑过来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玉镯在她眼前摔落。
“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帮赫连锦的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云真心里莫名一紧,却立刻又恢复了愤怒,冷冷撂下最后一句话,拾起地上的马鞭,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她听见朝宣一声声叫着公主,知道此刻凤云如一定是伤心欲绝,可一想到楚家,心里的愤怒就是止不住,当真没有再看凤云如一眼,牵着马快步离开了。
·
她找到御马监,把马送了回去,又找到逢晴问了她凤允恭现在何处。
逢晴说凤允恭带着庭梧和使臣,还有察哈尔将军,先行去了紫宸殿,大约是要等谈拢之后再去处置楚衡。
云真什么都没说,望了她一眼,转身赶到紫宸殿殿门前,跪在了石阶底下。
紫宸殿殿门紧闭着,殿前宫人看见云真跪着,也不敢进去禀报,一是知道云真跟楚家关系亲密,云真定是为了楚家求情,不敢帮,二是里头正在谈重要的事体,都不敢打扰。
云真从午后,一直跪到太阳西沉。
里面陆续走出来一些大臣,其中有赫连锦的心腹,见是云真在底下跪着,折身进去,到赫连锦耳边轻轻提醒了一声。
赫连锦脸色黑沉了一些,轻声回道,“不用管她,你们先回去罢。”
摆明了这次不想管云真的事。
赫连锦不管,也没人再提,直到逢晴借着送点心的由头找到紫宸殿,见云真还在台阶底下跪着,登时吃了一惊,匆匆走进去,在赫连锦耳边提了一句。
“便让她跪着。”赫连锦想了想,沉声道,“朕说过,楚家的事,无论她怎么求都没用。”
庭梧坐在离凤允恭最近的位置,听到他说的话,禁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皇上所提要求,我们大致都可做到,再细致一些的,等回到柔然,要跟大汗商量过才能定夺。”她不经意间和逢晴对视了一眼,随即忽然轻声开口道。
“三日之后,我便跟着察哈尔叔叔回去。”
凤允恭其实不想放她走,可一整个下午,孟和和察哈尔的态度都非常坚决,就算要留,也只能留下孟和,庭梧一定要回去,要给乌洛兰族一个交待。
听到庭梧最后表态,他的心也不由得沉了下去,许久,轻声回道,“那好吧,朕尊重你的意思。”
“皇上和诸位大臣一定是累了,剩余的事,明天再接着谈下去。”庭梧慢慢起身,笑道。
凤允恭见庭梧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单独跟他说,随即朝余下众人道,“你们都先回去罢,朕也累了。”
赫连锦扫了庭梧和凤允恭一眼,又望向韩知客,却见韩知客也盯着庭梧。
其余大臣都站起身来,赫连锦也跟着站了起来,朝韩知客低声道,“走吧,先回去。”
他知道,韩知客是怕庭梧跟凤允恭旧情复燃,可凤允恭毕竟是皇上,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韩知客听到赫连锦的提醒,有些迷惘地回过头来看向他,愣了下,还是顺从地起身,跟着赫连锦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扭头望向庭梧,正巧,庭梧也看着他。
两人视线交接的瞬间,庭梧朝他露出一丝笑,似是在安慰他没有关系。
紧接着,殿门就关上了。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跟着赫连锦往下走。
傍晚的风吹在身上,凉得紧,云真却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看见赫连锦出来了,韩知客也跟着最后一个出来,然后殿门又关上了,凤允恭却并没有召她进去,或者是让她起来。
她继续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那块砖石上的纹路。
“若是跪得吃不住了,就回去。”赫连锦缓缓走到她身前,低头看着她,低声道,“明知求他没有用还跪着,我要是你,早就回去想其他法子了。”
云真忍不住笑了,她觉得他的话很可笑。
她抬起头来,冷冰冰地和他的视线对上,轻声回道,“那你告诉我,用什么办法才能救楚衡?求皇上没有用,求你,难道就有用了吗?”
赫连锦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两人对视良久,赫连锦忽然朝她勾起嘴角,轻声回道,“那你便跪着吧,我倒想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说完,狠狠一甩衣袖,扭头就走。
云真侧头,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视线之中,又忍不住捏紧了拳心。
赫连锦又成功地,让她更加讨厌他了。
天色很快的就暗了下来,逢晴趁黑,走到她身边,给她悄悄塞了个暖炉,又在她肩上披了件斗篷。
云真没有推辞,张口顺从地吃了块逢晴递到嘴边的点心,嚼了几口,轻声道,“你赶紧走吧,我一个人跪着就好,皇上怪罪下来我也担待不起。”
逢晴端着盘子蹲在她面前,在冷风中打了个哆嗦,也轻声回道,“不要紧,皇上不是真的生你气,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他懊恼尚且来不及,你吃完了东西奴婢再走。”
说着,又递了杯茶到云真手上。
不管她有什么困难,逢晴从来都是陪在她身边,也不管凤允恭是否会迁怒于她。
她没吭声,接过茶杯,喝了两口热茶,又吃了口饭团。
“云大人多吃一点,奴婢知道劝你也是没有用,多吃点才有力气跪着。”逢晴见云真不想吃了,随即小声劝道,捏着饭团送到她嘴边,不肯收回。
云真低头看了她右手的纱布一眼,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拉住逢晴的手腕,低声问她,“这是掌刑宫人打的,不是烫伤的,对不对?”
逢晴愣了下,随即笑道,“云大人想多了。就是烫伤,不是打的。”
“你骗人。”
云真知道宫里有一种刑罚,是用板子打手腕手肘,因为怕打伤手掌之后宫人没办法干活,会打得一双手肘肿得几乎都动不了。
逢晴跟她共事了这么久,从来都小心谨慎,一只勺子都没摔过,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烫伤自己?况且烫伤的部位不是手掌手背,却是手腕处,位置也不对。
云真见她不说话,立刻将手中的暖炉塞回到逢晴怀里,紧紧捉住她的手腕,掀开衣袖往上看。
然而,她却并没有看到逢晴的手肘肿胀着。猜错了吗?她一愣,抬眼望向逢晴。
逢晴仍旧是笑着,小声道,“奴婢说了不是打的,云大人自己不信。”
云真捏着她小臂的手,却没放松,因为她感觉到逢晴正下意识地往回缩,似乎非常不愿意让云真看到自己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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