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和查尔巴干各抢了一匹马,赫连锦与查尔巴干共乘一骑,飞奔在回思州城的路上。
亏得云真反应迅速,方才北城门要封门之前,云真仗着龙吟在手,斩伤了一片人,强闯出城门。
不过从北城门出去,骑马从平地走,就要绕行几十里路,不骑马,越山而过,却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相较来说,倒是骑马更保险一些。
云真心焦,背上的龙吟也在一闪一闪地泛着光,不知是能感应到云真的心急,还是什么原因,云真后背被灼得发烫,却没时间探究龙吟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她身量娇小,胯下的马儿四蹄生风,将查尔巴干和赫连锦甩开了一大段距离。
赫连锦望着前方一闪一闪的红光,沉默许久,忽然间又轻声笑了起来。
他忽然间想到舒兰的死,想起一件事来。这笑,是自嘲的笑。
查尔巴干扭头看了眼和他绑在一起的赫连锦,低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我可怜,笑我自作多情,不行吗?”赫连锦自嘲地回道,“也笑云真这辈子命途多舛,其实与我倒是正配,倘若楚玉死了,我看她要如何抉择。”
“不许你诅咒楚大人!”查尔巴干心头一急,恶狠狠骂道。
“阎王要你今夜死,绝活不过三更。”赫连锦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我就这么说一句,楚玉就能死或者是活下来。”
前面云真的速度,忽然在此时慢了下来。
等到查尔巴干追至身后,扭过头来,朝赫连锦沉声问道,“我大哥在哪处城门守着?”
“或许是北城门吧,你应当明白封城门,是缓兵之计,北梁的两个大将军,都已离开播州城,将侯孝坤调离到别的城门,也不是没有可能。”赫连锦想了想,回道。
云真皱着眉头没吭声了。
她一路都在想,如果北梁大军围城,他们就很难进城去了,倘若她以赫连锦性命相要挟,侯孝坤说不定会心软,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进城去。
换成是其他人,就太危险了。谁会在乎赫连锦的性命?
“就先去北城门吧。”赫连锦也大致猜中了云真的心思,笑了笑道。
云真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们胯下精疲力竭的马,朝查尔巴干道,“换马,速度能快一些。”
他们随意抓来的马,不能日行千里,就这一百多里的路,恐怕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才能抵达思州城。
而他们离开之前,北梁的军队已经出发了不知多时,她恨不得能飞过去。
查尔巴干二话不说,便带着赫连锦翻身下马,云真爬上那已筋疲力尽的老马时,赫连锦忽然又朝她道,“云真,我问你一件事。”
云真扫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淡淡回道,“你问。”
“你跟楚玉两人,是不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赫连锦问出这话时,脸上的神情虽然是满不在乎的,可自己的心,却是一阵绞痛。
“是,我跟他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云真愣了下,却还是沉声回道。
“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赫连锦随即冷冷笑了声。
“你若是想挑拨我跟他之间的感情,现在可以闭嘴了!”云真咬着牙,狠狠回敬道。
直到现在,他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吗?
她有些难堪,也有些生气,提起手中的马鞭正要挥下去的同时,赫连锦又低声道,“云真,你怀了他的孩子了。”
她又愣住了,隔了几秒反问他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怀了楚玉的孩子了。”赫连锦一脸正色回答她道,“正如舒兰怀了凤允恭的孩子之后,能随意操纵神器,神器在你身上一直闪烁,是因为,你的身体里,有了其他血脉,它感应到了,所以不安。”
“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
赫连锦这么一说,云真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月早就过了她大姨妈该来的时候了,只是因为担心楚玉和思州城的情况,她奔波多日,都没顾得上这茬!
她是上个月月初来的大姨妈,可这都月尾了!
如果她真的怀上了孩子楚玉的孩子,那么龙吟一开始对她的并非完全服从,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赫连锦望着闷声不响的她,忽然间又道,“你大哥并非是六亲不认之人,你说你肚子里怀了楚玉的孩子,说不定能够进城去的机会更大。”
赫连锦是疯了吗?忽然间这么替她和楚玉着想?云真狐疑地上下扫了他一眼,仍旧没回答他的话。
“我的命在你手上,你手上握着龙吟,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了。”赫连锦看出她眼神中的不信任,撇了下嘴角回道。
云真虽然还是不怎么信任他,但是赫连锦说的,很有道理。
在跟侯孝坤相处的一个多月里,她发现侯孝坤确实也是心慈之辈,跟侯敬和他娘都不一样,或许因为是大哥,所以心善有担当。
她若是和侯孝坤说自己怀了楚玉的孩子,就是为了这孩子,他的外甥,侯孝坤也定然会不忍心。
她沉思了几秒,朝已经坐稳的两人道,“走吧。”
说话时,看都没看赫连锦一眼。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月亮落山之时,赶到了思州城附近。
云真望着那连绵的群山,听着远处的喧嚣和火光,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安。
她怕自己赶来得太迟了,思州城已被攻下。
“云真,你进了思州城之后,会杀了我,是不是?”渐渐放慢速度的同时,赫连锦又在查尔巴干身后问她道,“进城之后,我对于你,便没了利用价值。”
他问的问题,正是她方才不愿去想的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处置赫连锦。
“或许吧。”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飞快地答道,“或许在进城之前,我便会不小心杀了你,又或许我们根本进不去。”
“那你就杀出一片血路,杀到城根底下,里面的人见了你,岂有不士气大增的道理?”
“你在开什么玩笑?”云真眉头皱得更深,“首先,我绝不会因为龙吟在手上,便大开杀戒,若是如此,一年多前,我们在瑞溪县附近时,你和大哥就能不战而胜了!”
“二来,城里的将士,已经饿了近一个月,哪有力气打仗?我不会傻到让他们拖着虚弱之躯出来送死!赫连锦,你到底揣着什么心思?”
赫连锦本是好意提醒,没想到触了云真的逆鳞,一时之间,没了声响,只是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
云真因为心急,言辞间不免急躁了一点,话说出口的瞬间,方知自己过分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愿成全她,已是不容易。
两人说话间,又朝北城门靠近了一些距离,隐约可以看到,北梁的将士正在攻城,用箭阵和梯阵,正在想方设法登上城墙。
思州城并算不得是古老,所以城墙和城楼都很新很坚固,护城的设备也是比较先进的,护城河里的水一旦放光,就会露出里面不溶于水的燃料,一旦遇到明火,便会熊熊燃烧起来。
这是最后一道保命的屏障,走投无路之时方用,一日一夜之后便会燃尽。
云真看到北城门附近的护城河,火已经开始燃起来了。
楚玉一定是即将撑不下去了,还好,还好她赶来了,希望还不算太晚!
她在城外的最后一片树林里停下了,牵着马步行,慢慢往前走着。
“郡主,要不然,属下前去探探,看北城门处是否是你大哥在攻城?”查尔巴干怕云真有个什么闪失,随即试探性地问道。
“不行,外面太危险了,要出去就一起出去!”云真毫不犹豫地答道。
“郡主不必担心,你看后面那么多死了的将士尸体,我随意剥一件披在身上,假装是北梁人不就行了?”查尔巴干随即安抚道。
云真沉思了一会儿,看着那越来越旺的大火,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再拖下去,恐怕要进城,只能等到后天了。
而且若是她前去试探,查尔巴干一个人绝对无法制得住赫连锦,赫连锦惧怕的是神器,而不是查尔巴干。
她又犹豫了一下,方轻声问道,“你可认识我大哥?”
“认识的,曾有幸看见过两次,认得他的脸。”查尔巴干慎重地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决定了,倘若北城门处攻城的将军就是你大哥,属下便立刻回来,若不是,等属下去别处探明白了再回来。”
“好!你要小心一些!”云真还是点了点头,沉声应道。
她看着查尔巴干小心翼翼走出林子,在暗处找到一具北梁士兵的尸体,剥下了盔甲套在身上,随即顺着人少的地方,摸了过去。
一直到看不清他的身影,她才惴惴不安地收回目光,挨着系着马的大树根坐了下来。
赫连锦坐在离她不远的对面,银面具之后的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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