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我没能跟你们接头,你和雪娘两人,就先隐姓埋名,去别处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若是发现我没死,再回去告诉侯元昊,若是我死了,你们这辈子都不许回北梁。”
云真认认真真地嘱咐她道。
“小姐……”
云真不等她开口,立刻打断她的话,“我跟你说认真的,让你们带着的银票,应该够你们二人过完下半辈子的了,你和雪娘两人平分,在别处僻静地方,买个小院子,改名换姓,以姐妹相称,直到两人都找到了好人家就嫁了吧,一定要找本分老实的人家。”
“可是还没到那一步,小姐怎么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凌波急得脸都红了,“没了小姐,奴婢和雪娘两人怎么能安心地过下去?”
“傻瓜,有什么能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呢?”
云真放下手中的杯子,伸手替凌波顺了下刘海儿,“别犯傻,听我的,千万不能回去,回去了侯元昊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两个。就当是,你们两人也死在南晋了罢。”
“再说了,若是我死了,总得有几个人年年记得给我烧些纸钱吧?不然在底下还是得受欺负,旁人我不放心,你们俩我倒是放心的。不要告诉我爹娘我死了,他们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
“不行!小姐的话奴婢不能同意!”凌波摇头回道,“奴婢也不会先走,等着小姐回来了再一起走!”
“真傻,我若是没死,总得有个通风报信的人,叫侯元昊来救我吧?你就当是帮我照顾雪娘,她跟了我这么些年,也没享到什么福分。”
云真一边笑着一边回道,“就当是我求你了,我一个人怎样都不要紧,人多了倒危险,你回去就骗雪娘说,过年了我想回去看看,所以让你们打包行李。”
云真话说到这个份上,凌波心里既是难受,又是感动。
她随即朝云真跪了下来,“奴婢这辈子能跟了小姐这样的主子,也是值了!不管明日之后会发生什么,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姐不用当心雪娘!”
“我素日里最放心的就是你,劳烦你帮我照顾雪娘了。”云真低头望着她,轻声笑道,“起身罢,说不定我们主仆三人还能有缘分在一起。下去帮忙去,不要被人察觉出了异常,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一个人坐在休息的房间里,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转黑,心里总觉得有件事没做。
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坐了许久,才想起,是好几天没见着楚玉了。
那天他送了药过来,两人不过见着了几分钟时间,楚玉似乎有急事,就走了。
她想着他的脸,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起身穿了斗篷,对着铜镜照了下自己的样子。
还好,这些天在家里养着,脸色还不算难看。
下楼时,两层楼都挤满了吃麻辣烫的人,云真低着头,慢慢下了楼,正压出去时,凌波忙乱之中还是叫了她一声,“公子!你去哪里?”
“我出去走走,马上回来。”云真扭头回道,戴上斗篷上的风帽,一个人慢慢走了出去。
趁着内城门还没关,和楚玉见一面的时间还是有的。
走到楚府门前,门口的仆人却说楚玉不在,还在宫里,没有回来。
昏暗之中,也没人认出她的脸。
云真没说自己是谁,耐着性子,走到拐角处,在楚府的围墙墙根底下,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她想等楚玉回来。
她怕过了今晚,就没机会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内城的街道上都没什么人了,想必过一会儿内城门就要关上,楚玉还是没有回来。
她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走到拐角的地方,又往大门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忽然看见那边有人骑着马回来了。
走到门前,门口灯笼昏暗的光照在他脸上,她才认出是楚玉。
幸好回来的是楚玉,不是楚衡。
她心里一阵暗喜,还没走上前,楚玉已经发现那边有人正盯着自己,猛地朝她看了过来,“谁在那里?”
云真摘了头上的风帽,朝他靠近了几步,轻声回道,“是我。”
“真儿?”楚玉有些诧异,随手把手中缰绳递给了侍卫,朝她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不在里面等着?外面这么冷!”
“我就是……顺便从这里路过,想要看看你。”云真嘟着嘴回道。
“你真是……”楚玉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分说,一把抓起她的手,一摸,果然是冰凉刺骨,“本来内伤还没好透,胳膊上还有伤,怎么能在外面冻着呢?”
“我不冷。”云真看着他抓起自己的手,轻轻搓着,忍不住笑道,“真的不冷,内城门马上关了,我要走了。”
“见了我一面,就走了?”楚玉微愕,低声道,“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没有。”她继续朝他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想要清清楚楚地把他的脸记在脑海里,一处细节都不落下。
他看着她的时候,一双黑眸灿若星辰,因为天气冷,挺拔的鼻梁,鼻尖泛着一点粉红,不厚不薄的唇此刻噙着淡笑,仍旧是一笑起来,有一种春暖花开的味道。
“那我送你回去。”他随即道,转身朝门口侍卫吩咐道,“把马牵进去,我步行送真儿回去。”
其实她也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他这么吩咐的时候,她没说话。
楚玉吩咐完,松了一只手,转身拉着云真慢慢往内城门的方向走去。
云真被他拉着,迟了半步,不急不缓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清俊的背影,心里满满的全是不舍。
楚玉的手很暖,将她冰凉的手整个包在了手心里,一边走,一边慢慢地往她体内输送真气,想让她暖和起来。
“明日有灯会呢!”云真走了几步,低下头找话题跟他聊。
“我知道,不如明晚我们一起看?”楚玉放慢了一步,等她和自己并肩而行,扭头笑着轻声问道。
“不行。”云真认真地朝他摇了摇头,“人肯定很多,我怕挤着自己的手臂。”
楚玉低眸瞄了眼她斗篷底下鼓起的那块,回道,“有我在,怕什么?想玩我就带你去,一年就这么一次,机会难得。”
“不行。”云真还是认真地摇了摇头,“明晚我要在宫中当值,肯定忙都忙死了。”
“也对。”楚玉想了想,回道,“那……明晚你到我府上来。”
云真朝他扬了下眉,不解地问道,“做什么?”
“十五,难道不是跟想要见面的人团聚的日子吗?”楚玉说着,伸手替她细心地戴好风帽,“明晚阿衡也在家中,你忘了他说过要好好谢你的吗?我在府里,替如烟在槐树底下埋了几坛女儿红,她要出嫁了,正好挖出来。”
云真站在原地,看着他伸手,细致地替她系好风帽底下的带子,心里既温暖,又觉得难过,冷不防,忽然伸手搂住了楚玉,埋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楚玉被她抱了个措手不及,隔了几秒,小心地放下手,轻轻回搂住她的肩背,“今天是怎么了?”
云真闭着眼睛,缩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声音,更是难过到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楚玉任她抱着,许久轻声问道,“该不会是,跟赫连锦有关吧?”
“不是。”她窝在他温暖的怀里,摇着头闷声回道,“就是想着,我们隔得这样近,却不能时常见面。”
楚玉忍不住笑出声来,“傻丫头,再等等就好了,我等得起。”
“可是我总是看不见你,便觉得担心。我想起前几日在宫里,那些刺客若是手偏了几分,又或者是楚将军不在身旁,或许我就死了。”
她说着,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他,“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就那样死了,你会伤心难过吗?”
楚玉看着她眼底的晶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瞎说什么?你不是正站在我面前吗?”
“我说如果。”云真吸了下鼻子,轻声回道,“如果我死了。”
楚玉伸出舌尖,舔了下被风吹得有些发干的唇,想了想回道,“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另娶,把你埋在我书房后院里,立一块墓碑,写上:亡妻,云真。”
她听到这里,鼻根又是一阵酸涩,又吸了下鼻子,勉力笑着,“多傻呀!”
“傻就傻了,每个人在这世间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若是真心喜欢你,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便是无人能代替,既然这样,守着你便好了,还要其他人陪着,有什么意思?”
她站在原地,双手被他捂在怀里,痴愣愣地仰头望着他,拼了命地才压抑住想哭的冲动,许久又朝他挤出一个笑来,“那我便放心了。”
说着,从他怀里抽出自己已经被捂热的手,往后退了一小步,“回去吧,我去店里,跟雪娘他们一起打烊再回去睡觉。”
背后要关内城门的官差,在催促着最后几个赶着出去的人,“快点快点!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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