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听到云真这样说,对视了一眼,脸上笑意渐淡了一些,其中一个扭头望向云真,柔声回道,“公主还是不要开玩笑了,大祭司说你是宝音公主,那么就错不了。”
云真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人弄得失心疯了,看她们的神情就是,如果你不是宝音,你就死定了。
她愣了几秒,朝两人挤出一个笑,“我开玩笑呢!”
“公主这些玩笑话呀,还是当着大祭司的面去说吧,奴婢们可经不起惊吓。”
两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道,“做错了事的后果,咱们可担待不起。咱们天宫里的人本来就少,上上下下住着不超过三十个人,大祭司平日里对待我们极为严苛,前阵子才处死了两个。”
处死?听着,这大祭司是个有点可怕的人。
云真没吭声了,抿着唇看了二人几眼,自己往地宫里走了进去,门口放着一只开屏的铜孔雀,每片羽毛的末端,都有一颗蓝色通透的石头。
她身上摸了摸,问道,“这是什么石头?”
“这是蓝宝石啊,大祭司闲来无事时,自己亲手镶嵌上去的。”
乖乖!就这一只孔雀,上面至少镶嵌了上百块跟她指甲盖大的蓝宝石,看着颜色通透度,就知道不是人工合成的了,而且这古代哪有这种合成技术啊!
她哪怕是在凤允恭的行宫中,都没看到过他随意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门口的时候。
她不由得砸了咂舌,起身往里面走去,而目力所及,里面的布置更是奢华极致,各种看着纯金打造的东西,就随意地摆在花架上,摆在桌案上。
正殿的大桌上,摆了一套茶具,她走近一看,全是打磨得相当光滑的银具,茶壶的把手和每个茶杯上,都镶了几颗璀璨透明的宝石。
她一看,便觉得这是钻石,忍不住拿起一只沉甸甸的杯子,扭头问二人道,“这上面的,又是什么宝石?”
“这个啊,是海上传来的一种宝石,据说叫做钻石,大祭司前些年得了一小袋,不知这么小的东西镶在哪里才好看,说和金子配着,有些俗气,便特意叫工匠打磨了几套银具,镶在上头了。”
云真听大祭司如此暴殄天物,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来,这看着容量绝不超过一百五十毫升的一只小杯子,上头就镶了两颗至少一克拉的钻石!
更别说壶把手上镶的那颗了,看着几乎有小指甲盖这么大,她已经无法估量那是几克拉的钻石了,看着真真叫人心疼到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就这一套茶具,她估摸着,放在现代的话,得价值上千万。
“你们大祭司不觉得,这钻石放在戒指上,才好看吗?”她缓了缓,笑着问道。
“不啊,我们大祭司平常不戴这些东西,觉得俗气。”
云真被俗气这两个字,堵得彻底没了声音。大约是她太俗气了,所以觉得这凌驾于皇帝之上的大祭司,有些过于清新脱俗。
她憋着一口老血,又慢慢走到偏殿去看。
她进的这个偏殿,正好是洗澡的浴池,虽然没人洗澡,可大理石造的两条龙的口中,还是不断地流出热气腾腾的水,走近一看,龙的口中还含着两颗透明的珠子,在不断地滚动着。
她已经不想问这是什么珠子了,她猜大约是夜明珠,是或者不是,晚上洗澡时就能知道了。
因为外头的东西过于奢华,所以她对于石龙口中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已经觉得没什么可惊讶的了。
和两国皇帝都是兄妹关系的她,不得不说见识也相当广了,可看到这大祭司的天宫,才知道自己有多土,才知道什么叫做清新脱俗的炫富。
而住在里面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她们眼中一文不值的东西,或者随意丢弃一块石头,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都是这辈子所能挣得的所有财富。
就比如说她左手边养着几条小红鲤的那只琉璃鱼缸,或者说,是水晶石鱼缸。
比如说,她面前这一整个用大理石铺就的偏殿,从头到尾的白色,浴池,石阶,石龙,连走廊上的柱子,也是大理石的。
她穿过大理石铺就的道路,往那边走廊走去,往下面一看,原来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吓得她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一小步。
“公主千万小心,这地宫的后头,就是悬崖,大祭司平日里若是想清心,便会坐在廊下参悟。”
地宫的后头,就是悬崖,地宫的前面,是一个仅容两人并排通过的石洞。
只要有人守住了那边的洞口,她就是插翅也难飞。
她忽然明白了大祭司安排她住在这里的用意,他就是要变相地囚禁她。
云真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心里却凉了半截。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对她?
几人正说着话的同时,外面有和她们穿着一模一样桃红色衣衫的宫女,端了几个托盘的菜,走了进来。
她走到桌旁,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们放下径直的菜肴离开,坐下的同时,还是忍不住问道,“有谁跟我一起吃吗?”
“没有,现在天宫里就公主一个主子,这都是给公主预备的。”
肉林酒池。
云真的脑子里立刻闪出了这么四个字,就她一个人,给预备了整整二十八个菜,给十个她也吃不下这么多啊!
“公主若是觉得不喜欢吃,那便撤下,重新再送一批上来。”
“吃。”云真随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干笑着朝两人招呼,“不用麻烦了,你们也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那两人随即摇了摇手,其中一个回道,“放眼整个天宫,连阿桃姐姐都不能有这种待遇,跟公主共坐一桌,若是被大祭司知晓,奴婢们全都活不成了!”
就因为跟她一起吃东西,就全都活不成了?她们这是在吓她,还是在吓她?
她有些无语,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么以后,都是由你们服侍我吗?”
“并不是,今晚就是阿桃姐姐来服侍公主,我们怕不能照顾周全。”
云真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半晌拿起筷子,一个人吃了起来,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一个人吃过饭了,她记得那还是在前世的时候,真的是因为孤独,没有人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这个蜀国的大祭司,平日里过得到底有多寂寞呢?
虽然被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环绕着,可他都是一个人,这样就算拥有再高的地位,又有什么用?一个人孤独到这种境界,也是绝了。
她可不愿被囚禁在这里,像他一样,这么bian态地孤独下去。
她也知道,这种人,一旦对谁产生了感情,就会像前世的她一样,孤注一掷,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若真的把她当成是宝音,那怎么办?
吃了几样东西,她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食不知味,许久,朝那两人又问道,“阿桃是大祭司的贴身宫女吗?”
“是,平日里都是阿桃一人照料大祭司的饮食起居,我们下边的人,只负责分工做不同的杂事。”
“所以也只有她一人,清楚地知道大祭司去了哪里,何时回来,是这样吗?”
“是。”
云真得到肯定的回答,缓缓点了点头,轻声答道,“我知道了。”
看来她得通过阿桃,跟大祭司好好地谈谈,她得心平气和地告知大祭司这个消息,宝音已经死了,她不是宝音。
吃过饭,很快就入夜了,她正一个人坐在浴池边上的走廊上时,忽然听得从不远处飘来一阵缥缈的笛音,不知是他们天宫有人在吹笛子,还是万丈深渊的对面林海之中有人。
她索性也是闲来无事,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只觉得那曲子吹得极为哀伤,缠绵入骨,让她不知不觉间,心境逐渐变得平和,也跟着有些没由来地哀伤起来。
一曲长长的曲子完毕,她还是许久不能回神,半晌,幽幽叹了口气,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仍旧是盘膝坐在原地,扭头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哪怕是山妖鬼魅,也不会有蜀国大祭司来的可怕。
几秒之后,发现是先前在栈道回廊上看见的阿桃进来了。
“山中夜凉。”阿桃捧了床薄毯,走到云真跟前,柔声笑道,“公主还不睡吗?”
“等着你。”云真指了指对面,挑了下眉头回道,“坐下聊聊?”
阿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还是顺从地在云真对面坐了下来,“公主想要跟奴婢聊什么?”
“聊聊大祭司,聊聊我,想到什么就聊什么呗。”云真随即笑道,指着外面问阿桃,“刚刚是谁在那吹笛子?”
“是大祭司的徒儿,这是大祭司教他徒儿吹的曲子,常人哪能离我们这么近还不死?”阿桃柔声回道。
说话的语气是柔和的,说的话,却叫人汗毛耸立。
云真愣了下,又恢复常色,笑着问她,“大祭司今晚会回来吗?他不是说等了我十年吗?怎么我来了,他却不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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