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强压下心中的翻涌,谁都没看,只是摆了摆手,轻声朝逢晴回道,“去吧,你先回去收拾东西。”
这场面,实在是有些让人尴尬,逢晴又望了云真和楚玉二人一眼,轻声回道,“是,那奴婢先退下了。”
云真替她精心打扮的妆容,楚玉却只是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说实话,是个女子,都会在乎。
倒不如只是穿着平常的宫服前来,心中倒不会有隐约的羞耻感。
云真叫她回去,她没有不听从的道理,她想问云真,有没有后悔的余地,可谁都没有说话,也就强压下来,转身一个人默默退了回去。
楚玉扫了眼逢晴远去的背影,又走到楚如烟身旁,低声吩咐道,“如烟,你先回席上。”
“大哥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楚如烟见楚玉有故意支走自己的意思,随即怒道,“我不明白,为何你和二哥两人直到如今还要顾及着她的面子,是她背叛你在先!”
“如烟。”楚玉猛然抬高了声音,皱紧眉头望着她,“你可否记得两个月前自己说过什么?回去!”
楚如烟却不依不挠,冷冷回道,“如今想来,从那时起,她就在骗我们。二哥跟我说了,你前日里醉酒之时,说云真在昏迷的时候叫的是赫连锦的名字,而不是你!我只恨自己当时是瞎了眼睛!”
云真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忍不住诧异地望向楚如烟,“我什么时候在昏迷时叫了赫连锦的名字?”
“你自己的心,自己都不懂吗?”楚如烟冷笑着回道,“云真,你若是还有良心,那就不要再来打扰我大哥!你若是喜欢赫连锦,那就在这宫里老实待着等着他前来救你!”
“够了。”楚玉深吸了几口气,沉声打断她的话,“你若是再胡闹,明日就陪太妃前去寺里为南晋祈福!”
楚如烟被楚玉训了两句,心中更是不服气,却怕气坏楚玉的身子,强行忍住了。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妹妹,和一个欺骗你的女人的!我不管了,你好自为之!”她说完,甩头就走。
云真在旁默默看着她们争吵,楚如烟转身的瞬间,她猛然间想起了她说的那次昏迷,是什么时候。
那次,她竟然叫了赫连锦的名字吗?不可能啊!她昏迷着的时候明明是魂穿回现代了,怎么会叫赫连锦的名字?
“如烟说的是真的吗?”等到外面只剩下她和楚玉两人,她终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他。
楚玉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回道,“我明日就要走了,一起去外边走走吧。”
他没有回答,那就证明,楚如烟说的是真的。
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看着他先转身走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他身后,走了一路,忽然想到,即便是是能找到解释的理由,那也只会叫他离开得更加不安心。
既然他选择了离开,选择了对大家都好的方式,就像楚如烟说的一般,那她何苦再说些让他徒增烦恼的话?
她索性将肚子里的话咽了进去,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到空无一人的御花园门口时,他忽然慢慢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她道,“我本想找你,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出现了,没想到正好碰上。”
“找我做什么?”她勉强牵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楚玉望着她,许久都没回答,只是就这样平静地望着她,忽然轻声开口道,“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他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紧接着问她,“你当真这么希望,别的女子留在我身边吗?我要你说实话。你希望陪着我的,是别人,而不是你吗?”
都已经走到这步,她已经骗了楚玉多次,也不在乎这么一次。
她盯着他的眼睛,笑了一声,“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吗?如烟都已经说了,我爱的人,是赫连锦。只是不知道,你竟然会这么傻,明明听到我叫了他的名字,还一直装作不明白。”
“是吗?我想也确实是我傻,就如你所说,明明心里都一清二楚,还装作不明白。”他低着头呵呵笑了起来,右手不自觉地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随即又放下,扭头看向别处。
“我早知你会这样回答,多问一遍,不过是让自己的心死得更彻底一点罢了。好了,这是我要问你的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知道答案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等到他来救你。”
他说着,从袖口中掏出那个已经变形得不成样的磨喝药,抓起她的指尖,放到她手心里,轻声又道,“云真,既然你已经不需要它,不需要我,那就请你收回它,这原本是你的东西。”
说完,随即飞快地收回手,转身返回来时的路。
她没敢回头,他转身的瞬间,也没敢看他,只是紧紧捏着那个可以只称作是硬面团的东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可是许久之后,终究是没能忍住,她的心就像是空了一块,在他把磨喝药放在她手上的瞬间,她的心被挖了出来,血淋淋地放在了她自己手上。
没了,一切都没了,她彻底失去了楚玉,他已经决定离开自己。
可这是她自己逼她的,不是吗?这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就像是她预想的那样。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飞快地抹掉脸颊上滚落的泪水,一边木然地往自己的行宫走去。
她不能将自己心里的情绪表现得太过,凤允恭派了人在她身边看守着她,倘若她表现出太难过的样子,她怕凤允恭会更加难为楚玉,她不该再给他带去困扰和厄运。
她和楚玉,从来都是两条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两人之间的有缘无分,不过是上天跟她开了个玩笑而已。
“你为什么从来都是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为何不能软弱一下呢?”
她忽然想起之前赫连锦问过她的一句话,一边匆匆往前走着,眼泪却是一边不听话地继续往下滚落。
咄咄逼人,只不过是一时伤了对方,最难过的,伤得最重的,一直都是她自己而已。
她放走了赫连锦,逼走了楚玉,只留下了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里挣扎,她想,这样她欠他们两人的,应该都能还清了吧?
她能给的,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可这全是她所有能给予的。
楚玉,只盼这一次分离,此后永不再见。
·
云真坐在河岸边垂钓的时候,服侍她的一个小宫人,忽然匆匆跑到她身边,焦急道,“郡主,逢晴姑姑要走了。”
云真手执着鱼竿,动都没动一下,只是轻声回道,“我知道,让她走吧。”
“可是郡主都不愿送她一送吗?逢晴姑姑已经等了郡主小半个时辰了!”
云真暗暗叹了口气,脸上还是平静无波,“让她走吧,你替我捎一句话,叫她放心地离开,不必有后顾之忧。”
她终究没有大度到,看着别的女人向楚玉投怀送抱,还能淡然下去,她怕自己送走逢晴的那一刹那会控制不住自己。
正如她之前所说,她嫉妒逢晴,嫉妒能跟着离开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是。”小宫女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应道,转身走了。
隔了几秒,云真扭头看向她的背影,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放下鱼竿,仰倒在碧绿的草坪之上。
静心,恐怕她每天都来垂钓一整天,都无法静心,可笑的是,她也钓不到鱼,还是在这里坐着,像个傻子一样,估计看守她的龙神卫,以为她都要疯了吧?
她一个人在草皮上躺了许久,忽然发现身旁的鱼竿动了一下,似乎是有鱼上钩了。
她呆滞地转过头,看着继续在颤动着的鱼竿,却是一动不想动。
“是傻子吗?有鱼上钩还不收线?”就在她呆愣着的瞬间,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朝她如此道。
她吓了一大跳,猛然起身,朝四周围看去,可是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刚刚是谁在跟她说话?为什么声音如此熟悉?
她心中一阵诧异,起身又朝不远处的几棵树望了过去,树冠上也没有人,她确定。
“傻啊!我在河里!”那道声音又如此道。
云真的心肝被吓得颤了颤,这时才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她几步又走回到河边,果见碧水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河里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她压低声音,诧异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临安城里的水道四通八达,在地底都是相连的,我自然是通过外面的河道游进来的。”碧水得意洋洋地望着她,“怎么样?楚玉要走了,心里难受吗?”
“我难受不难受,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云真拾起鱼竿,假装还在钓鱼,面无表情地低声回道,“你来做什么?”
“真叫人伤心呢,自然是心里牵挂着你担心你,才进来看你,不然我进来能干嘛呢?我还是认识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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