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牧洛笛直接上前就要去扶孩子。当了母亲的人,是很难不对这样可怜的孩子生出恻隐之心的。
这种时候,她只想着确认一下顾若迁身上到底是不是被虐待的痕迹。这种家暴问题越早发现越早制止比较好,否则等孩子慢慢成长起来,容易心理扭曲。
没想到她手还没来得及触到顾若迁的衣角,就听见乡渺一声尖叫,随即不要命似的一把把她撞开,口中厉声质问道:“你到底想对我们母子做些什么?为了迁儿,我什么都不怕!”
“我能对你们做什么?”这样的变故让牧洛笛目瞪口呆,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被撞得生疼的腰,不客气地反问道:“不对,应该是我问你,你对孩子做了什么吧?”
对她的话,乡渺是充耳不闻,只是自顾地搂着顾若迁哭喊着:“啊!我的迁儿,你怎么被这个女人弄得这么惨?你亲爹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
这话落在不同人的耳朵里,有着不同的意味。对牧洛笛而言,无疑就是再次地炫耀与挑拨,同时也是对自己恶行的掩饰,因为怕被她揭发了所以干脆就先下手为强;而对顾尘清来说,这无疑是在提醒他,想想暗黎是为谁而死的。
“你不必拿顾尘清来压我,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一定会弄清楚的。不过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你我之间的斗争,不要牵累孩子。否则,你总有一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牧洛笛也算是好心地警告了几句,也不想再和情绪突然不稳定的乡渺谈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跟一个疯子讲道理又怎么讲得通呢?更何况,她找乡渺就是想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能够信赖,哪怕只是在她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对付上官逸的这段时间。
不过如果乡渺当真对孩子做出过那样的暴力行径,那就不仅仅是能不能够信赖的问题了。而是连她存在于顾尘清身边都成了严重的威胁了。这种时候,试探也是没有意义的了。
问肯定是问不出了,但她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对方抢孩子,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浪费时间,除了离开之后再寻时机查探外,牧洛笛也没了别的招。
可一转身,见到的却是几步开外的脸色铁青的顾尘清。几乎是一瞬间,牧洛笛就领会到了乡渺突然疯狂胡说八道的用意,这是要让顾尘清以为她对孩子不好,以此来阻止她与自己发生感情竞争。
其实这种事情,牧洛笛一向觉得清者自清的,毕竟孩子胳膊上的青紫绝不可能是一下子的接触造成的,而她与孩子的直接接触也就是上药的那么一小会儿了。
总不至于污蔑她在药里下毒了,才导致这种情况吧?顾尘清手底下可是有神医夜鹊的,是中毒还是动粗所致,一验就知。这种事情连她都想得到,乡渺不可能想不到。
但不知为何,牧洛笛下意识地就不希望顾尘清误会,哪怕只是一丝的怀疑,所以她还是第一时间解释了一下:“事情跟你看到的有些出入,我找她只是有些事情想要了解,绝没有要动手,尤其是对孩子动手的意思。”
一听她这解释,乡渺立马从地上弹起,反驳道:“分明是你在茶点里下毒想害死我们母子,好不要脸,竟然还想在清尘面前装无辜……”
这样的反驳迎来不是牧洛笛的反击,而是顾尘清冰冷的眸光。在这样的目光下,乡渺终究没敢继续说下去。她清楚,这是他生气的征兆。
而牧洛笛不是不想反击,不过她实在没想到对方是从茶点下手的。这玩意如果当真有毒,茶馆当然是置身事外的,乡渺又有娘亲这一身份庇护,最后大家下意识就会觉得是她这个“情敌”下的手。
对此,她是百口莫辩,只能取决于顾尘清是相信谁的问题了。
按理说,顾尘清既然喜欢她,那想必对她的了解也算是不少了,她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应该也很清楚。但现在受到伤害的毕竟是他的孩子,他能否客观考量,还有待商榷。
说实话,牧洛笛对顾尘清实在是太不了解了,所以这种时候才会这样想。
看到乡渺噤声后,顾尘清这才将眸光落在牧洛笛的腰间,眸中的心疼一闪而过,话语却十分冷淡道:“你走吧,这件事情我不会再追究。不过,在你不能明确自己的感情之前,我永远不会是你要找的人,所以你再也不要来顾宅找我了。”
因为知道她是个固执起来,特别执拗的人,顾尘清又特意补了一句:“我隐居于此也算是不易,别逼我搬离这里。”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牧洛笛到底也不是个脸皮太厚的人,只能沉默地离开了茶馆。毕竟她接近他,是为了报恩,就算还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方法,但目的始终都是很明确的。可如果这种行为,只会给他带来困扰,那她再强求就不能算是报恩了。
这一场闹剧很快收了场,但乡渺从顾尘清沉默的态度中就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很高。她知道这个谎言会伤到牧洛笛,不过是因为他也正好想着让牧洛笛离自己远一点罢了。
但谎言终究只是谎言,骗得了别人,但如何骗得了顾尘清呢?不过乡渺此时的心理是很疯狂的,她觉得就算顾尘清觉得这个孩子是暗黎的,所以百般呵护,但只要孩子在,就提醒着他暗黎是为他而死的这件事,他就不能对母子俩不闻不问。
保持着这样的心理,她甚至丝毫不为顾尘清的怒意感到恐惧,见牧洛笛走了,干脆也不唱戏了,直接把顾若迁从地上抱起来,说道:“尘清,迁儿是真的中毒了。那时就只有我和她在,我怀疑她下的手,所以一时失态,也是合情合理的。”
“乡渺,不要让我再警告一次,你不要再拿孩子来做文章,更别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这一回你对她动手,我看在暗黎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了。再有下一次,就是暗黎再次复活站在我面前,也求不了这个情。”顾尘清闭上眸子,冷声警告道。
他知道乡渺是借题发挥,故意安排的这么一出,不然不会特意让人把牧洛笛约见她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她就是算准了,他会担心牧洛笛,就一定会出现,所以才卡好了时间点来唱这出戏。
乡渺精心设计这些,为的就是让他亲自开口伤害牧洛笛,为的就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却没办法上前相帮。这是想逼牧洛笛死心,又何尝不是想逼他死心呢?当然,这里面或许还有对他如此残忍地说出事实的报复。
总之,这一切已然发生了,顾尘清也如她所愿,没有上前帮手,甚至还亲自拒绝了牧洛笛的靠近。如此也算是扯平了。
在此之后,她若继续作妖,顾尘清也不大算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尤其如果她要把心眼用到牧洛笛身上的话。
顾尘清这样冷淡的话,无疑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次的事情,不管茶点有没有问题,不管她是不是伤害到了牧洛笛,他都不再过问了,但下不为例。
抱着顾若迁跟在他身后回顾宅的乡渺心里头想的却是,暗黎这张免死金牌还真好用。毕竟她跟在他身边多年,他心狠手辣的时候,她也见过不少了。
但到底乡渺还是不清楚顾尘清对牧洛笛的重视程度,所以只能以他生气更多的是因为被这样明目张胆地欺骗来为这件事做结尾。说到底,她就算看出来他十分在意牧洛笛,却也下意识地不希望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这边算是风平浪静了,可牧洛笛那边却是怒火冲天,把事情一股脑儿全跟十三说了,还愤愤不平道:“我可是替他儿子打抱不平,结果人家反倒嫌我多事了!”
难得见到她生气的样子,十三也觉得新奇,难免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就这么点小事,能让你把生气这两个字都挂在了脸上,顾尘清也确实是好手段了。诶,想想以前,就算有过那么多的波折,我都没见过你这样生气的。”
这种事情别人不提,自己也不会注意到。被十三这样一说,牧洛笛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了,连忙解释道:“以前我要想的事情那么多,只想着拉拢这个亲近那个,哪敢随便生气啊,现在反正没那些顾虑了,该生气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忍着呢?”
“是是是,你说的有理。”十三笑了笑,连声应道,随即却话锋一转,严肃了起来,“倘若事情真如你所说,那很有可能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乡渺的,当然也就不会是顾尘清的了。而且乡渺会把怒气发泄在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身上,说明她在顾尘清那里也没捞到什么好。”
“照你的意思是,顾尘清也很清楚这个孩子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就为了让我误会才故意对孩子那么好?”牧洛笛蹙了蹙眉,照着十三的思路说了下去。
随即她却是自我否认般地摇了摇头,连声道:“不对,不对,我虽然跟顾尘清的接触不多,对他也算不上多了解。但他不像是一个那么热心的人,其实要摆脱我的纠缠,就跟今天一样撂下那样的话,我自然就动弹不得了。他没必要再搞来一个孩子做文章吧?再说,他对孩子的好也不像是作假的。”
对于这样的矛盾,十三也是不解,只能试着推测道:“说不定孩子确实与他有些关系,但并非亲子关系。所以一方面他对那孩子关爱有加,另一方面却对乡渺不甚亲近。今天连你受伤他都能无动于衷地说出那些话,可见他是到了必须让你离开的时机了。”
要知道顾尘清可是连一个只是可能对阿牧造成伤害的舞姬都能眼睛不眨地直接灭了,更何况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阿牧的人?但他却没有当场发怒,而是想着先解决阿牧的纠缠,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更何况,阿牧纠缠的时间已经长达几个月,这几个月里顾尘清有无数的机会将她逼退,但都没有做过,只是采取着不回应不搭理的态度,不就是担心自己伤到她吗?当然,这其中或许还藏有他的一些私心。
不过牧洛笛因为至今也没想通顾尘清之于她,情起于何处,所以就算知道他会为她考虑,但也不认为他会事事以她为先。
此时,她也是随口反驳道:“总之,我不认为孩子和顾尘清没有关系,至于他要逼着我撤退这件事,我也不奇怪。毕竟任谁都很难接受一个跟踪狂。他或许只是隐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所以才爆发……”
“胡说八道。”破门而入的声音直接打断了牧洛笛的话,惹得牧洛笛和十三双双回头。
“夜叔,你不是才刚离开西界吗?怎么又返回来了?难不成是顾尘清出事了?还是孩子真的中毒了?”牧洛笛见到夜鹊虽然欢喜,但却也十分疑惑,猜测自然都往顾尘清那边靠。这人还是她亲自送出城的呢,这才一日不到,人又回来了。
“孩子?”夜鹊也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解释道,“我只是接到少主的消息,说是你受伤了,让我务必回来看着你。不过我看你长胳膊长腿的,除了脸有点红肿,也没哪里不好,怕不是少主忽悠了我。”
原本这话少主当然是不让说的,但夜鹊也不是傻的,见牧洛笛受伤的事情没刺激少主,就知道其中肯定有问题,这种时候他可不希望再跟以前一样暗戳戳地做事情了。
听了他的解释,牧洛笛也是面上一红。有十三在,她被打耳光造成的红肿以及被撞导致的腰伤哪里能久拖,一回来就已经上过药了。不过为了这么点小伤,还要让堂堂神医回来,顾尘清也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也不知是谁先前还冷言冷语说着不要纠缠,回头却又这样细心地让人来看着。这样傻的男人,如何让她放得开这手呢?
不过,牧洛笛的心思陷在顾尘清这心口不一的行为上,十三却是头脑清醒。他敏锐地注意到,顾尘清让夜鹊回来,说的是看着阿牧,可见这其中除了他的关心之外,肯定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毕竟,最近他的暗卫来报,说是这个小镇上频繁出现了七哥的探子。探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但这一次,七哥的目标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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